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年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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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奥固区的一座医院大楼亮如白昼。因为是配合新区发展建立的中心医院，建成不久，刚进急诊大厅，除了药水苦味，空气里还有装修后未消散的油漆味。有少数医护人员穿梭忙着，忙碌的脚步声在大厅回响。
尹家剑宗的几位师兄弟将人安全护送上救护车便离开了，而晓晟去挂号缴费，庒楚矜陪着叶瀞笙进了诊室。
叶瀞笙顾不上自己，看着顾西祐腹部的伤口，被利剑刺入了寸许，十分揪心。顾西祐穿的内搭是深色的，加上夜黑灯暗，大家都处在焦急的情绪当中，所以都没注意到鲜.血已经浸染到外衣上了。等医生掀开处理粘连的血衣时，才发现那个伤口血肉外翻，看着十分狰狞。
回想到当时顾西祐镇定地告诉自己没事的模样，叶瀞笙就十分难过。“师兄，你真的没事吗？”但除了帮忙按住他的伤口，什么都做不了。
在值的医生看到心脏监测器的数值有些不对劲，为了保证准确，又测了一次，情况一致。疑惑道：“你心跳怎么那么快？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啊。”
叶瀞笙关切的眼神望过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顾警.官，你还好吗？”
顾西祐清清喉咙，摆手道：“别叫我警.官。”
“顾师兄？”叶瀞笙换了个称谓。
“那个，”医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劝说道，“这位小姐先跟着护士包扎好伤口，一会儿再来。我们要对病人进行进一步的治疗，接下来的场面不太适合你观看。所以，你在这可能不太方便。”
另有护士小姐姐注意到乖乖趴在一旁的曩归，摸摸它的脑袋：“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叫兽医过来帮你看看。”
曩归被护士小姐姐摸头的时候，还笑着摇尾巴，耳朵分开贴着，十分顺从和友好。但听到“兽医”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夹起尾巴，缩到顾西祐的床位下，趴在地上蜷缩着，搭拢着耳朵，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症室里的人都笑了，氛围轻松了不少。
“果然人和动物都怕医生。”
“不是怕医生，主要是怕打针吃药。”
主治医师在笑的同时，也不忘提醒顾西祐：“你不能笑，小心伤口崩开，我刚缝好的作品。”顾西祐笑点不算高，但也能控制住，抿抿嘴嗤笑两声，横膈膜就控制住不再快速颤抖了。
另一位医生领着叶瀞笙离开，到了科室，辅助器械都已准备好。只是看着心脏检测器，露出了同样的神情，“你看着没什么大碍，怎么心跳也这么快？”
“可能被吓到了吧，跑累了。”庒楚矜搂着叶瀞笙，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不让她看针线缝合的场面，自己也偏过头，不敢看。
在一旁备药的护士小姐姐，忽然心生感慨：“年轻真好啊。”
——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突然隔壁诊室传来一声严厉质问。
是晓晟的声音，听声音辨别位置，是顾西祐正在接受治疗的那一间。
出事了？叶瀞笙和庒楚矜立马跑过去，却被晓晟拦在门外，护在身后。
“别靠近他。”语气沉着，甚至有些凛不可犯。
“师兄，怎么了？”叶瀞笙不解地问。
晓晟皱着眉头，解释道：“他身上有惩戒痕。”
叶瀞笙惊得说不出话，不敢置信。
“会不会是误会啊？师兄就是一板一眼的，谁还没被罚过啊，瀞笙你说是不是，先别担心，事情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庒楚矜试着解围。
但晓晟的警惕心并没有放下。
他原来是打算替叶瀞笙照顾一下顾西祐，却意外看到顾西祐后肩上的伤，顿时感觉不好。没记错的话，那是尹家外门弟子受了刑罚的痕迹，而且这个痕迹还很新。
而顾西祐只是一瞬间，脸上露出慌忙的神色，便低下头，没有辩解的意思。
率先打破这沉默氛围的，是在一旁默默护理的护士小姐姐：“包好了，把衣服放下来。这段时间伤口别碰水，差不多四天后就能愈合。其余的等主治医生跟你详说。”收拾完所有工具，离开之前，还不忘嘱咐房间里外的人，“患者要多休息，你们舞刀弄枪的也是，不要太急躁了。”医者仁心，不管什么职业，什么过往，来到医院，医护人员的眼里只有伤患。
“这事你们别管，先去处理瀞笙的伤。”说罢，带着叶瀞笙和庒楚矜离开。
叶瀞笙的伤口多是摔伤、擦伤，早在听到晓晟的声音时，就包扎好了。
坐在诊室里，叶瀞笙沉默不语，庒楚矜陪着，晓晟也在沉思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小跑声，显然能听出当事人心情十分焦急，却没忘记教养和礼数，极力地控制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不过片刻，一个打扮精致的清秀绮丽的妇人出现在病房内，朝叶瀞笙直奔过去：“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受伤了？”
这名急忙赶到的女士是叶瀞笙的妈妈，现任长瑞府的院长。也是从小习舞的缘故，没有荒废苦功，保养得当。刚过不惑之年，气质依旧雍容高贵。
她接到晓晟的报信时，她在家中敷着私人订制面膜，正准备安睡美容觉。但听到消息后，便立马简单梳妆穿衣，让家中当值的司机驱车的奔赶而来。即使惊慌失措，姿态依旧端庄有礼，这已经养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可是见到自己的女儿衣裙沾染血渍和灰尘，双颊疲惫，本应乌黑平顺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飞扬，不帖顺，便瞬间急出了眼泪。
大半夜在医院看到妈妈为自己担心着急，叶瀞笙眼睛有些湿润了，窘迫地低下头，嗓子里挤出一声：“妈妈。”听起来有委屈，有自责。
庒楚矜也是愧疚地垂下脑袋，手指搓搓太阳穴，半捂着脸，嗓子里挤出一声：“表姨。”
站在一旁的晓晟则是大大方方地执剑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辈礼：“言院长。”除此之外，没多说什么。
在言院长眼里，他们都是自家孩子，并不见外，对晓晟和庒楚矜摆摆手，便捧着叶瀞笙的脸，左瞧瞧，右看看：“伤到哪了？让妈妈看看。”言院长的关注重点，在“脸没事吧？”
叶瀞笙摇头。
“那身上呢？手臂、腿、腰这些地方，有没有受伤？”言院长在女儿小时候就有各种严格要求。容貌是引以为傲的家族天赋，不能有损伤。习舞之人对身材管理、皮肤保养也是相当苛刻，肢体上也要尽量减少损伤，规行矩步，谨本详始。
叶瀞笙吞吞吐吐着，“摔了一下，没什么事，伤口也处理好了。”
言院长赶紧把伤处要捞起来看：“这还叫没事？这是什么伤口，为什么不缝美容针。留疤了怎么办，长个嘴巴不会自己说吗。从小怎么教你的，我为你操了多少心？自己不爱惜身体就算了，受伤了都不知道去好点的医院，这新医院行不行啊，不会毁容吧。”
在一旁的护士听不下去了：“这位夫人，我们医院二十四小时都有美容科的医生值班。”
言院长尴尬着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家孩子从小体质特殊，又学习舞蹈，家里人都小心顾着，把她娇养着，不敢掉以轻心。”
小护士很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说话直来直往，“再特殊，也没有哪个病症用她的名字命名吧。您家孩子金贵，磕磕碰碰都这么大阵仗。别人家的孩子为了救她，身上砍了好几刀，都没抱怨一声。长瑞府的人真是养尊处优惯了，吃不得人间的苦，你们干脆住在天上得了。”
言院长是关心则乱，并非对医院有什么意见，大众对长瑞府的印象正如小护士所言。而长瑞府一向与世无争，只会急内缓外，所以并没什么好生气的。这边向护士表示歉意，那边还朝庒楚矜望去，“楚矜呢，有没有受伤？”
庒楚矜摇头：“有晓晟哥陪着，我当然没事。”
“那瀞笙怎么会跟你们分开，还遇到杀/手了。你们两个丫头，上完课不好好的待在院府练习，或者回家，跑这么远做什么？人生地不熟的，这不出事了吧。”言院长十分不解。
庒楚矜举手承认错误：“是我的错，晓晟哥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我让瀞笙来找我。我们很少来这边，本来想趁着休息，玩一天再回去的，谁知道害得瀞笙遇到了危险。”
“你这孩子，回去定要罚你们一次。”言院长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动怒。
“院长，您别怪她们，是我的疏忽，没保护好两位师妹。”晓晟也站出来，想替庒楚矜分担责任。
“晓晟，这不关你的事，谁都没预料到巘城会有杀/手，竟然还会对长瑞府下手。只是你下次不能再这么都由着她们了，楚矜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长辈的话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晓晟垂首，虚心接受批评，“院长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