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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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

麻黄裤摆轻扬，左右步伐交错，青年身影笔直向前，在众目睽睽下朝着缓缓后退的江承宗走去。

蹬！

交错步伐间，骤响蹬地急奔音。

染血黄衫猎猎作响，浑浊目光荡起杀意，周悟文离地骤奔，手起印诀，杀向李方！

可奔向李方相距半米时，印诀过半际，却是响起一道冰冷果决的沉音：

“再敢妄动，你家五妹性命不保！”

江承宗目光冷盯周悟文，箍紧周悟英的左手加大力道，五指指尖泛起灵光，宛若剑刺，刺入周悟英脖颈间的皮肤。

滴答。

温热鲜血顺着指尖滴答坠落地面，绽放如梅血花。

周悟文余光瞥见这一幕，脚下步伐却是更快数分，手中印诀呼之欲出，还有无情话语振振落下：

“她心怀怨恨，老夫可不敢称五妹。”

“一条贱命，给了就是！”

江承宗一言不发，左手力道又添数分，五指指尖再入一寸，滴答血液涓涓流下，在地面上荡漾起一层浅浅血色涟漪。

如刺指尖距离喉管只差半分！

蹬！

又是蹬地急音骤响，却是周悟文蹬地急停，杀意目光流露不甘，内心暗叹可惜：

围魏救赵的法子，骗不过浮沉世事的江承宗！

自家五妹的性命，终究是不敢去赌！

停下步伐，转身看去，浑浊的双瞳对上沧桑的眼眸，交锋话语沉沉落下：

“你赢了。”

“是你不敢赌！”

“心有怨恨，终归心系家族，终究还是周家人。”

“炼气六层，止步不前，可在当前妖魔两道入侵时节，却是周家中流砥柱！”

“你如何敢赌！”

江承宗目光沉浮世事，语气寸步不让。

李方压住心头涟漪，神情镇静，目光坚定，已是站在江承宗身侧。

周悟文仍有不甘，交锋再起：

“就这般想脱离我周家？”

“就这般想要留下我？”

“我周家待你不薄，明面上虽是客卿身份，可一应待遇不下于周元益。”

“我对你周家也不亏欠，先传百虫铭文，千鸟铭文，后又改良基础宝术，论付出可不比你少。”

“再者，我想要的你周家给不了。”

周悟文听后，竟是沉默不语。

江承宗则是视线交错，目光对上谭福山与包硬气。

谭福山竟是不顾，心神一直汇聚在周悟英身上，那焦急担忧浮在眼上，似要如潮水般涌出。

包硬气神情恍惚，一时不知所措。

魔修突然袭来，周悟武身死羽化，温舟真正身份，以及江老骤然出手，一件又一件突如其来的事件冲击着笨拙的心灵，一句又一句无形交锋的话语动摇着固执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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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不知所措，仿徨不断。

以及……

从未有人向他提起恩与事可以两相抵消。

从未有人向他提及对于逃离周家的谋划。

还有……

他一走，三镇凡人该当如何？

周家薄凉，视凡人若牛羊，取之如探囊。

再加上周家自顾不暇，三镇凡人怕是要成为妖魔两道口下的血食，连入冬寒节都熬不过去……

真真恍惚仿徨，天人交战。

“包道友。”

李方看向这位同龄岁数的固执青年，脑中浮起憨厚的笑容，轻声劝道，“小事可求人，大事须求己。”

“如欲救生，当先救己。”

“如要助生，更先壮己。”

轰隆。

话语明明轻若鸿毛，可落在包硬气耳中却似洪音，洗涤心灵，驱散迷茫，于漫漫黑夜中得见一抹光明：

他不过炼气二层，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他人！

欲要救生，必先救己，壮己，强己！

“俺……俺跟你们走！”

包硬气重重点头，走向李方二人。

周悟文却是不管，只是盯着周悟英的身影，“你的人我放了，我周家的人你也该送回来了。”

炼气修士炼灵力，成气旋，脱凡胎，只要没有遭到致命创伤便可性命无忧。

可血流尽了，也是要死的！

“不急。”

江承宗微微摇头，徐徐后退，“何时我等离开了人首岳，何时便放了周悟英。”

“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你必须信我，也只能信我！”

周悟文再度沉默，印诀如怒火，在手中掐起又松下。

随后周悟文目光交错，看向江承宗，声音带着嘶哑，问语透着突然：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就在你李代桃僵那时。”

“看来还是没有骗过你。”

“是你太刻意了。”

“花甲已过，耄耋将至，又有暗伤，你已无几年好活了，何苦呢。”

“你不也一样？”

“妖魔两道在侧，此去一路凶险，不如回头是岸。”

“不劳费心，妖魔两道嗜血成性不假，可不得不听命上面，如今世家才是首当其冲，我等当是安然无恙。”

“你很了解他们。”

“我也很了解你们……”

机锋相交，话音碰撞，而后音声渺渺似涟漪，越扩散越小，人影小小如墨点，越行越远。

直至越过凡人三镇，直到踏出人首岳边界，迎头闯入漫漫长冬地。

只留下浑身染血的周悟英，以及姗姗迟来的周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