第七章 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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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龙絮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要不就是许逸柯疯了。
这可是铁墙啊。虽然也不是没有能炸得了的铁的炸药，只是许逸柯这一路上的闲庭信步，总不会就憋着这个馊主意吧？
真是…剩了几天的菜也没这个馊啊……
但她随即又想到，许逸柯似乎一开始就说了，洞底的箭雨不是想要杀死他们。那也许他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可是那个时候许逸柯在做什么呢？是了，他在保护自己。
这个洞底没有多大，许逸柯要是一开始就有准备，跑过来也赶得及。而且他随身带着扇子……想到这，龙絮薇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劝阻就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
“都现在了，我有些饿了，也困了，想回客栈睡觉了。”许逸柯虽然嘴上说着调笑的话，声线却没有半分起伏，像是在说“现在什么时辰了”一样平静，“萧薇你也要早睡，我听说睡得晚了会掉头发。”
“……”龙絮薇有些无语，她虽然对时间不太敏感，可是现在也天绝对不会黑，这么早就已经要提睡觉的事了吗？
虽然觉得许逸柯的心情不会好，自己又是最最不应该去劝他的人。可是现在周围也没有别人，龙絮薇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天也不是很晚，我们再等等，说不定有人来了，这扇门不就又打开了？”
许逸柯现在确实心情算不上好，不过不是像龙絮薇所想的那样后悔救她，而是想到了刚刚在上面的时候的活路。其实他如果不那么着急地躺平，应该还会有出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时掉落的入口就是水牢。
还有就是，自己竟然早没有想到，刚刚白白带着龙絮薇跑来跑去探查了，最后到头来丢了个大丑。
许逸柯这一趟，确确实实是来救人的，他要将水牢里的一个人放出去。只是他原以为自己能凭借自己的机关之术将这个暗门破开，找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他虽然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出去，可是有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拿出来用的。
许逸柯这边还在若有所思着，那边龙絮薇已经为了“将功折罪”仔细检查铁门了。
“这个洞的其他墙壁没有什么可看的，就是随便挖了个洞而已。唯一的机关就在这个门上，这也是整个机关的核心。”
“所以你把它炸开也不是没有道理。”龙絮薇继续说。
“那就炸？”许逸柯问。
“你想用什么炸？这是个密闭空间，要是炸不开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霹雳火。”
霹雳火是江湖上庙堂中威力最大的火药，一小颗就能炸碎一座破庙，炸一个铁门也确实是轻而易举。只是…
“万一伤到我们自己怎么办？这里一共也没有多大的地方，到底是个密闭空间。”
“那你说怎么办？”
龙絮薇耸耸肩，虽然许逸柯也看不到：“我不知道，但我常听人说，没有走不出的死路，没有完全完美的机关。”
许逸柯沉默不语。
“我觉得我们能找得到。”龙絮薇说着回到许逸柯身边，“这些人都是死在这里的，也就是说翁白首的这个机关只是为了抵御外来入侵者，不是想把入侵者关押或者逼问的，也就是让我们自生自灭。”
“所以这个洞里并没有能够打开这扇门的机关，也没有机关能通向这个地方。看起来，这就是一个真正的死路。”许逸柯接道。
“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我们到底是怎么触碰到机关的？只是因为我上了墙头？”龙絮薇见许逸柯终于肯讨论了，有些高兴，其实她对机关之术一窍不通，只是二哥在此上颇有造诣，她只是将二哥的话背了下来而已。
二哥曾说，机关之术，共有四点不得不想。
一是机关的作用；二是机关的触动方式；三是机关的运作；四是机关的核心。
想通了这四点，从逻辑方面推算，即便是对八卦五行都不了解，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不是。”许逸柯叹了口气，“不是因为你跳上了墙头，是因为你没有跳对地方。”
“没有跳对地方？”龙絮薇不解。
“以整个宅子为一个后天八卦图，分别有依次为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震卦，正东几个卦位。次序又为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五为中宫，乾六、兑七、艮八、离九。这几个地方是可以踩的，但是你没有踩对方位，就会引发机关了。”
许逸柯这一大串的这卦那卦说得龙絮薇晕头转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二哥拿着一本《周易》叽里呱啦在她耳朵边上读的时候了，只觉得整个头都大了。
“你对机关术有研究？”
“略通吧。”许逸柯没了刚刚长篇大论的兴致，又恹恹地回了简短的三个字。
龙絮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戳到他的痛处了，还在继续说：“那你知道这个机关的核心在哪吗？”
她说出口时是有些后悔的，若是许逸柯真的知道，刚刚也就不至于这么愁眉苦脸、苦大仇深了，多半是只会纸上谈兵。而且自己学的这点皮毛，也轮不到教育许逸柯，说不定他自己也在想呢。
谁知许逸柯淡淡地回：“不在这里，在外面。核心不是这面铁墙，是那片草坪。草坪是先动的，然后才带动着这面墙动；机关结束的时候也是草坪先封，然后墙才下移。”
这和龙絮薇想的不一样，她倒也没有反驳。到了这里她真正感觉到一些无所适从，自己就像是被折断了羽翼的鸟，空有一股打架拼命的劲儿，却只能徒劳地扑腾、撞壁。
现在许逸柯是纸上谈兵也好还是运筹帷幄也好，总都是比自己强得多的。她只能顺着许逸柯的方向说下去：“你知道机关的核心在哪？那为什么…”
“太高了。而且草坪离我们也太远，底下还有一层石面隔着。机关启动，草坪的交叠更替都在这扇铁门之后，我们也接触不到。”
龙絮薇被他说得有些绝望了，咬咬牙跺脚：“我常听哥哥说，那些机关多么多么复杂，千头万绪，环环相扣，多个细节紧紧相连；那些机关哥哥都能信手拈来。怎么到了我这里，被这么简单的一个机关给困住了！”
“简单的机关有简单的复杂，复杂的机关也未必难以解开。复杂的机关多是以扑朔迷离迷惑对手，以此来困住高手片刻，但是大多数用来杀人的机关，都很简单。”许逸柯平静地解释，丝毫不像是个要被困死的人。
“我常听人说，世间万物皆始于一、终于一。一视为最简，却又是所有繁复的终结，就是这个道理吧？”也许是被许逸柯的平静感染到了，龙絮薇也冷静下来。
“不错，”许逸柯点点头，“常言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万物归一，循回往复。越是复杂的机关的漏洞就越多，越是简单的机关，越难找出破绽。”
许逸柯又颇为赞许地说：“嗯，孺子可教也。”
龙絮薇不忿地“哼”了一声，从许逸柯手中劈手夺过那把本应该属于她自己的大刀。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些气势如虹的感觉，许逸柯一震，下意识就甩开扇子挡在身前：“你不至于吧？一代女侠…你的心眼也太小了吧？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龙絮薇被他吵得头疼：“谁有空管你。我只是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一二三的。既然你叫我一声女侠，我就要用刀说话！”
她挥刀就向铁门处砍去，金属相撞“锃－－”的声音带着回音一遍遍回响。
许逸柯来不及阻止，龙絮薇已经连砍了四五下，洞中湿气更重，似乎龙絮薇的刀真在那铁门上砍出了一个口子。
“你做什么！”许逸柯把龙絮薇拉开，为了防止她再去砍门，将刀拿了过来。龙絮薇倒也不挣扎，顺从地递了过去。
“你那个霹雳火还是不用拿出来了，威力太大，免得到时候整个洞都炸没了，那不就真成了自掘坟墓了吗？直接把我们埋了。”龙絮薇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这个场景还挺好笑的，也不压抑自己，直接笑了出来。
许逸柯被她弄得有些无奈：“你这把刀又不是什么名器，即便你注入浑身内力，最多也只能弄出个窟窿来，我们走不了的。”
“我的内力不行，不是还有你吗？”龙絮薇没有因为许逸柯看破她的内功修为而惊讶，扬起胳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既然这个机关本身找不出什么破绽，那就从铸造之后找。”
“那些白骨一看就有些许年头了，也就是说，这个机关也至少有十余年了。十余年，这铁在湿气这么重的地方竟然还没有生锈，必然是经常会修缮。这里这么黑，他们不会在底下修，那就是用机关将它定在上面的时候修了，不过那个开关多半是在对面水牢里的，不过也不一定，总之不会在这里。但是生锈次数多了，这扇铁门的铁就会薄。”
“你想的没错。而且翁白首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全用铁呢？其实里面是石头，只是外面镀了一层铁。”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龙絮薇刚刚用刀凿了个很细的小口子，里面的材质虽然不能确定就是石头，但也知道和外面的铁不是同一种。但是许逸柯知道…就很奇怪了。
许逸柯说：“不用劈开那么麻烦，一会就没有力气去救人了。”
“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龙絮薇问道。
龙絮薇知道许逸柯这样的悠闲自信必定不是装出来的。虽然他说出去的把握只有五成，可是这话龙絮薇是不信的。许逸柯的模样，没有十成她都不会信，不但有十成，还是能够毫发无伤的十成把握。
她不知道许逸柯在纠结犹豫什么，但是她脾气急。更何况她觉得，也许那十成在许逸柯的犹豫后，隐隐会有下降的可能。
于是她要先出手。不管许逸柯到底有什么犹豫，她都要将他原本的计划给逼出来！
果然，许逸柯说：“我去解解试试吧。”
他说着走向那扇铁门，在右边的角落里蹲下。龙絮薇跟着他走过去，许逸柯说：“你就在原地等着吧，反正五行八卦之术你也看不懂。”
龙絮薇耸耸肩，知道许逸柯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虽然黑漆漆一片她也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能出去就好，她也没有闲到非要了解许逸柯的秘密。
龙絮薇往后退了几步，脚下却忽得踩到了一个劲软的物件，她以为是未烂透的尸体，一阵恶寒，往旁边避让，脚下却似乎踩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虽然不硬，却还是让没有防备的她差点摔倒。
龙絮薇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才堪堪站稳。
许逸柯听到她的呼叫，回头问：“怎么了？”
龙絮薇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刚刚主要是想到万一跌下去要摔在一些尸体上，她就浑身难受，所以惊惧之下没有控制住声音，才让自己呼叫出来。想自己学武多年，竟然能被绊了一下就惊叫出声，自己也忍不住囧笑了，她摇摇头，也不多说：“没事。”
许逸柯当然看不见龙絮薇在摇头，但是听她的声音无异，也没多问，又戳几起来。
角落里有个圆盘。因为是黑暗里，再加上一般没有人知道这是干什么的，所以从来没有人能通过这个出去。许逸柯对五行八卦之术十分了解，所以一通操作很快就把圆盘解开了。
铁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幽暗的光隐隐透进来，虽然极幽极暗，但还是刺激得习惯了完全黑暗的龙絮薇睁不开眼。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闻到水汽的味道，越来越重。又不知道从哪刮来了一阵风，吹得她脊背发凉，原来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水汽浸湿。
良久，她才适应了光明，渐渐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幽蓝的湖，也不知道这蓝光是从何而来，只见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粗大的枷锁铁链。空旷的空间里，静得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即便那是湖死水。
龙絮薇顿时觉得还不如不睁开眼睛，还不如依旧是漆黑一片。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压抑，有种压抑的死气，像是进了鬼门关，又像是阴曹地府。总之，若是一个时辰前，她断然不会相信人间还有如此一番景象。
“前面果然是水牢。”许逸柯的声音倒是略有些欢快，“我们走吧。”
“好。”龙絮薇有些干涩地开口，抬脚刚想走，不知想到什么往脚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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