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邓芝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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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甜甜急忙上前："李牧寒，你做什么？"
李牧寒薄唇紧抿，全身都散发的肃杀之气，似乎下一秒，扣住关羽的手，就要去掐住他的脖颈，让他当场命丧黄泉。
也正是因此，他一只手扣得极牢，是怕自己稍微动弹，就控制不住，要取面前人的性命。
靳甜甜拉扯不过，很是气愤的吼了声："李牧寒，你是疯了吗？那是陈大人，是郧县的父母官。"
李牧寒僵硬的撇过脸，面上怒容不减："他竟敢轻薄你。"
靳甜甜气急，狠狠的拍打他的手腕，迫使他松开关羽来，才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怎可偷听，还不出去？"
李牧寒一愣，旋即眼眶微红，退后一步就是不肯出去，倔强的立在靳甜甜的身后，依旧狠狠的瞪着关羽。
靳甜甜无法，只得讪讪冲著关羽行礼："陈大人，我弟弟实在是不懂事得很。只是他也是心急保护我的缘故，还望大人莫要怪罪于他。"
关羽狐疑看着李牧寒，许久方想起去年回郧县的时候，听到下属告知他，那靳金贵险些将靳甜甜卖给万家人之后，张家上下对靳甜甜都紧张得很，生怕她受了旁人的欺负。
大抵李牧寒也是一样，生怕他是故意要轻薄甜甜的。
倒不是他没往男女之事上疑心。只是李牧寒这阵子为了他的事情，没少四处奔走寻法子，甚是体贴关心他。更重要的是，虽说如今李牧寒的身量不矮，但面上还带着十足的稚气，还是个孩子呢，哪里会懂感情的事情？
他摆摆手，尴尬的咳嗽数声："不怪不怪，李牧寒是担心你。不过甜甜妹妹，我与你说的，全是真心实意，绝无一丝虚假。"
靳甜甜感觉到身后男孩周身的冰凉，安抚似的回手在他手上拍了拍，这才堆起笑："陈大人，不，陈四哥，你也说过，我们自幼相识，如同亲兄妹一般。既然是亲兄妹，自是不可能有旁的心思。大人待我好，是念著幼时的交情……"
"甜甜妹妹……"
关羽上前一步，李牧寒立刻闪身出来，挡在他面前，继续狠狠的瞪着他。
靳甜甜干笑两声："陈四哥，我如今的身份你也知道，你们陈家怎可能容纳商户女？"
"我不在意。"
"但我在意。"靳甜甜敛下眉眼，低声说，"陈四哥，我在意，当日我是怎样离京的，想必陈四哥也略有耳闻。我介意旁人说我攀附权贵，介意他们说我身份低微却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我都介意。"
关羽张张嘴，想要劝说，却说不出口。靳甜甜在意身份地位，在意流言吗？他分明就知道，她是不在意的。但她偏要说在意，是她不想回京城，更是她不愿为他去承担无辜的戏谑骂名。
因，她不喜欢他。
靳甜甜绕过李牧寒，低头行礼："陈四哥，我靳甜甜今生，只想安稳度日，将邓芝抚养长大。其他的，我一概都不想要。"
关羽趔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才抖着手将桌上冷掉的茶，一饮而尽。
待的关羽走后，靳甜甜才嗔怒的瞪着李牧寒："李牧寒，你总是不分场合，得亏那是陈大人，是个体恤人的好官，不然你这样放肆，妄图伤害朝廷命官，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然而她苦口婆心，絮絮叨叨，李牧寒只老神在在，不知在想什么，偏又一眼就让人知道，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靳甜甜气结，索性甩了袖子，不理会他，只想回到后院去，瞧看瞧看叶翠姑与邓芝。
李牧寒反而又喊住她："甜甜……你是碍于身份，才拒绝关羽的吗？"
"什么？"
靳甜甜茫然片刻，反应过来则更是迷茫，"也许吧。"
李牧寒又问："那若是从前，若从前你是卓家的千金小姐时，你会喜欢他吗？"
靳甜甜没好气的瞪着他："哪有什么若是？没有若是，而且从前的叶甜甜，很早卓家祖母就已经替她定下亲事，她又怎么会自作主张，与他人产生私情呢？"
李牧寒微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靳甜甜嘟囔著："这世上没有什么卓家甜甜了，我是靳甜甜，是靳记绣坊的东家。我现在只想怎么将绣坊开遍大蜀，你们也莫要想着我的亲事了，没遇着十分合心意的人，我可不想嫁。"
李牧寒见靳甜甜一壁嘟囔一壁要出去，连忙跟上，拦住她又问："那……你十分合心意的人，是什么样儿的？"
靳甜甜只是随口一说，哪知他这么多话，偏又怕他纠缠着这件事情不放，便停下来蹙眉略想，不耐烦道："不知道，反正现在还没出现。总得是个我嫌我身份低，支持我的事业，还得顶天立地之人吧。"
张飞恰好路过，听到这里当即嚎叫一声："甜甜丫头，你这是存心让自己嫁不出去，是吗？"
靳甜甜没管嚎叫的张飞与沉默的李牧寒，只要他俩不吵闹她就行。
她自去了后院，见着叶翠姑一双眼肿得像是核桃走出来，身后的邓芝则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点点的不耐烦。
叶翠姑见到靳甜甜，立刻迎上来，上下打量她许久，才勉强笑起来："甜甜……你比小柔可懂事多了。"
靳甜甜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故意奉承，便只微笑着："嫂嫂快莫要哭了，好不容易你们母女团聚，是高兴的事儿。"
叶翠姑"唉"了声，回头看看邓芝，又低声说："邓芝这孩子……自小就脾气倔，不大听话，这几年，辛苦你了。"
靳甜甜面色淡了淡，瞧见邓芝被娘亲这么说，却丝毫没有不悦的样子，这才微松了口气："邓芝一直很听话，对我们都好，而且肯上进，如今三字经千字文，都能背了，字也写得好。"
叶翠姑嘴角往下撇："女孩儿家家的，学这些做什么？你的绣坊开得那般有名，怎的不教她学学绣活，将来还能帮衬你呢。"
张蓉抱着虎子走过来，听得这话，立时笑起来："嫂嫂这就不懂了，甜甜手上可不缺绣娘，只缺打理铺子的人。邓芝爱看书认字，是好事儿，将来指定是一把好手，能帮甜甜管铺子呢。"
叶翠姑没做声，只是面上表情仍旧不好，大抵是觉得女孩子，学这些没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靳甜甜索性也不再说，招呼大家伙去厅里用晚饭。
吃饭的时候，高翔闲话几句靳金贵的事情，与从前总有些不忍相比，他对靳金贵，也没什么感情了。
其他人更不感兴趣，像是各怀心事一样，埋头吃著饭。
高翔觉得怪冷清的，便对邓芝开口说著："邓芝，往后跟着你娘，可要好生听话，莫要让你娘操心，知道吗？"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抬起头，瞧瞧邓芝，又瞧瞧叶翠姑，都不做声了。
高翔兜自未觉，又看向叶翠姑："嫂嫂有什么打算，是要带着邓芝回你如今的夫家吗？"
叶翠姑吮著筷子头，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许久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靳甜甜："甜甜……我瞧见邓芝这孩子，与你甚亲，这些年，你将她带得很好……不如，就将邓芝留给甜甜？"
高翔眉头皱起："嫂嫂舍得？"
叶翠姑一愣，看了看邓芝，见她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眶又红了："我如何舍得……可是我那夫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家里头姑娘家都有七个了，邓芝跟着我，也过不上好日子。更何况，我得了个儿子，需得悉心照料，也顾不上邓芝……"
高翔一张脸臭得可怕："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如今那个夫家家大业大，得了儿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有的是人照料。邓芝这样大了，也不用你多操多少心，不过是带在身边的事儿罢了。"
叶翠姑哽了哽："话说得简单，可那到底是个儿子，我万事得精心，邓芝跟着我，人生地不熟，我怕她认生，我……何况她是靳家的后人，合该跟着你们靳家人才是呀。"
高翔瞪圆了眼："嫂嫂你这话就太过分了，照你这么说，我是张家入赘婿，管不了靳家的孩子，甜甜丫头到了年岁该是出嫁了，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将邓芝送回洛阳城去啊？"
"我吃饱了！"
邓芝不耐烦，将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搁，转身就走。
叶翠姑急忙拉住她："邓芝，邓芝，娘不是不要你，实在是……"
邓芝回过头瞧着她，冷笑一声："实在是什么？实在是你一颗心都在你那个儿子身上，顾不住我？你放心，你不想要我，我还不想跟着你呢。李牧寒哥哥说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便与他一样，只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便好。往后你是好是坏与我无关，我的好坏也与你无关。"
叶翠姑听女儿这般冷酷话语，登时红着眼，眼泪扑簌而下："邓芝，娘……"
邓芝挥开她的手，面上尽是冷酷无情："你不是我娘，我也不想认你。"
叶翠姑瞧看女儿跑远的模样，捂著脸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