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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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弥赛从小便生活在圣光照拂的巨城中。
晖城是广袤无垠的国度，它拥有媲美莱尔的土地面积，却被冠以【城】之名。这并非是因为去城市化的路径，而是因为它的首都——那座永日之城。
在两片绵延不绝的山脉里，一轮大日肆意泼洒着光辉，照耀每一个日夜。这颗高挂教堂穹顶，散发光热的巨球，并非由神恩赐，而是由弥赛家族的先辈铸造。
【支日天使：拉结尔·弥赛】
据《三一经》记载，主曾在蛮荒时代与地狱诸恶征战，十四位大天使陨落其其八，最古异种纷纷凋零，人类畏缩不安，终日祈祷。最终，三重伟大降下末日审判，用【启示录】割裂大陆，诛杀恶魔。
拉结尔是唯一一位天使。祂的家族在晖城繁衍，成为如今鼎鼎大名的神圣四御之一，拱卫在教皇周侧。
因此，亚当·弥赛的生活中，只有奶和蜜。
只要他讲述经文，周围便会洗耳恭听，只要他忠厚温良，教皇也会面带微笑。辉煌的圣光，将所有晖城人拧成一股绳，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哪怕到了朝圣地，他也依然天真。
善与恶，在他眼中，是那样分明。而就像每一个教徒一样，他坚信生活中的奇遇都是恩赐，而苦难则是对他的鞭策。
这位把自己锁在威斯敏特大教堂，终日通过忏悔室与布道了解外界的神父，脑内有各种奇思妙想。哪怕对外界有所察觉，可他仍然对教会报以自己最大的热忱。
可是如今，鲜血淋淋的现实触目惊心，令那层迷蒙的纱缓缓褪去。西摩的笑话几要将神父的思想剖开，露出令人不堪的一面。
一时之间，他茫然又痛苦，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剥离那层教会的皮，他竟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他望向西摩，有些困惑。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西摩叹了口气，看向神父，一时无言。
“我可不想跟你辩经，自己出去外面看看不就好了？”他耸肩，显然不愿意在这个他认为没有意义的话题上争论。
“…这就是救主的答案？”
“只是我的个人之见。不过，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思路。”西摩仔细想想，发现自己毕竟还没有正式离职，有义务解答他人的疑虑，于是又轻声道。
“对于一名神父而言，这个问题想必取决于绝大多数人类。不过对于三重伟大教会，这个问题只取决于教皇。”
【教皇无谬误】
亚当自然知道这一点，而此刻的他，信仰已经开始动摇。神灵是否能看见人间，教会是否腐烂不堪，一切都让人备受折磨。
所以西摩的意思是，让自己褪去神父的身份看世界吗？
他想起了死去的康坦斯丁，又想起了无数在忏悔室中悔过的人类。难道真的是因为不信三重伟大，所以才遭至苦难吗？难道善与恶的界线，就这样简单吗？他望向自己洁白的宽袍，竟是如此的扎眼。
亚当沉思着，下定了决心。“你说的没错，我应该去体验一下人间百态。”
两人便又都沉默一会。
西摩将那颗缺口的苹果扔回神父手中，转头凝视着这具无头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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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发生了什么？”
神父下意识接住苹果，眼神扫过尸体，脸上还带着苦笑，“当时她正在忏悔，然后头便忽然爆开了。临死前…”他打量着西摩，面带着几缕疑惑，“她提到了你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是恶主的消息还没有被教会得知。西摩若有所思，盯着尸体仔细打量。这是他快步赶来的核心目的之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恶主的身份因此而暴露。
突然爆开，应该是沃尔的操作。
来到教堂，说明他想要借刀杀人。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西摩张开双手，看着自己手臂下的血管。
能够杀死吸血种的血。
自从来到偶学世界，他也屠戮过不少异种，可是他的血似乎只对吸血种有效用。而他也并不清楚这种能力的来源，只当是无间轮回所给予的另一层恩赐。
【弱点是颈部右侧，而非腹部，眉间或心脏。动作一定要迅速，之后立即拉开，不让它的血腐蚀自己的身躯】
他蓦地想起了一个少女的背影，随后又将其抛之脑后。
毫无疑问，两种鲜血的效果并不相同。
再说，她亲手被西摩杀死，连头颅都曾凝固在破庙里，又怎么可能与西摩的血液有关？
他下意识握紧斩剑，又缓缓放松下来。
“教授！神父！快来吃饭！”远方的以利沙兴致勃勃，向两者招手。西摩微笑摆手，“我就不去了。”
太阳低垂，渐至黄昏。朝圣地中有无数人拾掇柴火，围在一起放声歌唱。西摩回到学院，他的班级中，空无一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不紧不慢，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收起，放进轻巧的行李箱中。
走出办公室，便看看黄金色一脸遗憾的站在一旁。
“你这是？”
黄金色耸肩，“瞎子他们结业后要去芬德，他们说要在那里制作望远镜，我们估计要分别好久了。”他有些惆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便是决定回莱尔了？”
黄金色点头，拍拍胸膛。“是的，我会在王宫举行一个超棒的派对，到时候我会和老师他们，还有那个特桑尔教授一起回莱尔。”他抓了抓头发，有些得意的向西摩挑眉。
“对了，我的雕塑快要完工了，你猜猜我会雕什么？”
“裸男。”西摩想也不想，直接猜测。
黄金色轻轻摇头，“是一位智慧的老爷子，当然，雕塑本身是具有意象化的，到时候我会收藏进王宫，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他拍拍西摩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这可是以你为原型的。”
“……？”西摩嘴角一抽，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真的穿着衣服吗？”
“当然，用袈裟裹得很严实。”
“老爷子？”
“只是借用了你的一点意象罢了。”
西摩有些无力的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不太懂艺术。
长夜漫漫，星光明灭，很快便迎来了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