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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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是什么？”
这种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许逸柯的声音又刻意压低，变得粗哑阴沉。龙絮薇稍一转心思，已然明白他在吓自己，抱着不能在许逸柯面前出丑让他得逞的心思，她的手指猛然收紧，堪堪抓稳了已经被她往外抛的“棍子”。
不知道是不是龙絮薇这边动静闹得太大了，许逸柯也没失落，还是那副闲闲的样子：“扔了就扔了吧，底下全是呢，你要是想要可以随便挑。”
这次龙絮薇可能已经习惯了，也可能是没有心思和他计较，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这…真是骨头？”
“不仅是骨头，还是人骨呢。”
“你怎么…”这么云淡风轻。
龙絮薇自己从未见过死人，更别说人骨了。虽然她踏入江湖也不可能有什么当圣母不杀人的打算，也抱好了看尽生死的准备。可这开得太早了，况且还是只剩骨头的尸体。但是这话说出来就露怯了。
于是后面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转了个圈，成了：“…这么清楚？”
“人骨和别的动物的骨头不一样，你杀多了人就能分辨出来了。”
龙絮薇真的不是不相信，只是许逸柯这番模样，也实在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她蹲下去，在地上仔细摸了摸，摸到一块头骨。
……
就算是龙絮薇对骨骼再不了解，人的头骨和动物的头骨还是分的出的。
“许－逸－柯－”这几个字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又耍我？”
“耍就耍了，为什么要加个‘又’？而且我也没骗你，你多杀几次人，很容易就能单从一根骨头摸出是人还是动物了。”许逸柯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龙絮薇一听到这句“摸出”，才反应过来手上拿着的，是一个人的骨头，干了血、褪了肉后的骨头。曾经承载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曾经有个人凭借这一根根的骨头立起来，挺住背，最后又死在这漆黑的地洞之中，成为蚁虫的温床。
她突然有些恶寒，像是冰冰凉凉的滑液爬了满背，将骨头随手就扔了出去。
“害怕了？”许逸柯又是那副样子。
龙絮薇没有回答。
她确实害怕了。不是因为这具白骨，而是因为死亡。她刚刚踏入江湖，虽然知道江湖只论生死，可这是切切实实，死亡就在眼前。
这句尸体的原身不论是什么人，都和她一样，躲过了外面的漫天箭雨，最后在这个幽暗的地下度过了一生中最后的时光。
要说她有没有出去的把握，凭她自己肯定是完全没有的。唯一就是……想到这，她又握紧了身上跟了她一路，一直到洞底的包袱。
还有，许逸柯。
许逸柯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像是毫无把握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许逸柯的实力如何，但是根据刚刚在箭雨中的情况来看，比自己应该是只强不弱，但也没有那种一出手就大杀四方的超强能力。
她不知道许逸柯有什么打算，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怕了。可是现在看着许逸柯像个傻子一样不知所谓，就显得她的担忧也像个傻子。
“许逸柯。”龙絮薇停在原地，很认真地喊出这个名字。
“嗯？怎么不走了？”许逸柯顺着她声音的方向转头，声音里还带着笑，“不会真的怕了吧？”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龙絮薇直接忽略他的嬉皮笑脸，“你想我们怎么出去？你又想来这做什么？还有，你想怎么夺宝？”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问题龙絮薇也不是问了一遍了，可也许是这次她的语气过于认真严肃，还有些几不可查的颤抖，许逸柯没有再插科打诨。
“我来…找人。”
“至于出去，我们好歹得先看看环境再说吧。”
“夺宝的事，还是等我们出去再慢慢说吧。这里也不方便啊不是？”
许逸柯觉得自己已经够坦诚的了，可是龙絮薇还不满意，追问道：“找什么人？”
“和宝藏没有关系，不妨碍我们联手，你放心。”许逸柯笑得很是欠揍。
可是他笑了一会，才发现龙絮薇压根就没有做出回应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在“哈哈哈”得尬笑。许逸柯才讪讪地闭了嘴。
“真的，没骗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是来救人的，赏金猎人，知道吗？就是我接了救人的任务，救出来就给我银子。”
龙絮薇这才开口，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语气：“那你把他救出来，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啊。我们继续去夺那个地图！”
“呵…”龙絮薇意味不明地发了句声音，就在许逸柯心跳加快以为她要继续逼问的时候，龙絮薇却并未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问：“你有几成把握出去？出去之后还要去救人吗？”
许逸柯现在是真的觉得龙絮薇很难缠，也很难骗，他自己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或许龙絮薇不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
“大概，五成。”
“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去救人，再出去，这不冲突。”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救的人就在这里？那你直接喊一句不就行了？何必浪费时间到处摸索。”
“他不在这里，但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在旁边。”
“旁边？”龙絮薇不解。
“你摸摸这个墙。”
龙絮薇没有去摸，她早就跟着看过了，这时皱着眉说：“比那头的更加潮湿。”
“是，更加潮湿。这整个地洞都很潮湿，但是显然这边比那边要潮湿的多。”许逸柯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翁白首有一个水牢，专门折磨人的，用来严刑逼供的地方。”
这种隐秘的事龙絮薇怎么可能知道。但她就勉强相信许逸柯吧，看他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她顺着说：“你怀疑，再往里就是水牢了？”
“只是个怀疑，要过去亲自看看才能知道。”
“你不会是刚刚找到了什么线索，但是装作没有找到，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找吧？”龙絮薇敏锐地问，虽然她刚刚也在跟着许逸柯看，可是许逸柯在她前面，也许会悄悄把一些线索抹掉。
“那绝对没有！”许逸柯赶紧发誓保证，“这确实是没有的事，你是被我害得下来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啊，那要天打雷……”
“行了。龙絮薇见他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将他一军，现在看到这样反而觉得无趣。
本来只要许逸柯能带她出去她就……早出去晚出去都差不多，她也不至于被这点路累死。反正有什么账都先苟着，等到出去再一并算回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许逸柯：“既然你现在说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她猛然凑近许逸柯，虽然黑暗中许逸柯看不见她威严的表情，但是她敢肯定，许逸柯一定会被她凌厉的气势震慑到，“该不会是想了一路怎么编故事骗我吧？”
谁知许逸柯丝毫不被她的“气势”压迫到，理所当然地说：“刚刚我们不是在认真探路吗？不认真就出不去了，说不定还有暗器什么的，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不需要全神贯注吗？你问的这些问题出去不也能回答吗？有什么着急的。”
龙絮薇被他这话噎住了，想发作又不知道怎么发作，只能继续尽职尽责地“逼问”：“那你现在怎么说了？”
虽然，她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许逸柯说：“因为这是折返的路，虽然我们来的时候走的那边，但是这么窄的路，上面的状况也都是大同小异，不需要那么紧张。”
行了，龙絮薇也懒得继续掰扯，径直往前走了。
见许逸柯还傻站着，龙絮薇催促到：“快走啊。不是你带路吗？”
继续往里走的时候，速度加快了许多，可是好几次龙絮薇还有许逸柯都差点被绊倒，捡起来一看，全是骨头，而且越来越多了。
后面甚至还有未腐烂的尸体，散发着一阵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混着潮湿的空气，更加难闻。龙絮薇连摸索的心思也没了，只是是跟着许逸柯走。
“试试这个吧。”许逸柯拿出一个香囊，递到龙絮薇面前，“尸体含有尸毒，混在湿润的空气里更是毒性加大。”
龙絮薇接过放到鼻尖，闻到了干净的药草香，尸体的腐臭一下子都被覆盖住，在这么潮湿的地方竟然还能保持干燥。
她家里也有人对医术有研究，自己虽然一知半解，但也知道这药方必定不是谁都能配出来的，于是问：“这是哪里来的？”
“你忘了？我可兼职赏金猎人，有人为了报恩，又拿不出银子，就拿这个跟我换咯。”许逸柯回答的理直气壮。
龙絮薇真的很佩服许逸柯在这种气味下还能大言不惭地张着大嘴胡说八道的能力，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这是毒圣手百草折的配方吧。他能有什么事求你？”
“为什么是百草折？”
“尸毒虽然不算什么大的毒素，可是对于江湖上的人来说还是很有些威胁的。这么本应该流行畅销的香囊我却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况且还有这种奇效，只闻一下就能缓解至此。这种医术，我只想得到两个人。”
“毒圣手百草折和白药仙。”
“可是白药仙常年居住在寻孑岛上，脾气又十分古怪，我觉得你…应该讨不到他的欢心。毒圣手虽然脾气也古怪，可是至少还有商量的余地的，我猜的对吗？”
“对，确实如此。”许逸柯一直静静地听着，这个时候出来捧场。
龙絮薇暗中白了他一眼：“你不需要吗？”
“需要啊，但你不是女孩子吗？当然要照顾一下了。不过你也给我用用呗。”
龙絮薇看出他在用内功抵御吸入的尸毒，知道他死不了，就继续拿着香囊往前走了。
许逸柯本以为龙絮薇必然会感恩戴德得将香囊让给自己，看到这个情景也只得摇摇头继续往前探路了。
越往里的空气湿度越大，走路也愈发的费劲。龙絮薇不敢想象，里面若真是一个水牢，里面的人能有多高深的内功才能撑住。
好在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刀与金属撞击发出的声音提醒他们，面前的是外面突然升起的带着尖刺的铁墙。
龙絮薇想起：“那阵箭雨，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关闭这里？！”
许逸柯没有回答，但是显然心情很不好。
龙絮薇也能够理解，离自己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结果竟然被一阵箭雨挡住了，就这么失之交臂。
“嗯…你打算怎么办啊？”
唯今之计，只能等下一波人再来，他们就能趁着铁墙打开的时机溜进去了。
但是龙絮薇觉得，这不是许逸柯的打算。这个太悬了，虽然萧阳城近日涌进了一大批的江湖人，可都是奔着龙门镖局那趟镖来的，很少会有人想来这里，这就是看天命了。
许逸柯不像是会看天命的人。
这时，许逸柯终于说话了：“我要把这破墙给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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