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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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让我去联系奥丁?”河童冷笑着说,“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诡异的行为,在没有下一个盗窃目标之前,我主动去联系他,就是摆明了告诉他,我是被警察指使的。”
看来,这个想法的确行不通,那么,只有让河童在网站上为我们发一条虚假的信息了。
07:09:33
我们约在KK的父亲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见面。他一见到我,就紧紧握住我的手:“小D探长,多谢你一直以来这么照顾KK,他说跟你学到很多东西,希望他没给你添麻烦。”
他是一位看上去非常有气质的男士,西装笔挺,高大英俊,KK跟他长得很相像,父子俩都属于内敛型的人,看来KK的稳重完全遗传自他。
“您客气了。KK是个非常可靠的年轻人,他也帮了我很多忙。”我由衷地说,“以你们的家世,能让KK自己根据兴趣选择职业,很值得钦佩。”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吗?”KK父亲笑道,“我会让他自己去闯荡的,当然,如果有一天他想回来继承家业,我也会感到很高兴。”
KK有这样开明的家长,不能不说是幸运。聊了几句之后,我进入了正题:“想必KK已经跟您说过了,我们想请您帮忙‘钓鱼’,与奥丁联系,假意要买那些烛台。我想,以您的声望和地位,绝对可以瞒过他。”
KK父亲郑重地点头:“乐意效劳,一切都听警方和小D探长你的安排,呵呵。”
我正要与他详细说说案情和我的安排,忽然,一名男子走了过来:“您是小D探长?久仰您的大名!对了,我是一家新闻网站的记者。您是在办案吧?”
“是,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好好,祝您办案顺利。”男子说完,走开却不走远,仍然在周围转悠,不时看向我们,看来他是想挖个独家新闻。
KK父亲有些烦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抱歉地说:“这个人我认识,是那家网站财经版的记者,经常跟着我,想从我身上拿到一些爆炸性的新闻材料。没想到,刚才的话被他听去了……”
我又看了那个记者一眼,说:“嗯,看上去是有些麻烦。希望,我们的计划不要被他打乱才好……”
06:38:43
和KK父亲详细商量了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后,我们开始行动了。
我先让河童在网站上更新了一条留言:
真不愧是上市玩具公司的老板!为人豪爽,出手毫不犹豫!各位,烛台已经全部售出,不必再关注了,下次有宝贝再与你们分享!
——河童
我之所以让他这么做,是想让有富翁大手笔购买烛台的消息传开,最好是传到奥丁的耳朵里。他们是一个团伙的,虽然分赃后互不联络,但还是会互相关注销赃结果的。假如让奥丁得知是一家玩具公司的老板花大价钱买下烛台,KK父其去联系他时,就不会遭到他的怀疑。
按照我的指示,KK父亲登录了奥丁的拍卖网站的聊天室,与奥丁聊开了:“你好,我是个收藏爱好者,特别想得到这些烛台。我已经买了一些,但你手里的烛台我也很感兴趣。你看这样子行不行,我在现价的基础上,再加价50%,你直接将烛台卖给我好吗?”
奥丁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条信息:“好吧,我愿意。”
KK父亲又说:“那么我现在就去筹款,咱们尽快找个地方交易,怎么样?”
“你先来Y市,到了之后再上网跟我联系。”
大鱼终于上钩了!
02:20:59
警方立刻部署。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派出了几名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便衣,与我们一起赶往Y市。
到达Y市后,KK父亲在我的指示下登录聊天室。奥丁还在。
“我已经到了,我们见面吧。”KK父亲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
对面突然一阵沉默。过了足足有2分钟,一条信息传来了:“哼,小D探长,你辛苦了!我是不会上当的。”
怎么回事,他知道我在追踪他?就在我们惊异不已的时候,奥丁下线了。看着他突然暗掉的头像,我郁闷极了。难道是有内鬼?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真实情况呢?
这时,正在用手机看新闻的安仔叫道:“小D探长,快看!”
原来,在新闻网上,已经登出了我正在查烛台失窃案的消息。
“是那个财经版的记者!”我猛地想起了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奥丁一定是看到了这则新闻,所以才终止交易下线的。
KK父亲急忙拿出手机,说:“别急别急,我有他们网站老总的电话,之前他们登过一些恶意中伤我的新闻,我跟他们交涉过。咱们赶紧想办法补救。”
我按照KK父亲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找到了网站负责人。经过紧急交涉,新闻网补发了一条消息:“小D探长收到可靠消息,盗窃犯是英国人。目前小D探长已经出发奔赴英国,预计很快就能将这个跨国大盗捕获,国际刑警表示将给予最大的配合。”
网站的捣乱让我们措手不及,虽然做了补救,但是奥丁到底信不信呢?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01:41:36
奥丁又上线了!他一定看到了那条新消息,放松了警惕。
虽然又见到了他,但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可我们仍然没有找出他的位置。
连一直非常沉着的KK父亲都有点坐不住了。我的心中也十分焦急,我必须冷静下来,详细梳理一下思路。
我和奥丁已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斗智斗勇了,可奥丁竟然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这可能吗?
他刚才那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我想到了很多。他之前大模大样地将烛台的照片放出来,还在网站公开拍卖,这表明他非常淡定,根本不害怕被追查。可是刚才,仅仅是一条网站放出来的新闻就吓的他很快下线,这台不正常了。难道,他一直在留意我的动态?这说明了什么?
我想了又想,忽然灵光一闪,也许,我曾经调查过他,他受到了惊吓,所以才这么谨慎,才这么害怕我!
想到这里,我茅塞顿开,赶紧查看案发之后我都调查过哪些嫌疑人。
01:12:26
我们一共调查过12名嫌疑人,其中8人,调查过后又进了监狱;1人出了车祸,正躺在在医院里。那么,剩下的3人中,有一个可能是奥丁!
我仔细翻看这3人的资料,乍看之下都无明显的嫌疑,窃贼究竟会是谁呢?
线索太少了……
“小D探长,奥丁现在特别警惕,每次我提到交易,他都说要等一等。”KK父亲仍在与奥丁周旋。
“变警惕了……好,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的战术。现在既然嫌疑人已经缩小了范围,那么只要再获得一些额外的线索,也许我们就能最终确定嫌疑人。
我请KK父亲先离开电脑,然后自己与奥丁交涉起来。
“你为什么忽然不想与我交易了?是不是烛台出了什么问题?”我问道,甚至在这句话后面打了一个表示生气的表情。
“没有出问题,我只是在处理一些事情,你等一等。”奥丁回话。
“我对你的诚意表示怀疑!要知道,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已经高价买了其他卖家手上的烛台了。我只想集齐一套,你懂不懂?如果你无法卖给我,请直说。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烛台,以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欺骗?”
“我有!”
“那你立刻在烛台旁放一个茶杯,并拍下照片传给我看,让我知道你不是从网上瞎找些图片来唬弄我。”
奥丁很久没有回话,正当我以为他不打算照办的时候,照片传过来了!
他真的按照我说的,摆了一个茶杯在烛台旁。但我要看的根本就不是茶杯,而是他现在身处的环境。
照片并不清晰,但能看出是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屋里拍摄的。我依稀能看到烛台后面的椅子上扔着几件衣服,其中的一件,好像是校服!
“马上带着照片,去学校调查!”我指着屏幕下了指令。
00:29:20
警方全力以赴做一件事,效率是非常高的。他们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可是让我们无比失望的是,Y市大多数高中的学生穿的都是这种校服。
“哎呀,这不成了大海捞针了吗?”安仔郁闷之极。
“不,我们还有一个线索。”KK说。
KK父亲两眼发亮,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哦?这话怎么说?另一个线索是什么呢?”
KK看向我,我朝他点点头,让他说出自己的见解。
“我们除了得到校服这个重要线索之外,不还锁定了三个嫌疑人吗?我们只要查一查那三个嫌疑人当中,谁有孩子上高中,不就能找到他了吗?”
“说得不错!”我赞许地拍了拍KK的肩,安仔也直点头。我看到KK父亲的脸上满是自豪和欣慰的笑容。
我们又调来三个嫌疑人的详细资料,结果很快出来了,就是他!我曾经调查过的一个嫌疑人——阿逊,他的儿子就读于Y市第三中学,而且,他的儿子是转校生,据校长说,他们是一个多月前转来的,现在又在办转学手续了。
时间极其吻合!一个多月前转到Y市,盗窃了烛台之后,再转走。他的下一个目标不知道是哪里,但,我不会再给他任何犯案的机会!
00:00:00:
我们风驰电掣般地赶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到了,前面就是阿逊居住的小区,他就住在那座楼上。
突然,楼道口现出一个身影,我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阿逊!他背着一个大背包,正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阿逊果然是个惯犯,眼睛很尖,警惕性也很高,他一看到我,转身就跑。KK反应神速,冲上去三两下就将阿逊制服了。警员搜查他的背包,烛台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里面!
阿逊无从抵赖,无力地低下了头。他是因为有所怀疑,因此想将赃物转移,可他没有机会了……
案子成功解决,KK父亲十分开心。他决定开一个庆祝会,邀请所有参与侦破案件的成员参加。安仔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带我家人一块儿来吗?我爸爸妈妈从没参加过这么高级的宴会,还有我姐姐,我想让她也分享我的快乐。”
“当然可以,我也很想认识他们!”KK父亲说,然后他又看向我,“小D探长,你不妨也将家人带来,就当是一场家庭聚会吧。”
我笑着婉拒了:“我父母一定很荣幸接到邀请,不过他们还在国外做研究,工作比较忙,恐怕赶不回来了。我替他们感谢您。”
全程替我们做IP追踪的华博士笑道:“真可惜呀!我都很久没见到伯父伯母了。不过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参加啊,我再忙也会抽时间的。哈哈,一定会很热闹!”
大家都笑起来,对庆祝会非常期待。
不过在庆祝会之前,我们要先去另一场盛会——失窃的烛台已全部寻回,博物馆的欧文馆长给我们发了邀请函,三天之后,烛台展览将隆重举行!来自全世界的游人,都能参观这些精美的艺术品了,真是大饱眼福啊。
在这一刻,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接近人类:只依靠一个信念,变得无所畏惧。
PG20
这里很安静,没有风,有悬浮明耀的太阳,和繁多却不闪烁的星星。这里没有空气,因此,没有阳光漫射开的蓝色,更没有绚丽多彩的晚霞。这里,夜晚的温度是零下223度。如果我有眼泪,它现在一定是一滴冰。
我确定,这里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
不过还好,我不是人类,是人类遗忘在这里的机器人。
我是二代全智能情感型P级G类20号机器人,有立体成像的超大摄像眼,还有伸缩自如的折叠机械臂。四十二个多向无障碍滚轮,在任何地面都能跑出时速120公里。你可以叫我PG20,或者20,或者小P。只要你喜欢,我都不介意。反正已经很久没人叫它们了,久得我都快要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
地球在我的记忆库中,是颗很遥远的星球。蔚蓝、洁净、有无数温暖愉快的笑脸……有时,我想把有关地球的一切从记忆库中删除。可是我又怕这样,会让自己变得更孤独。
现在是我到Vila星的第2296个夜晚。我的金属脑袋已经被没有遮拦的宇宙射线,晒出褐黄的斑点。昨天,我休息的山洞,被陨石砸成了环形山。我想,我应该再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当我绕过一块巨大的Vila岩石的时候,我的生命探测仪忽然响了起来。
这真让人兴奋!不是吗?在我等待了那么久之后。
生命的信息来自一座环形山的底部,那里像死寂的火山口。我打开眼睛里的照明灯,看见空旷平坦的底部竟然多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垃圾山,到处都是报废的机器人。人类一定是来过了,我竟然就这样错失了回去的良机。那些身上刻着不同国家文字的机器人,毫无生气地堆在一起,让我觉得有些恐怖。我不停地调换着对话频道,搜索着可以接收的信号。终于,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喘息声,接着从那堆废弃品中,爬出一台乌金色的机器人。它的型号我认识,中国产先锋型,T级B类机器人,它比我厉害,但没有我聪明。只是很奇怪,我的生命探测仪却对着它,发出强烈的信号。
Vila星的第一夜
“你好、Hello、こんにちは、Ciao、Bonjour……”
记忆库中各种语言的“你好”,我大概都说全了,可那个站在垃圾山上的TB机器人,却只会歪着头看我。他的脸,藏在锈红的面罩里,看不到影像收集窗的光亮。我怀疑,他已经“失明”了。
我缓慢地靠过去,轻声地问他:“嗨,你还好吗?”
回答只有一动不动的安静。我正觉得奇怪,他忽然“啪”地一下跳到了我的头上,吓得我慌忙闭紧眼睛。而我的外设收音系统,却听到一串得意的笑声。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Vila星没有空气,声音是无法传播的,我怎么会听到真正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站在我面前的TB机器人里,竟然装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他没有辅助呼吸设备,没有安全隔离系统,却奇迹般地完无好损。
那个男孩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上下打量我一番说:“你是PG20吧?我叫司思。”
天,他竟然认识我!这太让我激动了,我拉住他说:“你们终于来找我了!我说嘛,像我这样优秀的机器人,怎么会被永远扔在这里。”
司思却不以为意地撇着嘴说:“PG机器人也算优秀?已经停产很久了。我认识你,是因为六年前你在Vila星失踪,全世界都以为你被外星人劫持了。”他指了指身后的机器人堆说:“现在像你这样的旧机器人是扔也没处扔的垃圾,谁还有时间找你啊?”
“我只是被石头卡住了,没赶上探测机返航……”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淹没在我难过的心情里。原来我已经是垃圾了,还没风光过,就被遗忘在了Vila星。
“那……你一定是最新型的智能机器人了?”我的声音有些羡慕。
司思从TB的旧壳子里跳出来,重重地敲了下我的头说:“呆瓜,我是人。这套隐形生态防护系统是最新产品。”他从银色的便携袋中,拿出一枚黑色圆片粘在我的发声器上,“这个可以把声波转换成电声波,让声音在真空中传播。这样,人类进太空就轻松多了。怎么样?现在说你是垃圾没错吧。”
我沮丧地低下头,“你……不会也是没赶上飞船吧?”
司思不以为然地爬下“垃圾”山:“那又怎么样?这个没用的星球,科学家决定用来扔垃圾了。等下次飞船来送垃圾的时候,我跟着回去不就完了。”
“那要等很久喽。”终于,我可以比他博学一点了,我为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地球公约吗?人类向同一颗外星球运送垃圾,至少要相隔五十年。”
“什么?”司思突然收住脚步,抓住我叫起来,“难道我要在这里住到六十岁?”
“不!”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是六十五岁。”
那一夜,司思把我赶得很远,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我只好悄悄地接通他随身的个人信息卡,发现司思原来刚上初中,只因为他的工程师妈妈让他设计一个小型飞行器模型作为课外作业,因此没看到重要的直播球赛。他就决定要到一个任何卫星定位都找不到的地方。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不过想回地球,也成了奢望。
我真想不通,为这样的小事就离家出走,人类真是地球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
我和司思坐在“垃圾”山的两端,连接彼此的,只有Vila缀满星辰的夜空。我在记忆库中选播了一首地球人都知道的《YouandMe》来安慰他。那是一千年前北京奥运会的会歌,莎拉•布莱曼缥缈的声音,轻轻缭绕在夜晚空旷的Vila星。
忽然一个机器人的废胳膊,越过垃圾山遥遥飞来,沉重地砸在我头上。我听见司思的喊声,“You什么You,你让我安静会儿不行吗?”
我停住音乐,启动休眠状态。我不会为司思的鲁莽生气,因为我在Vila的第一夜,向深邃无边的宇宙扔过462块石头。
逃离
Vila星的白天来得真快,迅速上升的温度像一把火浇在我的身上。身旁的垃圾山上,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司思正站在山顶,胡乱地翻着。他看见站起来的我,大声地说:“快来帮忙,咱们组装个飞船,回地球。”
他可真是个天真的家伙。我说:“你做梦吧,地球离这儿有几亿光年呢。你做的飞船能回去吗?”
司思却显得胸有成竹,他指着黑色天空中一颗银亮的星星说:“看见了吗?那不是什么星球,而是一座太空站。我来的时候看见的。我们的飞船只要能飞到那里就行了。”
这个消息让我快乐得几乎短路。原来我天天数的星星里,竟然有一颗我从没发现的幸运星。我和司思用了三天时间,用那些废旧的机器人组装了一个飞行器。圆滚滚的身体,像只发福的甲壳虫。
我说:“带着这个‘垃圾’回地球,你妈妈一定会满意你的超大模型。”
司思却板起脸孔说:“哼!谁要给她看!”
我们迫不及待地离开了Vila星,它终于在弦窗里倒退成一颗红色的糖果。只是,我却有些留恋起在那里的二千多个孤独的日夜。司思看着我扭来扭去的面孔,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这么肉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面部系统短路了。”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情感型的嘛,离开任何一样熟悉的东西,都会情不自禁地伤心。我问司思:“你离开地球的时候,就没伤心过吗?”
司思随口说:“我是人,谁像你这个破机器一样感情泛滥。”
我忽然觉得人类好奇怪。他们教会我们这些机器如何爱这个世界,自己却变得像机器一样冷漠。也许,在司思的心里,有着和我相同的无处可藏的孤独。
Keela,太空站
714000平方米是什么概念?
就是一百个足球场加在一起的面积。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人类建筑,不过好像已经被弃用了很久。司思看起来和我一样兴奋。他喜欢用“Keela”这个词来表达惊讶。据说,这是31世纪00后最新流行用语。然而,我和司思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们很快就发现,在这个庞大的太空站里,竟没有一艘可以载我们回地球的光速飞船。
夜幕降临,气温迅速下降。空气中的水晶莹地析出来,太空站的集水器会在这个时候伸出铁臂,收集稀少的凝水。司思随意地坐在集水器的顶上,“嗨,我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一个女孩沿着集水器爬上来,暗绿的短发在黑夜中有莹莹的光亮。
呵呵,我真是喜欢身边这个女孩,绿色的头发像深海浮游的水藻,她叫小图。
“垃圾号”成功降落的时候,虽然我因为找不到飞船而沮丧,但小图的出现却让我十分欣喜。她一个人在太空站里生活了很久。遇见我和司思后立刻紧紧地抱住我们说:“见到你们真好。”
小图的爸爸原本是这座太空站的站长,太空站在穿越行星陨石群的时候,遭遇了“宇宙噬”。
那是个可怕又神秘的东西,关于它,连我引以为傲的记忆库里也只有寥寥的一句——宇宙噬,黑色旋涡状,吸食一切能量。小图的爸爸把它们阻隔在了太空站的隔离带。为此,太空站也失去了主动力,无法启动。司思曾经问她,有没有回地球的办法。但小图反过来问了司思一个问题。她说:“能回地球的光速飞船只有一架,就停在隔离带的底层,要冒着被宇宙噬吸走的风险才能到达。我爸爸就是因为这样死去的,你愿意去吗?”
那一晚,司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夜空。
有时我在想,像我这样聪明又能干的机器人,怎么会过时呢?虽然怎么也挤不出眼泪,但我感性的心,总是善解人意的。
我用手指轻轻点住司思的头顶,提取大脑记忆的脑波,经过编码重组,从我的眼睛中射出全息的影像。那一刻,闪烁的星空成了流光溢彩的露天影院。“电影”中没有司思,只有他眼中的世界。天空明净湛蓝,草地生出鲜嫩的绿色。梳着长发的漂亮女人,张开手臂说:“司思,加油啊,男子汉要自己走过来。”那是司思的妈妈,年轻得还看不见一丝白发。
司思一直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也许他开始明白,束缚和关怀也是个可以对等的等式。我没有看他,这是“男人”间该有的默契。但我仅用0.125秒的时间,就从他不均匀的呼吸中,分析出他落泪的概率高达99%。
“地球真美,我好想回去呀。”小图神往地看着。
“司思,你想妈妈吗?”
司思好像传染了我的“面部系统短路”,他的脸僵硬地扭曲了半天,终于眨着泛红的眼睛郑重地说:“小P,小图,我们一起回地球去!”
“真的吗?”小图开心地雀跃,她挽起司思的手臂,在他右脸印上一个可爱的感谢。司思的脸,变红了,脑门儿迅速攀升的温度大概可以煎一打鸡蛋了。
哦,我情感泛滥的感情系统啊。我又要感动了。因为我终于可以回到想念已久的地球。即便我不再是最先进的机器人。但那里,始终是我的家。
地球,我的家
为了遏制宇宙噬的力量,太空站隔离带已经停止了一切能源。通往底部只能依靠一只已经老得掉了牙的原始吊篮。那些滑轮轧轧的响声,混和着木屑腐朽的气息,让人感觉像是沉进了一条时光逆流的隧道。
我实在管不住好奇的天性,亮起我漂亮的大眼睛,探看吊篮下的世界。
“你爸爸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吗?”司思的问题,小图没有回答。但我能感到她身上传递来的悲哀,像一片即将枯竭的海洋。
巨大空旷的隔离带,到处都是坍塌的废墟,像巨人的残骸,躺在迷暗灰败的尘埃中。小图熟悉这座太空站,就像熟悉她自己的掌纹。
“小P,看你的了!”小图拿出太空站精细的路线图,扫描进了我的记忆库。司思信心十足地敲敲我的头说:“你只要引着宇宙噬跑一圈就行,我们在飞船起落台等你。”
我自豪地挺挺胸,在司思完美的“消灭宇宙噬”计划里,我是不可或缺的英雄。
司思卸下我的眼睛,然后紧紧地抱住我,温暖的皮肤贴着我的铜骨铁皮,我忽然感觉自己又要哭了。那是我从出厂以来,从没经历过的一段黑暗路程。因为那一刻,我没有了眼睛,只能依据计算好的数据,全速前进。我背后的声纳监测粗略地描绘出宇宙噬的位置,它像饥饿许久的猛兽,嗅到了我这块笨笨的“肥肉”。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接近人类:只依靠一个信念,变得无所畏惧。
是的,我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我要回地球,我要回家!
我冲进起落台的时候,司思和小图已经坐进了光速飞船。但我也清晰地感到宇宙噬强大的引力粘上了我的滚轮。只是司思扫描给我的路线,在我跃上飞船的一刻,竟自动做了90度的折转。而追踪来的宇宙噬像闪电一样跟着飞了过去。
我的眼睛重新明亮起来,看见那个所谓的宇宙噬,是个急旋不停的黑色漩涡,连它周围的光线,都被吸引着发生了扭曲,变成支离破碎的图案。
而司思计划中最惊险的一幕就是,他用我的眼睛,在起落台做了一个全息的飞船虚像,背后是没有星光的宇宙,那是没有尽头的四十六度空间。当我进入真正的飞船后,司思马上打开了四十六度空间的大门。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