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阿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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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茗若咽了一大口,猛地咳嗽起来,“这上供的酒怎么还这么烈!咳咳咳!”
“慢点喝~”段演无奈的轻拍帮茗若顺气,“我大晋的开国先祖都是马背上夺天下的战将,是以这祭品都是各种好酒烈酒。”
“哦。”茗若郁闷的回道,想了想为了找回面子打趣道,“殿下久经酒场,怪不得连‘季孙之忧’都听过~”
“。。。”段演想起两人初见时公然对暗号的经历,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一笑。
笑后是一阵新的尴尬,茗若抬头又猛灌了一口,烈酒一路叫嚣着杀到茗若空空的胃口,热烈而汹涌。
许多陈年旧事,便如睡醒前的一场美梦,越是美好,越是衬的醒来时的荒唐与无助。
忘了便忘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也不欲寻找。
可叹,屋内的另一个人还一直沉浸在过去中。
“所以,你现在认得我了?”段演终是按捺不住,主动发问道。
茗若听到段演的话,下意识地坐的更直了些,瞪大了眼睛,向段演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嗯,阿炎哥哥嘛,我想起来了,不然我怎么会想到用河灯给你传信呢~”
说罢,捧起酒坛又喝了几大口。
段演听到茗若提起河灯,心中一暖,也不自觉笑道,“我听说城内放出了许多河灯,便莫名想到一定是你的手笔,匆匆忙忙地赶到河边。在墨矣手中看到那盏河灯时,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你终于。。。”
段演说着想起自己当时慌乱的行为,简直不像平时稳重的自己,忍不住自嘲的摇摇头,又转而想起问道,“不过你用岚月楼的密语传信,你怎么确信我能看得懂?”
茗若笑容更深,语气更为热情,“殿下一向聪慧过人,音律更是无人能敌。我从云自来开始,每次用陶埙传音送信都没有避过殿下。所以我猜,你早就应该破了我们的暗语了。何况当时别无他计,我自是得赌这一把。殿下果然没让人失望!~”
段演看着茗若明亮而真诚的表情,却莫名感觉到她的不自然,总觉得两人的对话隔着些什么。
原本以为只要等到她认出他,便一切都会回到曾经,可是。。。
段演心中不禁凉了几分,也恢复了更多的理智,试探着问道,
“嗯。。。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问我的吗?”
“嗯?。。。。哦,”茗若歪头挠了挠头,清了清嗓子,“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段演一顿,看着眼前似乎也并不好奇答案的茗若。
她问的是“怎么”,而不是“何时”。
所以她早就知道我认出她了?
“你的相貌和我想象中相差不大。密林初见,我便认出来了。”段演低柔的声音在祠堂中响起。
“哦。。。嗯!?。。。我们初见。。。。?”眼神略显飘忽的茗若突然一愣,干干的开口道,“那天黑灯瞎火,我又。。。。披头散发。。。你想象中的我就是个。。。女鬼?
段演看着茗若的表情忍不住笑笑,过了一会儿才道,“分别后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是吗。。。”茗若突然有些闪躲,仰头又是一口。
“所以我每年都会按照记忆和想象画一幅你的画像,派人去四处寻找。”段演继续补充道。
“。。。。。。”茗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心中的酸意大盛,又强压着自己不去细想段演的话,又仰头豪饮一口,随手擦了擦嘴,干巴巴的打趣道,
“怪不得寻白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一副热泪盈眶的表情,感情是任务自动送上了门,真是值得庆祝。。。”
茗若的奇怪反应,段演看在眼里却不明所以。
茗若终于想起了他,他想和她聊聊过去,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可是她甚至不肯与他正视一眼。
“再次重逢,我欣喜若狂。。却没想到,你把我忘得这么干净~”段演只好自己继续试探,语气委屈中甚至带着一丝埋怨的撒娇。
茗若暗中用指甲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生生按下心中掀起的浪潮,用尽力气尽量自然而平淡的开口陈述道,
“我娘去后,我患病卧床许久,养了大半年之后,身体才慢慢好起来,可是小时候的事大多都忘了,记不清了。。。”
不记得了?
段演一时心中又是讶异又是酸涩,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茗若看着段演的反应,只是默默又干掉了几口酒。
但段演却很快地调整了情绪,把玩着手里的酒坛,斟酌片刻开口,
“可我记得很清,”
空旷肃穆的大殿中,低沉轻柔的嗓音轻轻传开,天然带着一种似乎能迷惑人心的力量,
“日子很快,居然已经十一年了。。。呵,想想十一年前,我还是个张扬的少年,天纵意气,从江南巡视义仓修建回京,心中满溢的雄心,好像整个天下都能装在心中。。。。却未料到迎接我的是母后薨逝的消息。。。天,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父皇再也不是那个将母后捧在心上的丈夫,而是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帝王,纵横权势,丈量人心,拿着我母后的命,作为兑换权衡的筹码。
我只觉得自己从小深信不疑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父皇见我消沉难抑,便将我送到了百果寺的悬性大师那里,想让我静静心,却不知道,每天晨钟暮鼓,一个月后,我差点就打算就地出家了。。 ”段演微微上扬和自嘲的语气,如同陈年的佳酿,却是比手中的烈酒还要醉人。
茗若在一边默默的一口一口喝着酒,心中却在努力的克制。。。克制。。。。
不要去想。。。不要回忆。。。。
都忘了。。你已经全都忘了不是吗。。。。。
可是段演的声音却仿佛比平日还要清晰般,一字一字地在她脆弱的神经上跳跃。
“可是,就是那么巧,我那天傍晚坐在山后河边,思考到底要不要剃度的时候。河上飘过了好几盏小小的河灯。一看便是小孩子的手笔,粗糙而稚嫩。可对于当时心如死灰的我来说,却是难得的玩物。一连几天,我截下了十多盏的河灯,每盏河灯上都写画着许多孩童语气的愿望,有的为娘亲祈福,有的为弟弟祈福。我终是好奇心起便顺流而上去寻找。。。。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称赞的一个决定。
我顺着河灯,找到了河边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