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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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万带来了一支三万人的先锋，其中真正的白衣大食人只有一万，其余都是各部联军。
有护送马尔万回河中的突骑施，也有昭武九姓的协从军，更多的则是沿途来投的西域部族。
其中就有骨力，以及重整旗鼓的葛逻禄人。
乘着主力尚未到来的良机，骨力率领葛逻禄人四处出击。
或利诱、或强逼，要么就干脆纵兵抢夺，很快就将玉门关以西的各部族扫荡一空。
再劫得大量粮草、牲畜以及金银珠宝的同时，骨力还凑齐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
在葛逻禄人最强盛的时候，这五千人不过是群叫花子一般。
可如今骨力这五千人，对于西域各地部族来说，却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强大力量。
有了这些本钱，骨力觉得自己的底气也足够了。
即便曾经狠狠地得罪过马尔万，骨力也有足够的自信与他分庭抗礼。
然而，他错了。
刚见面，骨力就从马尔万那高傲的姿态、轻蔑的神情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让骨力心中暗惊，同时，也开始后悔。
若是当初没有背叛大唐，而是和那些小部族一样，追随大唐东迁的话，此时已经处于玉门关内了吧？
马尔万根本就不给骨力喘息之机，立即下达指令。
“骨力，你们葛逻禄先期抵达玉门关，相比对附近是最了解的。”
“既然如此，就由你们作为先头部队，即刻开始攻城吧。”
与马尔万一样，那些白衣大食人根本就没把葛逻禄那五千叫花子一样的骑兵当回事。
哪怕看出来马尔万是公报私仇，这些自诩高贵的大食人也毫不介意，与马尔万一起发出猖狂的大笑声。
骨力却如遭雷击，惊怒无比。
生死关头，骨力也顾不得别的，想要据理力争。
“马尔万将军，玉门关城高三丈，有二十万唐军守卫，我这区区五千人上去攻城，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马尔万哈哈狂笑，轻蔑之极。
“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吗？难道你还妄想着用五千人攻下玉门关不成？”
“本将军不过是想试探一番，了解一下唐军实力如何而已。”
马尔万身后，一名年轻的大食亲卫抽出弯刀，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呵斥：“奴隶一般下贱的葛逻禄人，你想战场抗命吗？”
骨力几次想要暴起发难，却一次次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仅仅是羞辱倒还没什么，当初不是含羞忍辱，葛逻禄人早就被灭了。
可是，骨力却不敢反抗。
无论是那些嗜血的大食人凶狠的目光，还是那些其他部族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骨力都看到了一个让他后悔莫及的事实。
那就是，葛逻禄人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只是一个炮灰而已。
若是不认命，恐怕他这个葛逻禄首领连这个大帐都走不出去。
回到自己的部族，骨力悲愤的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周围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神。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马尔万就说服了其他人，做好了让葛逻禄人扑城——或者说送死的决定。
本来就是一支强行纠合起来的乌合之众，若是给骨力足够的时间，多打几仗，多抢掠写财货，也许这支葛逻禄骑兵还有希望成为草原上的雄鹰。
但是现在，他们的马匹都被尽数夺走。
每个士兵都只留下手头的兵器，连盾牌都不肯给一个。
葛逻禄人当然知道，就这样去攻城就是送死。
可他们不愿意又怎样？
周围督战的大食人已经不耐烦了，利箭一支接一支的射在脚边，逼迫着葛逻禄人一步步的出营，一步步的靠近玉门关。
玉门城头，早有唐军发现异样，迅速将军情上报。
很快，低沉的牛角号声就打破了城里的平静。
一队队唐军士兵全副武装，冲上城头，严阵以待。
尽管大食人的攻击看上去有些奇怪，可城头却无人怠慢。
马尔万与身边的大食人轻松说笑，指着狼狈不堪的葛逻禄人放肆谈笑。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马尔万毫不留情的命令士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号声就是军令，军令如山！
骨力再怎么不甘，再怎么后悔，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驱赶着叫花子一般的五千葛逻禄人开始冲锋。
城头的唐军将领很沉得住气，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葛逻禄人放了过来。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步……
就是现在！
唐军将领抽出雪亮的唐刀，奋力向前劈下，同时大声下令：“放箭！”
成百上千支羽箭，在同一时刻发射。
“嗡~”
弓弦的震荡声，汇集在一起，竟然变得如同雷声一般沉闷，震撼人心。
更让葛逻禄人心寒的是，大唐的羽箭一向精利，轻易就穿透了葛逻禄人那些寒酸的袍子。
就在这一刹那，不知道有多少人葛逻禄人中箭。
惨叫声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还有更多人更加倒霉，被利箭穿透要害，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从此，永远的长眠在他们本来不必死去的地方。
仅仅一轮密集的箭雨，就射死射伤数百人。
葛逻禄人本就士气低落，哪里承受得起如此惨烈的伤亡。
即便知道后方有大食人的督战队，葛逻禄人也顾不得了。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崩溃，没头没脑的掉头就跑。
才跑了没多久，耳边再次传来羽箭破空声。
这声音是如此的凶狠，对这些葛逻禄人来说，简直与恶鬼索命的声音一般无二。
骨力奋力劈开一支迎面而来的箭支，悲愤的大吼出声：“马尔万，你真要将我葛逻禄人斩尽杀绝么？”
马尔万嗤笑一声，不屑回答。
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的白衣大食人，满脸桀骜的拉开长弓瞄准着骨力的同时，冷酷的下令：“去攻城，谁敢逃，就杀谁！”
骨力有心拒绝，却对那些冷漠无情的大食人毫无办法。
他能看出来，这些大食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若是葛逻禄人胆敢拒绝，这些大食人肯定不介意冲上来将他们尽数杀死在两军阵前。
无路可退的葛逻禄人，在悲愤的骨力率领下，再次调转方向，鬼哭狼嚎一般冲向玉门关。
半个时辰之后，浑身插满箭支的骨力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无力的栽倒在城下。
此时，早就没有任何一个站立的葛逻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