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东军打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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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旅顺口区，即后世的太阳沟万乐街10号，一座占地二千余平米，二层半砖石框架建筑巍然屹立。
局部为三层，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巨大积木。
白色的石柱，黄色的墙壁，加上闪亮的玻璃窗，透露出浓浓的欧式风味。
大楼顶部，一面白底，太阳居中，绽放着十六道猩红色光芒的旭日升天旗随风舞动，猎猎飘扬，与天空中的烈日相辉映，显得格外的狰狞刺目。
大楼下，站立着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们头戴大檐帽，帽徽是一个绣上去的黄色五角星，身着茶绿色的军服，军服的立领上是两枚红色的领章，宛若鲜血浇灌在其上，挂在肩膀上的，是两条同样娇艳欲滴的竖肩章，有的中央处绣着一颗黄色的五角星，有的是两颗，有的则是三颗，每个人都以战斗姿态操持着一把长1275mm的步枪，枪托抵肩，枪口朝前，双眸警惕地环视四周，枪身呈褐色，机匣上方安装着一个拱形的防尘盖，其上还插着一把51.2cm、锷厚0.8cm，刀身呈尖锐到三角形的刺刀，刀身两侧有着两道明晃晃的血槽，刀尖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寒芒。
胸前的子弹袋里装满了子弹，腰的左侧挂着军用挂包和水壶，右边则挂着军用防毒面具，清一色的战斗着装。
一张张东方面孔尽显冷厉，萧杀的气息，一道道自眼眸中射出的凛冽寒光仿佛能把空气切成数道碎片。
这幢充欧式风格的建筑正是之前的关东都督府，现在的关东军司令部。
站在门边的，正是关东军站岗执勤的卫兵，身上穿着的是四五式军服，茶绿色，绿领，衣领上的领章是他们的军种符号，红色为步兵，绿色为骑兵，黄色为炮兵，黑色为宪兵，天蓝色为航空兵，深蓝色为军乐队，咖啡色为工兵。
他们乃是步兵，故领章为红色，竖式肩章则表明了他们的军衔，士兵的为红色，二等兵一颗黄色五角星，一等兵两颗五角星，上等兵三颗五角星，手上操持的，自然是当下日军的制式装备，明治三十八年步枪，即国人所熟悉的三八大盖。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数百个同样穿着，同样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背着枪，大步流星地从司令部建筑楼前跑过，皮质军靴重重地敲打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速度虽快，但步调却是整齐分明，每一次落地都是一个声音，用日语喊出来的番号声也是响亮、整齐、一致，如果不是看着数百人在跑步，还以为这些声音都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军容严整、杀气腾腾。
距离此地十里外的靶场上，同样飘扬着一面面猩红刺目的旭日升天旗和日章旗。
日章旗为日本国旗，而绽放着十六道红色光芒的旭日升天旗，则是当下日本陆军的象征。
一个个关东军士兵趴在地上，两腿张开，两手肘撑住地面，使得上半身微微离地，右手握住枪握把，左手接握下护盖，细长的枪管向正前方三百米外的胸环靶伸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缺口、准星，瞄准目标。
枪托的下方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依托，他们是在进行距离三百米的卧姿无依托精度射击。
每一张年轻的脸都沉静如水，坚毅如山。
“射击！”负责发令的少佐高声叫道，眼眸中散发出烈火般的光芒，握在右手的微型旭日旗如刀刃般狠狠地斩下。
匍匐在射击阵地上的日军士兵熟练地用大拇指按住枪栓尾部的菊花纹盖，向右转动打开保险，然后江将头部为圆形的立式拉机柄拉起，向后拉动枪栓，推动入膛，将枪托抵实肩窝，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此起彼伏，灼热的半凸形、瓶形弹壳从机匣上的抛壳口抛出，口径为6.5mm，流线型尖弹头的有坂弹欢快地向目标冲去。
第一枪打完之后，射击的关东军士兵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一直到打完弹仓里的五发子弹后，他们才右手移握下护木将枪收回，然后左小臂弯曲并侧身，曲左腿于右腿下，而后用臂、腿协力撑起身子，右脚向前迈出一大步，左脚继续向前迈出一小步，右脚用力地靠拢左脚，同时左手挑背带于右手，恢复成标准的握枪立正姿势。
动作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协调一致，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力道十足，军人的果断与霸气浑然天成。
“一号、小笠原正夫！三枪十环、两枪八环！共四十六环！
“二号田中一郎！三枪十环、两枪九环、共四十八环！”
“三号小川和夫！四枪十环、一枪九环，共四十九环！”
.......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报靶声此起彼伏。
“成绩低于四十六环的！原地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生蹲！”一个四十二岁上下，白净斯文，肩扛两条金杠、三颗金星的大佐军官厉声喝道，同时抬起手，正了正戴在头上的大檐帽。
铜铃大小的眼睛里透露着腾腾的杀气和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腰带的左侧悬挂着一个像乌龟一样的皮质枪套，这正是日本军官的制式装备，南部十四年式手枪，也就是中国军民熟知的****，右侧则挂着一把柄上缠着金色刀绪、细长流苏的军刀。
这正是日军军官的佐官刀。
那些打靶没没及格的日军士兵立即以拳头撑地，做起了标准的拳头俯卧撑。
一！二！三！四！”
他们操着各种口音的日语，声嘶力竭地数着，声音穿云裂石，震彻云霄。
哗哗哗！
就在这时、一声声整齐、响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组织训练的黑岩义胜大佐不由心头一紧，眼眸中掠过一抹微光。
从戎多年的他已然听出，那是一支百余人的队伍走齐步的声音。
哪来的队伍，我们联队在这里了实弹打靶训练，好像没有别的同僚说要来。
那整齐、响亮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走过来的，是一支同样头戴大檐帽，身着四五式军服，手持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军衔也大多在伍长和二等兵之间。
但肩扛大佐军衔的黑岩义胜却不由得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凝重了许多。
持枪而立的日军士兵全都僵直着身体，怔怔地看着这群迎面走过来的不速之客，那些因为打靶不及格正在做体能的士兵，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立正站好，目光中皆透露出紧张与畏惧的神色。
不为别的，只因为走过来的那群士兵的领章是黑色的。
黑色领章，为宪兵的专属，
宪兵，为陆军中严肃军纪、整顿军容之兵种，权力极大，为普通军士所畏惧，即便是像黑岩义胜这样的大佐军官，也是能避则避。
宪兵整齐划一地两脚靠拢并齐，立正站好，“啪”地靠脚声格外的响亮刺耳，然后分别向左向右转，迈着标准的齐步向两旁散开。
黑岩义胜像个新兵一样，夹紧手臂，绷紧身子，目光中充满了敬畏的神色。
走在宪兵中间的是两个人，两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
一个年近六旬，都却精神抖擞，圆润的脸红光满面，浓密的眉毛整齐排列，宛若黑刀，一双船形的眼睛散发着璀璨矍铄的光芒，鼻梁高挺，嘴唇边上留着一小撮丹仁胡，头上的大檐军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的脑袋，笔挺的四五式军服整齐平整，腰上挎着一把刀绪呈金色，粗且圆的军刀，显得威风凛凛，英姿勃发。
肩上的竖肩章呈金色，两颗金色的五角星整齐排列。
这是日本陆军的中将军衔。
此人正是日本关东军司令村冈长太郎中将。
他左边的那名五十二岁上下的军官同样肩扛金色的竖式肩章，但却比畑英太郎要少一颗星，那是一名少将，方正的脸白净斯文，鼻直口方，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给他增添了一种文人墨士的儒雅之气，与一身笔挺的军服，以及挎在腰间的将官刀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他微微眨眼的时候，一缕阴鹜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飞鹰在凝视着猎物。
他正是当今关东军参谋长斋藤恒少将。
待畑英太郎走到近前之时，黑岩义胜方才举手敬礼。
“报告司令官阁下，步兵第2师团第30联队正在进行射击训练，请司令官指示。”
畑英太郎简单地回了个礼，然后声线平缓地说了声。
“给我取一支步枪来。”
“嘿！”
黑岩义胜小跑着来到一个士兵身前，从他手上接过枪，然后小跑着来到村冈长太郎面前，敬礼，立正站好，双手恭敬地把枪递给了村冈长太郎。
村冈长太郎接过枪，打开弹仓，检查了一下装在里面的子弹，然后将枪抬起，枪托抵肩，按住枪栓尾部的菊花样式保险扣，向右扭动，打开保险、抬起立式拉机柄，向后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左眼闭上，右眼通过缺口、准星瞄准立在三百米外的胸环靶。
三百米外的胸环靶，此时在他眼中，只是个核桃大小的黑点。
怎么看得有些不清楚了，难道，是我老了吗？”
他默默地想着，不停地问自己。
“当年在陆大的时候，我可是优秀学员，我的射击成绩是名列前茅的，我绝不服老！”
他深吸了一口气，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