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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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和牛小四抬了牛志高的尸首回去,连买个坟地的银子都没有,只好一张破席子裹了乱葬岗里埋了。
当夜,张氏正准备投缳自尽。
她不想活了,女儿不知踪影,大儿死了,她活着只会拖累小儿子。
张氏倒终于悟透了。
就在张氏头都伸进绳套里,就要一脚踢翻凳子的时候,突然一阵婴儿的哇哇哭声在破门外响起。
张氏一惊,不知道怎么的福至心灵连忙从凳子上下来,推开门一看冻得梆硬的地上躺着一个襁褓里的小婴儿。
夜里风大冷的紧,那小婴儿看着弱小得很抗不得冻,哇哇的哭声细细的,险些被风吹散了。
张氏莫名想到了牛志高刚生下来时候的样子,连忙将那小婴儿抱了起来走回了屋子里。
牛小四本来已经睡着了,听见婴儿哭声从梦中惊醒。
见他老娘抱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婴儿,正要皱眉之时,却见张氏从那小婴儿的襁褓里掏出一张纸来。
牛小四小时候也认过几个字,只不过天生不是读书种子,这才早早的辍了学去码头干苦力了。
等牛小四把纸条上的字磕磕绊绊读完,张氏已经泪流满面。
老天爷总算给她留了条生路。
这个小婴儿原来竟是何月娘早产生下,牛志高的女儿。
何月娘不光留了纸条,还有一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
纸条上除了婴儿的来历生辰八字,还有几句话,让张氏和牛小四带了婴儿远走高飞,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第二日一大早,邻居还没起床。
迎着寒风,牛小四赶着一辆骡车,骡车里张氏身边几个包袱怀里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小婴儿,慢慢地出城去了。
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一个裹着厚厚斗篷的女子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身边站着的人正是程三郎,程三郎看看那远去已经变成黑点的骡车,冷冷道:“人已经走了,你也该动身了。”
裹着厚厚斗篷的女子正是才生产完不久的何月娘。
“表哥,此去一别,你我表兄妹只怕再无相见之时。”
此生可能都无缘再见自个的亲生女儿,何月娘强忍着眼泪,哽咽道:“月娘在这祝表哥心想事成,好事不远。”
一辆马车载着何月娘,朝张氏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程三郎目送何月娘离开,这才一挥马鞭转身而回。
董三娘是第二天才知道牛志高死了的事,乍一闻,倒是半天才回过神。
好好一个人,竟说没就没了。
她先前见了血光如今伤口还没好,不好去庵里,便去了吴氏屋里供着的观音菩萨跟前给牛志高念了一场经。
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一场空。
她念这一场经,既是替牛志高念的,也是替她自个念的。
念完之后,从此之后,她的余生再和这个人毫无瓜葛。
倒是董思明听闻牛志高是死在程三郎押送牛志高去衙门的路上时,皱了皱眉毛。
有些话他不好跟董三娘吴氏她们说,好在如今董大郎回来了,他也有了谈心的人。
“大郎,你说,这牛志高的死跟程三郎有没有关系?”
昨夜家宴之后,董思明就把董大郎叫到了书房仔细说了半夜的话。
不是他不体贴小夫妻久别胜新婚,实在是儿子离开的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
他不早些告诉儿子,就怕儿子上了人家的当。
董大郎知道牛志高死了也是十分惊讶,毕竟董家和牛家两家姻亲在他走的时候还没有闹翻脸,所有的不愉快他都未曾参与。
唯一亲身经历的就是他才回来第一日牛志高发疯的事,其他都是道听途说,反倒是整个董家对牛志高的死最介意的人。
“阿晦当时已经卸了牛志高的胳膊,他程家的护院还堵了他的嘴五花大绑来着。”
董大郎也是越想越蹊跷,“别说牛志高跟小鸡仔似的,他程家的护院能让他挣脱开?又那么巧,他挣脱开的时候正好在一处街口,正好有一辆马车惊了马?而且这辆马车能在大庭广众下出现,又能悄无声息的消失,任谁都查不到,有这么巧的事?”
“巧合太多的时候,这巧合就有可能不再是巧合了。”
董思明心里也有猜测,“我现在就在想程三郎的手段是不是过于狠辣。”
明人不说暗话,更何况对着的还是自个的亲儿子。
董思明就没有藏着掖着,“我担心他日后会不会把这种手段使到三娘身上。”
董大郎一捏拳头,“他敢!”
到底要牵扯到自己女儿身上,董思明有些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如今想来想去,这祸根是不是因为当初我拒接了那程三郎的提亲?”
“他才会一直耿耿于怀,到如今竟成了执念?”
董大郎摇摇头,“当初程三郎来提亲的时候我也在,爹你也只是婉言谢绝又没有得罪于他,他若是这样都要耿耿于怀,只能证明这个程三郎的性子太过偏激。”
“再说天底下这么多女子,又不止咱们家一个三娘。”
“再说我信我们家三娘,绝不会刻意让程三郎有了误解。”
言下之意,就是他信董三娘不会故意去勾引程三郎。
“这是自然!”
事关自家女儿的清誉,哪怕对着的是自个的亲儿子董思明都提高了声音。
“三娘行的端坐的正,从来不与那程三郎有什么暧昧之举。而且我听你娘说,你娘她也是听红鱼说的,说程三郎几次三番来找三娘,三娘都没给过好脸。”
“上次程三郎请了媒婆来求亲,三娘更是直接将那媒婆推出了门去。”
董大郎原地转了两圈,“这程三郎长得也不差,怎么就这么……”
这么死心眼?
不是说他家三娘不好,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值得骄傲的事。
可这程三郎,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原先还不敢确定的是不是他设局害了牛志高没了功名,如今不用想了,牛志高都等同于死在了他手上。
明面上程三郎都做的干干净净,谁也不能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他故意放跑了牛志高害他丧了性命。
更别说那辆不知道从哪来,又消失的干干净净的马车。
只能说心知肚明而已。
虽然牛志高可恶,可活活被马踩死,死的也未免太过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