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为雪恨借兵,以忠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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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暮雪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回过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穆墨轩。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眼神中却似有千言万语在翻涌。
穆墨轩缓缓站起身来，与萧暮雪对视，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歉意。他微微张了张嘴，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如今事情演变到这般田地，他们却始终不离不弃，一直留在我身边，那是因为他们真心实意地愿意追随我。我实在害怕……害怕辜负了他们这般赤诚的付出……当然，我心里清楚，我根本就不该对你心存猜忌。真的很抱歉！”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怎能忘记，父母离世的那个灰暗时刻，自己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几乎已无生机，是萧暮雪不顾一切地伸出援手，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即便自己满心疑虑，也无论如何不该对她抱有怀疑。
可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理由，在刚刚那一刻，他确实还是……
“对不起！”他微微垂下眼眸，似是不敢直视萧暮雪的目光，又一次重复了这句道歉，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懊悔。
萧暮雪凝视着眼前那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男人，只见他缓缓垂下眼眸，浓密且细长的睫羽微微翘起，像是两把小扇子，将他此刻的情绪悄然遮掩。
她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细微得如同风中的一缕轻烟，几不可闻。随后，她缓缓开口道：“我能够体谅你心中的怀疑与防备。只是穆墨轩，我想跟你讲……”
说到这儿，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用词，而后补充道：“这话，我仅说一次。无论你信与不信，都仅此一回。”
说着，她的眼神陡然变得格外认真，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对方心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过去未曾有过，现在不会，将来更是永远不会。除非……除非哪一天，你先对我出手……”
“我不会。”穆墨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出声辩解。
萧暮雪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我心里明白你不会，这不过只是一种假设罢了。难不成穆世子你能对我心存疑虑，我连提出一个假设的权利都没有？这岂不是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穆墨轩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抿起嘴唇，轻轻笑了出来，带着几分讨好地说道：“雪姐，我真知道错了，彻彻底底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萧暮雪斜睨了穆墨轩一眼，神色凉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光认错可不行，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表表诚意！”
穆墨轩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且线条流畅，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说道：“六百人，借你六百人，这诚意够不够？”
萧暮雪目光落在他那修长好看的手上，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够了，有劳穆世子慷慨相助。”
穆墨轩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不必客气。”
从主帐出来后，司徒玄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低落的气息，仿佛心事重重。
邱金宇快步跟上司徒玄，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佳。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司徒玄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咋啦？怎么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跟霜打的小白菜似的。现在局势不都在咱们预料之中嘛，按理你该高兴才是呀？”
司徒玄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情如此低落，听到邱金宇这么问，他不禁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他低声嗫嚅道：“我没不高兴，只是……”话到嘴边，他稍作思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好奇，我琢磨着，指挥使带回来的那个男子究竟是何身份？”
那人刚进营帐时，脸上蒙着面，等到取下蒙面黑布，又一直背对着他们，只顾慢悠悠地喝茶。如此一来，他压根儿就没瞧见那人的真面目。
然而，仅仅从对方的身形举止，便能看出此人绝非寻常之辈，定是个清隽贵气的公子。那种高门大族熏陶出的公子哥儿，浑身散发的气质与才学，着实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相提并论的。
即便还未目睹那人的容貌，司徒玄心底就莫名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或许，这便是他情绪低落的缘由。可他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何非要拿自己跟那个人比较。
邱金宇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说道：“嘿，我倒是知道他是谁，不过呢，这事儿没有雪姐点头，我可不能随便透露给你。但要是你真的好奇得紧，直接去问雪姐呀。我敢打包票，只要你张嘴问，雪姐肯定会告诉你！可话说回来，我印象里你可不是那种对这种事儿感兴趣的人呐？”
司徒玄微微一怔，仔细想想，自己以前确实对什么都提不起好奇心。那时候，他压根儿不想和周围人交流，对于那些跟自己不相干的事儿，更是连一秒钟都不愿浪费去关注。
可如今，不知怎的，他对萧暮雪身边的人和事，似乎格外上心。不过，萧暮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多关心关心她身边的情况，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吧？
邱金宇见他沉默不语，便又开口劝道：“得了，你要不赶紧去睡会儿。都一整晚没合眼了，也该好好补补觉。有啥事儿，等睡醒再说呗。”
司徒玄觉得邱金宇说得在理，便应道：“好。”说罢，便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因为有穆墨轩在营帐中，萧暮雪心里踏实了许多，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所以，第二天清晨，萧暮雪醒来时，只觉得精神抖擞，一扫往日的疲惫。
她悠然地用过早餐后，营帐外便传来雷蓖的声音：“指挥使，属下有事要向您禀告，此刻能否进来？”
萧暮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穆墨轩，只见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面具戴上了，正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她不禁莞尔一笑，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从哪儿找到的面具？不过，她并未多问，只是扬声朝着营帐外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外边便走进两人，除了雷蓖，还有司徒玄。
两人的目光触及萧暮雪身旁的穆墨轩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怔然。不约而同地，他们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昨天并未听闻萧暮雪吩咐人给这男子安排住处。难不成，他们一向敬重的萧指挥使，昨夜竟是与这个男人同处一个营帐？
想到这儿，两人只觉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坍塌。
萧暮雪将他们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瞧出了其中那信念崩塌的意味，不禁挑眉道：“你们心里都在胡乱琢磨些什么呢？既然是来汇报事情，能不能把表情调整正常点。”
雷蓖听了，赶忙收拾情绪，换上一副较为正常的表情，开口说道：“指挥使，那群山贼果然派人送来了信，提出想用戴文和向振东来交换一些粮食。咱们，是不是要答应他们？”
萧暮雪微微沉吟，思索片刻后开口道：“给他们回信，告知他们，若肯归顺朝廷，届时所需之物都会予以满足。同时明确告诉他们，如今他们已然陷入必败之局，根本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
雷蓖面露犹豫之色，说道：“这样回复，会不会反倒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让局面更难收拾？”
萧暮雪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若是他们的逆反心理激不起来，那我此前精心布置的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雷蓖微微一愣，转瞬便领会了萧暮雪的意图，随即笑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写回信。”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营帐。
雷蓖离开后，萧暮雪将目光投向司徒玄，开口问道：“司徒千户，你特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司徒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是来看看指挥使有没有什么吩咐。”
萧暮雪闻言，思索片刻后说道：“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我得出去一趟，你帮我留守主帐。要是待会狄杰过来，你就转告他，一切按兵不动，关于埋伏的事情，我已有全盘计划。”
“好。”司徒玄嘴上虽应得干脆，可心里却并不乐意留下。相比之下，他更渴望能跟随萧暮雪一同出去，也好有机会保护她。但军令如山，况且萧暮雪已然做出安排，他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便目送萧暮雪和穆墨轩离去。
萧暮雪和穆墨轩离开没过多久，司徒玄便瞧见狄杰朝着主帐这边走来，显然是来找萧暮雪的。
司徒玄赶忙将萧暮雪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狄杰。
狄杰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便问：“萧暮雪去哪儿了？”
司徒玄听到询问，开口说道：“她和昨天那位……公子一同出去了，只是……”说到这儿，司徒玄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狄杰察觉到司徒玄的异样，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在担心指挥使？”
司徒玄如实地点点头，说道：“那位公子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历，真担心他会对指挥使不利。况且，山贼那边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局势如此复杂，实在放心不下。”
狄杰听后，轻轻一笑，说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他绝对不会伤害指挥使的。而且，只要有他在，萧指挥使不会出任何问题。”
司徒玄着实没想到，狄杰对那位神秘公子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这反倒让他心中更多了几分好奇与疑惑。
司徒玄目光紧紧锁住狄杰，下意识地追问道：“那位公子，真有那么厉害？”
狄杰一脸认真，重重地点点头，语气中满是肯定：“那自然，他可不是一般厉害。”
穆墨轩年纪轻轻，可早在十六岁时便投身战场，在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这些年下来，他立下的战功如满天繁星，数都数不清。虽说不少战功都记在了御霄王名下，可军中上下无人不知，御霄王世子穆墨轩拥有惊世之才，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在军事领域大放异彩。军中众多将士，更是将他视作心中的偶像，对他的军事才能钦佩得五体投地。即便如今他的真实身份曝光，众人对他的那份崇拜之情，丝毫不减反增。
司徒玄不知穆墨轩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满心担忧。要是他知晓，想必也就不会如此忧心忡忡了。
司徒玄听了狄杰这番话，心中的担忧确实减轻了几分，可不知为何，竟又隐隐泛起一丝别样的不舒服。
他只好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狄杰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先走了，等萧暮雪回来，我再来找她。”说完，便抬步离开了。
司徒玄在原地伫立，思索良久，随后也转身离去。
萧暮雪和穆墨轩离开军营后，径直朝着东北方向的粮仓而去。一路上，他们巧妙地伪装成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百姓，行动极为隐秘，一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粮仓附近，当真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抵达之后，萧暮雪和穆墨轩围绕着粮仓周边转悠了好几圈，很快就将周遭的环境摸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久，穆墨轩之前召集的人马便陆续赶来。人数刚好，不多不少，整整六百人。
穆墨轩将这六百人的控制权稳稳交到萧暮雪手中后，便默默退到一旁，不再插手对这些人的管理。即便不少人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他也只是神色淡然，并不理会。
萧暮雪目光扫过众人，心里明白，这些人对穆墨轩忠心耿耿，未必会轻易听从自己调遣。思索片刻后，她开口说道：“今日，我从穆世子那里借调诸位前来，实有一事相求。我想请大家帮我对付一伙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我与穆世子回京途中，半路截杀我们的山贼。那次截杀，我和穆世子都身负重伤，此仇不报非君子，我绝不能放过他们。如今，我正打算好好惩治这帮山贼，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萧暮雪这么说，自然有着自己的盘算。表面上是说帮自己，实则意在暗示众人，这是在为穆墨轩报仇雪恨，以此激发众人的斗志与认同感。
萧暮雪深知，这些人对穆墨轩忠心不二，穆墨轩在他们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所以她将山贼截杀自己与穆墨轩，并致其重伤一事说出，实则是将自己的复仇与穆墨轩联系在一起。她心里清楚，只要能让这些人觉得，帮助她就是在为穆墨轩报仇，就有很大把握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听从指挥。此刻，她就像一个在赌桌上押注的人，而她的赌注，就是这些人对穆墨轩的忠诚，她笃定地相信，这场赌局自己能赢，他们一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