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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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启鳌这个位置,他有很多的不可说。
他不能说他曾窥得天机,神与魔同灭几百年后,第一缕代表着神之复启的希望,天道境中的类神启鳌仙尊的出世,同时也是敲响魔族复启的钟声。
神魔同灭,神魔同启,世上事永远是这样相辅相成,互为作用的。所以,启鳌在找寻神识之碎片时,也在查找着魔之气息。
这既是天机不可泄露,从启鳌本心,就算不是天机,只是他个人所发现,他也不能说。
修道、修仙、成神之路,艰难险阻,其心稍有不坚就会走上歪路,如道祈那样,在道者仙人盛行之际,他还只能用个被禁用的邪物,如果让心意不坚、偷机取巧之辈知道了魔族的存在,难保他们不铤而走险。
而魔族最擅摄人心魄,被他们捕捉到哪怕一点儿道者歪心,魔气就会疯狂滋长,走歧路之人与魔气互相滋养,其结果不可控。
道者修者也是由人修上来的,人性为初,贪嗔痴、恨恶欲,不成正神终生难舍。
而这个不能说,只能在私下查寻的魔息,启鳌在几百年间都没识得,直到他魅毒发作,正巧被攀古碰见,于双,。修之法救他于水火。
在此过程中,启鳌在攀古体内识别到有别于正统修仙体系的东西,如丝如烟,抓不住探不清识不明。
这让启鳌非常震惊,他出生于天道境,是类神,他的功法体系是清元正纯,大道境。而攀古体内的道法根本,并不纯清,在双,。修之时,她体内模糊浑浊的东西总想侵入他灵识深海,这种侵犯,每每都让启鳌警觉。
一次可能是他于双,。修之法理解有误,可几次过来都是如此,这让启鳌不得不对攀古产生防备之心,这也是他迟迟没有与她完成结侣仪式的根本原因。
启鳌自现世以来,魔族早已覆灭,他从没识得魔息为何,因此也不能确定攀古体内不同于正道的微小灵丝就是魔息,但总要引起注意,多多提防才是。
启鳌不是没想过,以他绝对的实力可以断脉逐髓般地清查清攀古体内古怪,但他每每在最后时刻都没有下去手,这件事一直是压在他心上的乌云,每当攀古靠近他,与他调,。情撒娇时,启鳌无论真正的心境为何,都有一根针悬在心上,困其在内,他只得冷心冷情,不得放纵。
今日,当攀古提出要替她那逆徒受天刑的时候,启鳌本能地要拒绝,但他忽又想到,天惩鞭是个极好的能证明她体内是否有魔息的方法。
任何妖魔鬼怪,在天惩鞭的抽打下,都无所遁形。别说是一丝魔息,就是衣服上沾染了下界的阴物,天惩鞭都能识别。
启鳌在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心里在盘算着,最多挨三下天惩鞭,以攀古的灵力以及天灵根的护佑,再加上她那样精明古怪的性子,身上一定会带足护体安灵的宝贝。
四根天火柱,她最多以损失一根的代价,就能抗过天惩鞭之刑,还能理清她身上的迷团,是真有魔息,还是还她清白,都可在明日施刑后见分晓。
启鳌平静的表皮下,埋着的是忐忑、不安、焦躁、期盼各种情绪汹涌彭拜地向他袭来,淹没着他。
他还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紧张过,从他被创世出来,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今日,他从来不知紧张为何物,而此时此刻却深刻地体会个遍。
他好几次都想要离开窗前,走回内殿去打座、去调息,像往日一样做着熟悉的一套。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连坐下都不愿,不知站了多久,连外面的月夜都暗沉下来,启鳌才回到内殿,几乎是一夜无眠。
一早他就起来打座,静心平气,尽量不再去想之后的事。
亭午时辰将近,启鳌正要准备去天坛,珠言走了进来。
“这个时辰还过来做什么,你不好好调养修炼,我正要出去。”启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珠言说道。
珠言走到衣柜处,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身衣物,“师父,您身上这件昨日抱起言儿的时候蹭脏了,今日要上天坛,要请出天惩鞭,还是换一身新的才好。”
“言之有理。”启鳌脱下蓝色外衫,由着珠言把新衣服给他换上,黑色锦衣镶深色暗纹,红色滚边,中间再配一条正红腰封,威严庄重,冷肃独尊,是珠言最爱的样子。
她一边给师父调整腰带,一边说道“言儿还没有上过天坛,没有见过天惩鞭,今日正好得见。”
启鳌马上道“不是让各门派弟子安心守在自己院中,为明日照常举行的进阶大会做准备,天惩鞭永远不见才好,这种热闹不要凑。”
珠言手上一顿,听师父这意思是要摒弃众人,在私下对攀古上仙施刑,是为了给她留面子吗是为了让攀古上仙体谅师父的用心,而少些怨气吗
这怎么可以。珠言撤开手,笑靥如花,“好了,师父。”
“嗯,辛苦你了,回去吧。”
乖巧答道“是。”
珠言一出了大殿,行走快速了起来,她找到大师兄,“大师兄,我们不去看天刑吗”
让心犹豫“可以吗师尊不是让咱们修炼吗。”
“大师兄最实在了,若是等施完了刑,你发现别派弟子都去看了,心里不遗憾”
让心不说话了,珠言加把劲“那可是天惩鞭,可是天刑啊,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见过呢。就说咱们山上这些弟子,连昨天上山拜见的道林宗宗主都没见过呢。他可是束心宫的大弟子,早咱们不知多少年上山的呢。”
一看就知道大师兄被她说动了,珠言最后来了一句“再说,师父也没说不让去啊,天坛若是上不去,中坛也可以看啊。”
“行,我去打听一下,看看别派的动静。”让心被彻底说动,蠢蠢欲动。
他不知,其他门派弟子都在看着启鳌宫弟子的动静,如珠言所说,仙尊又没说死不准去观刑,这样千年难逢的奇观,怎么可以不去看,哪怕在远处描一眼也是好的。
是以,大家像是得到了某种默契,一会儿功夫,就全部聚集到了中坛。个个抻脖瞪眼,朝天坛望去。
珠言忽然开口问道“大师兄,我听说天惩鞭是自己选择执鞭者的,上一次大约二百年前,那位被选中的执鞭者就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低阶弟子,他被天惩鞭选中执了天刑后,没几个月就进阶了,现在都传山下的守云宗宗主就是那位执鞭者,不知真假”
她这一说,引起了大家的讨论,不提倒也没有特意记着,这一提,众道都想起来,好像是有这样的一个传说。
待大家议论的差不多,珠言又挑头道“那我们如果上去,是不是也可能被天惩鞭选中,进不进阶倒是其次,能被天道选中,摸摸神之刑器这辈子也值了。”
这话说到大家的心坎中了,于是,人多壮胆,一行人向天坛进发。
天坛上,仙尊正与功礼僵持着,功礼要带月禅、明祖上天坛观刑,仙尊不允,正在各说各的道理。
按理功礼作为攀古上仙的大弟子,不放心师父来观刑无可厚非,三位上仙也不理解仙尊为什么如此坚持,硬是不准攀古上仙的徒弟在此。
上仙们哪里知道,仙尊施罚事小,搞清心中疑团最大,而如果攀古体内所缚是魔息,在天惩鞭的刺激下,他怕激起攀古的魔性,伤到人就不好了。三位上仙,位列仙位,是能与魔息一战的,所以,仙尊才让他们在此的。
这个理由他不能说,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功礼他们,启鳌不能留他们在此。
眼见着两边都很坚持,而仙尊看上去,若是功礼他们不走,他就要采取强硬手段了。攀古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她本来就觉得功礼他们在不在没有影响,天惩鞭施下来,任谁也不可能拦的住。她把昨日挑拣的宝物都带来了,有这些东西在就可以了。
其实按她本心,她是不愿意徒弟们看到她挨鞭子那一幕的,倒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她在徒弟面前,也没有过这个玩意儿。主要是怕他们难受,心疼自己。可他们难受了,攀古又要心疼他们了。
是以,她在中间调和,“仙尊的话就是令,连师父都要听,是不是下山太久了,连这都忘了。”
正说着忽听异响,一望,竟是弟子们从中坛拥了过来。启鳌蹙眉,没把功礼他们弄走,反倒来了更多的人。
厚尚他们见了此景,忙站出来“这些孩子,真不听话,让他们好好修炼,怎么都跑了出来。”
“也不能全怪他们,天刑只在书本上见过,这次难得能见到真的,肯定好奇啊。”
仙尊不管他们在说什么,直接拨出玄罡剑,在天坛上方划出一方屏障,弟子们被这方屏障发出的罡气,屏退到不能前进一步,只有原路返回这一条路可以走。
仙尊施完此法,冲功礼他们斥道“还不走”
看得出来,仙尊有些动怒了,功礼也明白,仙尊如果动真格的,他们几个加一块都不是类神的对手。仙尊如此坚决,看来是真留不下了。
好在法器都给了师父,应该能替她扛不少。
珠言一边规避着罡气,一边在想天坛是上不去了,只能退到中坛远远一观了。但天坛上人越少,执鞭者的选择也就越少,师父被选中的机率也会大很多。
此时天坛上,天柱下道祈在打座,坐他旁边的是他师父攀古,攀古一直在给道祈身上堆宝。道祈身上的捆灵绳已被仙尊收走,不让运灵护体,那天惩鞭砸下来,道祈必死无疑,好在仙尊念着这一点给他解了。
没有捆灵绳的束缚,道祈现在活动自如,他推拒着师父说“够了,师父,您身上用了吗别光顾着给我弄。”
“师父这有,只要你灵体还能装,能多带一件是一件。”
道祈“最后都会被抽碎的,何必浪费师兄们的宝器。”
攀古拍拍道祈“与你比起来,宝器都是死物。在师父心中,徒弟是最重要的。”
“师父,”不自觉就带了撒娇的意味。
道祈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在师父面前永远长不大了,不是因为他在师门排行最小、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而是师父一直宠着他们,在修炼一事上她颇严格,但私下里,她宠爱徒弟,相信徒弟,拿他们当亲人。
所以师兄们也不跟她见外,加上她本性简单天真,师兄们会不自觉地护着她管着她。可现在,被师兄们护着的师父,却在一心一意尽其所能地护着他。
道祈眼圈红了,若是在天坛落了泪,就算没有别门弟子看到,他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要羞死了。为掩盖自己的囧态,道祈扎进师父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可以藏住眼泪。
启鳌眉心一跳,收回视线。
“天道、神旨、罗仙,”
“诛邪、灭恶、惩私。”
“灵兰山,天道境成者启鳌,请天惩鞭。”
仙尊忽然开始血祭唱词,厚尚、乌天四、留风三位上仙分守其它三个方位,庄重肃穆地恭迎天惩鞭。
天坛上方的平静一下子被打破了,类似于打雷的声音在上面炸响,金色极光交错,如幻如影
此情景与攀古记忆中的情景重合,但她没时间品咂回忆的滋味,她把最后一件替道祈精选出的宝器护在了他的后背,而自己拿起地上最后一件没入在前身,算是护了一道。
一声巨响,伴随着长鸣,中坛上看热闹的这些,打座的打座,捂耳朵的捂耳朵,抵御方式各不相同,但都在庆幸,得亏是没上去,不然光这天威都怕是要承受不来。
天坛上,守方位的三位上仙眉头紧皱,额上有汗渗出,显然也在克服天威带来的威压。
“忍住。”攀古轻声提醒旁边的道祈,天威也是会欺负人的,你越退祂越强。
攀古抬眼看向仙尊,仙尊敛着眼皮,视线微微向下,端的是真正的庄重肃穆,天威在他身上好像不起作用一样。
长鸣声渐逝,替代它的是“啪啪”地鞭体抽空声,中坛之处只能闻其声,不见其形,天坛上早在巨响发出时,就已被浓云包裹,看不透了。
而在天坛上抬头可望,一根黑色长鞭,头尾一般粗,没有握柄。这,就是天惩鞭的真容。
它围绕上空飞舞,不时凌空抽响出声,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天惩鞭忽然停了下来,“蹭棱”一声,鞭,。体抻直,直直地扎了下来。
它先是停在了厚尚的面前,正欲在他周身转上一圈,忽感到一股压力袭来,启鳌一直微敛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轻轻瞥了天惩鞭一眼。
这一眼轻的,在场各位都没有注意到,但天惩鞭忽然抛开了厚尚,最终停在了仙尊面前,它围着仙尊只转了一圈,就攀上了他的右臂,交缠几圈后,编体没入他皮肤下,没有没入的部分缠住手腕,缠住手指。
启鳌用力一握后,扬手一挥,天惩鞭听命地为他所用。
与天惩鞭失之交臂的厚尚,此时道“正值亭午时分,仙尊可施天刑。”
仙尊面向天柱下方,开口言道“束心宫第一百八十一位弟子,道祈,私用禁术盅罗盘,并伤及同道,违反灵兰山守则第三十七条,可请天惩鞭施以天刑。道祈,你知错吗”
道祈“弟子自知学艺不精,为事不谨慎,被陷害却找不到源头,没有证据。弟子认罚。”
仙尊“执迷不悟。”
说着仙尊右手抬起,凛风而至之时,明明抽向的不是自己,攀古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啪”地一声轻脆巨响,道祈闷哼了出来,从他体内落下一地的碎屑,那些都是替他挡刑的宝器的残渣以及他身上衣物的布屑。
道祈捂住光溜的胸口,口已不能言,他痛苦且震惊地望向师父,嘴巴几欲张开,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他想说师父小心;还有宝器的话,有多少带多少。道祈更想说的是,师父不要替我受刑了,快去求饶,快跑。
道祈只捱了一鞭,并且在好几件护身宝器替他挡了一层的情况下,就已痛不欲生。不用探查就知道,自己灵识破裂受损是肯定的了,灵体也受了伤。要是像师父一样挨上两鞭,道祈不敢想象。
他心里无论多急,无论如何呐喊,也只能从喉咙深处传出轻短的“啊”,不仔细听还都听不见的那种。
嘴巴指不上了,道祈忍着身体上的巨大痛苦,想奋力一搏扑倒师父,用实际行动来阻止她为自己受刑。如果早知道天刑是这样的,他就是受足三鞭,灰飞烟灭也不让师父被牵扯进来。
可还没等他孤注一掷,身体重新被仙尊的捆灵绳绑缚了起来。
“天鞭之刑已受完,回天狱去,三日之后由你师门领回,届时自有你最终的因果。”
捆灵绳灵光一闪,道祈消失在了天坛上。走之前,眼神哀怨地看着他师父,但攀古一直闭着眼,不动不听,像是闭识了一般,不给道祈任何的回应。
道祈被血全部浸染的嘴角微微挑起,挂着苦涩的一丝笑容,原来如此,只有真正见过天惩鞭威力的师父,才知道何为天惩鞭,何为天刑。
师兄们啊,我们以为能永远保护师父,只是我们以为,其实一直都是师父在保护我们。
道祈最后的念想就是这些,在被捆灵绳拉入天狱中后,他入了身定,心虽急、虽痛,但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长大了,不能再拖累师父了。
三日,刚才仙尊说了,他要在此三日,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后,道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入定护灵,并减少灵体的消耗。师恩今生难还,路漫漫,他要好好的,还一辈子。
待道祈消失后,攀古才睁开眼,她说“尊上,下仙攀古知错,请执鞭行刑。刑毕,攀古自请去天狱领罚,说了是与徒同罪,不能搞特殊。”
“闭嘴。”仙尊执鞭的手很稳,俯视着盘坐在天柱下的攀古,不怒自威,只是眼中翻涌的波光,已成一片墨海。
他道“回避。”
这话是说给其他三位上仙的,但早在他说之前,在道祈受刑之后,他们就已转身闭目了。
天惩鞭的威力,就如刚才道祈那样,一鞭下去身上衣物尽碎,哪怕攀古有仙法能快速地遮衣蔽体,只怕到时或因她灵力损伤过大,而来不及施法,出现狼狈不雅的情况。
“你,准备好了吗”
攀古迟了两秒回话,她想仔细听一听,辨一辨,亲手抽打她的仙尊,语气里有没有一丝不同,可她哪怕是一丝不舍,一丝颤抖都没有听到,仙尊清冷的声线,如他的手一样的稳。
铁面无私,名不虚传。攀古反个个,要是她,执鞭抽向自己的道侣,她可做不到如此镇定、平静。
是,她是自请受刑,事实面前没有证据,道祈的错就得认,仙尊罚他们是理所应当,至于天惩鞭选择了仙尊来执鞭,更不能怪仙尊。
只是,只是,她想在他那里找到一点不舍与心疼的痕迹,怎么就那么难
在望向、奔向仙尊的路上,攀古又失望了一次。
攀古以入定的姿势坐好,“我准备好了。”
启鳌轻吁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天惩鞭,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紧张,不用多,只这一鞭,一直困扰他的迷团就可解开。
终于,他挥下了这一鞭,没有留情,天惩鞭也不允许他手下留情。
攀古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本该碎掉的衣服被她及时用仙法护住,只鞭子扫尾到她胳膊时,袖子处撕裂了一条。
攀古像是入定了一样,可惜嘴角淌下的鲜血表露出她此时所承受的痛苦。
启鳌也像定住了一般,不过这种状态维持的时间不长,忽然,他一直极稳的执鞭之手开始轻颤,甚至抖动起来。
天惩鞭在抽完攀古一鞭后,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攀古体内的灵识与灵体都没有问题,自己一直冤枉了她。
启鳌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但紧接着想到她还有一鞭要挨,启鳌的心重新揪了起来。
他知道该速战速决,抽下这最后一鞭,马上带她去疗伤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是,他执鞭的手越来越不稳,这一鞭抽下去费了他好大的决心。
“啪。”最后一鞭终于落下,攀古依然闭目,但这次不止是嘴角淌血了,是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鞭子扫过的衣服布料开始有损伤,不至坦露,但也不很雅观。
第三鞭的落下的同时,天惩鞭从启鳌胳膊里出了来,冲上云霄重新引来巨响,在这响声中绕空一周回到了天柱内。
启鳌与天惩鞭的牵绊刚一摆脱,他就瞬移到了攀古身边,一把扯下身上的长衫披在了攀古的身上,并一把抱起了她。
看她脸色苍白虚弱地任自己抱着的样子,启鳌终于温柔了眉眼,用手去抹她嘴上的血迹。
攀古此时睁开了眼,见自己被仙尊抱在怀里,她动了一下,就听仙尊说“别乱动,再忍一忍,我带你回去疗伤。”
是她被打出幻觉了吗,仙尊与她说话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疼痛是真实的,天灵根骨的闹腾也是真实的,此时抱着她的就是仙尊。
攀古不想被仙尊带回去疗伤,她怕三根天火柱已毁的事被他发现。探查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后,攀古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已与启鳌离心,他从没拿她当自己人,她又何尝不是。她宁可让徒弟知道自己体内的现状,也不想让启鳌知道。
他们这道侣做得,真是失败。
“功礼他们,现在何处”攀古艰难发声。
启鳌不答,带她直接出天坛。
功礼、月禅、明祖三人见云团散去,知道天刑已毕,马上朝天坛奔来。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迎上三位上仙。问师父与道祈去了哪里,得知道祈在天狱,师父则是被仙尊亲自带走了。
道祈在天狱,他们不可能去天狱把人弄出来,而听到师父在仙尊那里,并不能令人安心。这些年来,仙尊对师父的所做所为,他们看在眼里,对仙尊并无信任可言。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寻到仙尊,接回师父才是。
攀古虽然是被仙尊抱在怀中,但她一点都不轻松,相反,她更辛苦更累了,连昏过去都不敢,一直在强撑着。
本来刚挨完天刑,又碎了一根天火柱,她想早点回到内法室运灵疗伤。可现在不见徒弟们来接自己,她就得一直辛苦地撑着。
仙尊把她一路抱到了启鳌宫,并快步进入了内殿,这里对攀古来说既陌生又不陌生,陌生是因为她除了给仙尊解毒时,从来没进过这里,不陌生是她每十年都会进来一趟。
五十年了,这里的摆设总在变,与外殿一样,从风格与布局来看,改变它的出自同一人之手,是能随意进出启鳌宫的仙尊的那位爱徒。
攀古被放到了榻上,她极不自在,想要下去却被启鳌拦下。
他说“不要运灵,我先帮你查看一下。”
他刚一伸手,还未触到她,攀古马上向后一缩,她拢了拢快要破掉的衣襟,双手护在前胸。
启鳌一楞,她的动作、她的眼神满含戒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攀古,或者说,攀古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她不是总爱追在他身后吗,不是总爱没召就往启鳌宫跑吗,如今却与他如此疏离。
启鳌一把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他手掌之大、手劲之猛都是攀古无法抗衡的。
就这样,启鳌沉着一张脸,一点点地把攀古的双手拉离她身前,攀古惊呼“尊上我,我的衣服。”
“以前为何不在意”启鳌质问道。
“以前与现在不一样。”
启鳌声音严厉了起来“有何不一样,攀古,你看清楚,我是你道侣。”
说着他一眼瞥到攀古手腕处,被自己抓出的红痕,移开视线,又瞥到她凶前松散将破的衣襟。启鳌楞了一下松开了她。
在被启鳌抓着的时候,攀古能感觉的到,自己被他输入了灵力。双手重得自由后,她继续用手拢住衣服,说““尊上,我碎了一根天火柱。”
“猜到了。以天惩鞭的威力,只是碎了一根天火柱属实正常。你不用担心,养好灵识,有我帮你,用不了一个月就可重修一根天火柱出来。”
“我不急的,不劳烦尊上了,我自己慢慢修,三个月也差不多可以的。”
开玩笑,如果让仙尊帮她养出天火柱,那还有两根碎掉的事一定会被他发现,以往常经验来看,他若是知道之前天火柱是怎么碎的,一定会怪到阿七与老幺身上。
她家老幺道祈,现在还在天狱里呆着呢,不知出来时会受何种惩罚,此时可不能再在仙尊面前给他添前科。
攀古这样的客气与见外,令启鳌十分不快,他声音阴沉“好了,你把我的衣服穿好,我来帮你运灵。”
“真的不用了。”攀古想下榻,启鳌不让,他一个反身,把她制在了身下。
攀古平常所接触的仙尊,是清冷疏离的,而现在的仙尊是步步紧逼充满戾气的,与他毒发时,按她在身下时很像。可现在他并没到魅毒发作之时啊。
“仙尊,”
启鳌打断她“你以前私下里,从不叫我仙尊。”
攀古“是我以前没规矩,今后不会了。”
怎么她说完这话,仙尊的戾气更重了。
就在一个想帮着疗伤,一个逃避疗伤,正僵持着,忽听外面熟悉的声音响起“束心宫弟子请求拜见仙尊。”是功礼他们来了。
“不见”
“功礼”
启鳌与攀古的声音同时传出,功礼听到师父在叫他,在殿外应道“师父,徒儿来接您回束心宫,好清点一下这次带来的宝器损失的情况,师弟们还等着消息呢。”
内殿,攀古小心地乞求着启鳌“尊上,我与你解毒之事只你知我知,还请尊上莫要让我在徒弟面前没脸。”
“竟是没脸之事吗。”启鳌这样问着,但还是放开了她,“你先去吧,明日过来,我与你修复天火柱。”
攀古想着能走赶紧走,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根天火柱撑着的局面,天灵根骨失了平衡与供养,已沉寂了很长时间了。攀古现在不敢强来,她朝外道“功礼,你进来扶师父一把。”
没等功礼进来,攀古就被仙尊重新抱入怀中。走出内殿,正遇上要进来的功礼一行人。
功礼与仙尊行礼后,朝他伸出手来“不劳尊上了,弟子这就带师父回去。”
启鳌根本没有把怀中人给他的打算,他冷言道“起开。”
然后就抱着攀古向着束心宫御行而去。功礼与月禅还有明祖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跟上。
还好,仙尊只是把她送到束心宫就离开了,攀古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刚松,功礼他们又来了。
“师父感觉怎么样灵识灵体可有不妥”
攀古“月禅啊,轮回是有时辰的吧,你不用回去的吗”
“正是要与师父说呢,弟子确实是该走了,所以才急着想知道师父的情况。”
“无事,损伤了点灵体,灵识也有些躁狂,你们都走,我自己调息安养就可以了。”
明祖“这可不是小事,师父还是要当回事。”
攀古“去看看道祈吧,他在天狱,还被仙尊的捆灵绳缚着,一定很不好受,不用操心我这里。”
除了看师父为仙尊抱来抱去的,倒也没看出她有哪里不好,功礼定夺道“那月禅回阴曹,我与明祖去看看道祈,师父有事唤我们。”
“嗯。”
待三个徒弟走后,攀古试着站起来,走去内法室。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蹭,。进内法室,一进去,她就封了门,打座了起来,可以好好地查看一下自己体内的情况了。
只有一根天火柱还在,但由于缺少了其它三根的响应,孤掌难鸣。若想重新养起其它三根,可比重修一根要麻烦许多。
但攀古并不在乎,修道修仙本就是来来回回,哪有那么多一蹴而成,为了自己徒弟她不觉得亏。只要天灵根骨还是她的,她一介上仙重修回来就是,就当是历劫了。
启鳌重新回到游鳌宫,就见珠言也在。她见师父回来,马上迎上来问“师父,攀古上仙没事吧我听上仙们说,是您执的鞭,攀古上仙没有责怪你吧”
启鳌反问“她该责怪我吗”
珠言“不该。那不是您能选择的。”
“言儿,你先回去,为师有事要忙。”
师父还从来没有赶她离开过,珠言一时不习惯,忽又听师父说“以后要来游鳌宫,要像你师兄们那样,提前通传一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