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剿匪与人心的博弈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雪落重生,不负君心!
在归程的山路上，萧暮雪脚步匆匆，心中却仍牵挂着穆墨轩的安危与行踪，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他，略带担忧地问道：“你这般擅自离开京城，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真的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吗？”
穆墨轩神色从容，自信满满地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雪姐，你大可放心。质子府那边，我早已安排妥当，留了个与我身形相似之人冒充我。一般人根本瞧不出破绽。”
原来，为了能来到萧暮雪身边，穆墨轩暗中谋划，精心找人乔装成自己，留在质子府掩人耳目，这才得以脱身至此。在他看来，一切都已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萧暮雪闻言，不禁斜睨了一眼满脸自信的穆墨轩，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与警告，凉凉地说道：“哼，就你现在这副模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军营之中，不出明日，消息便能传回京城。到时候，那位代替你留在质子府的仁兄，怕是得好好‘感谢感谢’你，把他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咯！”
穆墨轩听闻，顿时语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愣了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默默伸手入怀，摸出一块黑色的布巾。他动作娴熟地将黑布展开，轻轻蒙在脸上，只露出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
随后，他微微侧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暮雪，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之意，轻声问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萧暮雪不经意间对上他那深邃精致的双眸，那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深邃而迷人。她的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一丝涟漪，有那么片刻的失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静止，只剩下眼前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她赶忙扭过头，故作镇定地开口说道：“还行！” 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家伙，蒙着面竟也这般好看。
萧暮雪匆匆赶回军营外，目光在迎接的人群中快速扫过，看到司徒玄、西乐他们安然无恙，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松。然而，她却并未瞧见向振东和戴文的身影，不禁微微皱眉，可终究没说什么，径直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一进入营帐，穆墨轩十分自觉地移步到较远的一张矮桌子旁坐下。萧暮雪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神色恢复严肃，在主位上缓缓坐下。
她的目光率先落在司徒玄身上，神情凝重地问道：“咱们这次行动，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司徒玄的表情瞬间变得愈发沉重，他微微低下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回指挥使，两人不幸牺牲，四人重伤，七人轻伤。其余兄弟或多或少也都挂了彩。”
萧暮雪沉默了片刻，心中满是对伤亡将士的痛惜，随后缓缓说道：“你把伤亡将士的名单详细记录下来，日后也好为他们请功。对了，那几位重伤的兄弟，可有生命危险？”
司徒玄赶忙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庆幸说道：“指挥使放心，军医已经全力救治，几位重伤的兄弟暂无生命危险。”
“那就好。”萧暮雪微微颔首，神色稍缓，紧接着又问道：“那粮仓那边情况究竟怎样了？”
司徒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朗声道：“回禀指挥使，是个好消息！山贼的粮草被咱们烧得一干二净，颗粒不剩。”
萧暮雪听后，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狄杰和雷蓖，神色认真地问道：“你们二位那边战况如何？”
雷蓖听到问话，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远处坐着的穆墨轩。在他眼中，这个蒙着面的人实在太过可疑，他实在想不明白，向来行事谨慎的萧暮雪，为何会在这个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讨论军情。
狄杰则与穆墨轩较为熟悉，仅凭身形轮廓，便已猜到这人是穆墨轩，所以倒是没有太多忌讳，坦然开口说道：“一开始，我们依照指挥使您的吩咐，只是佯装进攻。过程中虽有将士受伤，但所幸并无重伤和死亡的情况。只是……”狄杰微微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似有难言之隐。
狄杰说到此处，缓缓沉默下来，脸上愧疚之色愈发浓重。他心中着实觉得对不起萧暮雪，毕竟萧暮雪如此信任他，连虎符都交付于他，可他却终究没能约束住手下这些人。
这时，雷蓖接过话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只是，戴文和向振东二人贪功冒进，私自带领一个小队，妄图偷偷潜入山寨。可惜行动败露，被山贼发现，整个小队损失惨重，他们两人也不幸被山贼擒住。”
萧暮雪听闻此言，气得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冷声质问道：“我记得，我明明安排向振东留守营地，他为何会出现在偷袭队伍里？”
话音刚落，计时“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懊悔与自责：“末将罪该万死！是末将主动与向振东调换了位置，才导致这般局面。”
萧暮雪目光如炬，冷冷地落在计时身上，语气中满是威严与怒其不争：“计千户，又是你！你莫不是打算在我这儿累计欠下五百鞭子才肯罢休？”
计时自知理亏，根本无从反驳，只能将身子伏得更低，低声说道：“请指挥使重重责罚，末将绝无二话。”
“来人！”萧暮雪一声令下，声音清脆而威严，瞬间唤来了营帐外的将士。她目光冷峻地扫向计时，毫不犹豫地朝着将士们吩咐道：“计时，公然违抗军令，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以正军法，让众人都引以为戒！”
营帐中的众人听闻，心中皆是一惊。那几位将士虽面露惊讶之色，但军令如山，他们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上前，架起计时便往营帐外拖去。
待将士们带着计时离开，营帐内暂时恢复安静，萧暮雪这才将目光转向狄杰，神色凝重地问道：“现在外边的局势究竟如何了？”
狄杰赶忙挺直身子，有条不紊地汇报：“回指挥使，依照原定计划，成功烧掉山贼的粮仓后，我们迅速与陃州原有的军队会合，对山贼形成合围之势。如今，已将山贼的山寨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萧暮雪微微点头，暂且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至少目前这些进展都在她的计划掌控之中。
这时，狄杰面露思索之色，开口问道：“指挥使，我们之前拟定的计划，是在东北边，也就是陃州粮仓的方向故意放松警戒，留出一个缺口给山贼。只是，这个缺口何时向他们显露出来较为合适呢？毕竟兵法有云，围城必阙。”
如此安排，的确能有效避免山贼因粮草断绝而狗急跳墙，与朝廷军队展开殊死搏斗。毕竟，一旦山贼陷入绝境，拼死一战，即便朝廷军队最终取胜，也必定伤亡惨重，落得个惨胜的局面。
萧暮雪沉思片刻，而后压低声音，有条不紊地说道：“你把向振东和戴文麾下的将士调派到东北边。注意，无需刻意放松那边的警戒。”
如今，向振东和戴文已然落入山贼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就成为了整个局势中的“缺口”。萧暮雪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自己处于山贼的立场，必定会充分利用这两个人质，尝试与朝廷军队交换粮食。倘若交换不成，便会以二人的性命相要挟，迫使朝廷军队就范。
而在整个军队中，最在意向振东和戴文性命的，无疑是他们各自的下属。山贼肯定也深知这一点，料定可以利用这两人的性命，驱使他们的手下为自己谋取利益。而山贼当前最为渴望得到的，无疑是东北方向陃州粮仓中的粮草。如此一来，无需刻意留出缺口，局势自然会朝着山贼试图从东北方向突破获取粮草的方向发展。
狄杰瞬间心领神会，他看向萧暮雪，眼中满是惊讶，不禁脱口而出：“你是打算以向振东和戴文为诱饵，设下圈套引那些山贼上钩。”
萧暮雪面色平静，神色淡然地说道：“此计划中，有几个关键要点。其一，务必在东北粮仓周边设下埋伏；其二，向振东和戴文的部下必须绝对服从指挥；其三，消息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话音刚落，雷蓖主动请缨，语气坚定地说道：“向振东和戴文的手下就交由我来负责，我向您保证，他们一定会乖乖听话！”
萧暮雪微微点头，应道：“行，那就辛苦你了。此事就全权托付给你。”
雷蓖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指挥使放心，必定不会让您失望。我这就去将向振东和戴文的人调往东北方向。”
“嗯，去吧！”萧暮雪挥了挥手说道。
待雷蓖离开营帐后，狄杰面露忧虑之色，缓缓说道：“指挥使，若安排我方人员设伏，想要做到消息丝毫不泄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们究竟要如何才能保证消息不外露呢？”
山贼在他们这边安插了不少眼线，而他们内部说不定也有被山贼收买的人。就算没有叛徒，大规模调兵遣将的行动，也极有可能被山贼隐藏的暗哨察觉。
萧暮雪听狄杰这么一说，没有马上回应，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不远处的穆墨轩。此时穆墨轩背对着他们，早已取下脸上蒙着的布，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一副仿佛对这边的讨论充耳不闻的样子。
狄杰见萧暮雪盯着穆墨轩，不明所以，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萧指挥使……”
萧暮雪这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狄杰，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关于这件事，容我再仔细思量一番。狄大人奔波许久，瞧着也十分疲惫了，不如先回营帐休息一下吧。”
狄杰听萧暮雪这么说，才真切地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便开口应道：“那我就先回去睡会儿，您若有了决定，还请即刻派人告知我。”
萧暮雪满口答应下来：“狄大人放心，一有决断，我马上让人通知你。”
待狄杰离开后，萧暮雪又转头对司徒玄几人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司徒玄闻言，朝着穆墨轩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营帐。邱金宇紧跟在司徒玄身后，也快步离去。然而，西乐却留了下来。
西乐一脸关切地看着萧暮雪，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们昨晚究竟去了哪里呀？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昨晚回到营地后，迟迟不见萧暮雪的身影，她心急如焚，当时就想让司徒玄和狄杰派将士出去寻人。
可司徒玄和狄杰却拒绝了她的提议。毕竟在这军中，稳定军心乃是头等大事，一旦将士们得知萧暮雪失踪的消息，很可能会人心惶惶，影响整个战局。所以，萧暮雪失踪这事，实际上就只有他们这寥寥几人知晓。
西乐和邱金宇找了整整一晚，几乎将营地周边翻了个遍，却依旧毫无头绪。好在最后，他们总算是等到了安然归来的萧暮雪和穆墨轩。
萧暮雪看着西乐眼底浓重的青黑，心中满是感激与心疼，轻声安抚道：“昨晚出了点意外状况，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被好心人救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也累了一晚，赶紧回去休息会儿吧！”
西乐听了，轻轻点头，说道：“那我先回去啦，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让人来叫醒我就好！”
“好。”萧暮雪微笑着应道。
西乐离开后，偌大的营帐之中，便只剩下萧暮雪和穆墨轩两人。营帐内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营帐外士兵走动的脚步声，更衬出此刻营内的静谧。
萧暮雪缓步走到矮桌旁，在穆墨轩对面稳稳坐下，目光直直地、认真地看着他。
穆墨轩察觉到她那专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无奈，顺手拿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而自然。
萧暮雪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两口，随后将茶杯缓缓放下，然而视线依旧没有从穆墨轩身上移开，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穆墨轩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无奈开口道：“萧指挥使，您这般直直地看着我，所为何事呀？”
萧暮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穆世子，刚刚我们在营帐中的一番讨论，想必你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吧。如今炎麟卫不在陃州，我手头实在无人可用，所以呢，就想跟穆世子您借些兵马一用。不知穆世子能否慷慨解囊，借我一些人手呢？”
穆墨轩神色依旧平淡，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萧指挥使怕是有所误会了，我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假世子，哪来的什么人马可供调配呀？”
萧暮雪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世子何必过谦，据我所知，世子为了彻查这批山贼的底细，暗中调集了不少人手前来陃州。怎么能说自己无人可用呢？”
穆墨轩听闻，凝视着萧暮雪，目光深沉，仿佛要将她看穿。片刻后，他缓缓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暗藏深意地问道：“倘若我手中确实藏着一队人马，不知萧指挥使打算如何行事？”
萧暮雪下意识地抬头，与穆墨轩的目光交汇。在他那深邃如渊的眉眼之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分警惕。
她心中猛地一怔。
转瞬之间，她便明白了穆墨轩的顾虑——他竟担心自己会对他的人不利。
也就是说，他对自己并非全然信任。
意识到这一点，萧暮雪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成拳头，心中像是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索一番后，也觉得穆墨轩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毕竟，他们如今立场不同，自己身为炎麟卫，若是知晓穆墨轩手中掌握着一支规模不小的暗中力量，从职责上来说，确实有义务将这个消息奏明陛下。
穆墨轩的父母皆因战争离世，而他也因特殊的血脉，惨遭自己曾经一心尽忠的国家和守护的百姓背叛。如今的他，形单影只，身边能依靠的，也就只剩下手中那为数不多的人。如此境遇下，他对萧暮雪有所防备，实在是人之常情。
萧暮雪缓缓垂下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心中诸多思绪翻涌，许久之后，她终于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营帐门口走去。
穆墨轩望着少女那略显落寞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起来。就在少女伸手即将掀开帘子，踏出营帐的那一刻，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和担忧，毫无预兆地在他心底肆意蔓延开来。仿佛一旦她走出这营帐，他们之间便会产生某种无法挽回的隔阂。
终于，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脱口而出叫住了她：“萧暮雪……” 这一声呼喊，带着几分急切，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