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可惜你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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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诸国征伐，老君化身李聃，著述真经五千言，传于文始先生尹喜……”
这是白面公子面色一变再变，斥道：“休得胡说八道，第二次神魔大战，又哪里有什么老聃？”
叹息一声，屏风后，贯中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本该知道的，但又都忘了，是有人在前代动了手脚。老君不忍世人受此蒙骗，乃叫开讲‘西游释厄传’，虽是虚构，亦是实录，乃是让我将真相传播于世。”
坐在首位的文士，也勃然变色。
就在这时，贯中先生轻笑一声：“与各位开个玩笑，勿怪勿怪。”
白面公子，面色涨红，就欲站起身来，将屏风拉开，将那个‘装神弄鬼’的贯中先生打翻在地。
文士回过头来，两眼如电，不怒自威，小声斥道：“坐下。”
咳嗽一声，屏风后的影子，又道：“南华真经曰：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我只是‘说书’，有些听来，有些梦到，经以曲折笔法，才成一书。主事说我学贯中原，主祭道我梦受天书，我人微才轻，又不好驳他们面子，只能愧领。”
“学贯中原太夸张，只是知道些事情；梦里未得天书，只是捡到过一本，日日参谋，于梦中见了许多未有之物。”
“市井中神仙之事，比比皆是，也没有几人真见过神仙。公子说我这是假，却是不真。又问我来历，我又如何答你，本就不是亲身所历。可若我推说来自古书，又要问我哪本古书，怎么只有你自个见过，怕是自撰的吧！如此一来，我又如何答复？所以只能敷衍出一个老聃，对付过去。”
白面公子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色又青又白，刚要拂袖而去，又被文士拉住，按在座位上。
董宝不由自主的鼓了两下掌，赞叹不已。
若不是身在凤溪阁中，他不敢放肆，恨不得击节而歌。
贯中先生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凤溪阁回荡。
他讲到天生石猴，惊动天庭。
又讲到水帘洞前，一跃而过，成为猴王。
渡海至南瞻部洲，拜得菩提老祖为师，其名孙悟空。
讲到此时，贯中先生便拍了一拍醒目，喊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董宝失魂落魄的看着屏风后没了影子，周遭还在雅雀无声之中，众人还在情景之中，还未走出。
他不由自主的拿起白玉碗，一饮而尽，喝过之后才惊醒，他现在无钱付账、
心里抱怨那个胡乱乞讨的陈风子，将他引到这来，陷入这般窘境。
又庆幸能够如此幸运的听贯中先生讲‘西游释厄传’第一回，开了眼界，也会多了不少谈资。
浣溪姑娘常有，西游释厄传第一回不常有，看贯中先生的意思，下次便有讲第二回，依次讲下去，不知道多少天才会讲第二回。
现在他有了凌驾在那玩伴上的感觉，什么蚌珠楼的花魁、三重楼的酒，千金坊里赌牌又有什么意思？都比不过贯中先生的‘说书’。
如此想来，就算挨上一顿胖揍，他也认了。
可惜的是，听不到西游释厄传第二回了。
董宝眷恋的看了凤溪阁一眼，往兜里一摸，只摸到几个铜板。
将铜壶的茶水倒入白碗之中，一连喝了四五碗，在小厮的惊讶之中，将铜壶中的茶水喝了一干二净。
董宝摆出了上刑场似的表情，哆哆嗦嗦问道：“这一壶要多少钱？”
小厮没有惊讶，
小声道：“你先别说话，低着头跟我走。”
董宝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强作镇定，往门外走。
出了凤溪阁，长出一口气，又被小厮拉到角落，只听小厮爽朗的笑道：“客人一看不是来喝茶的，应是来找人的吧。”
董宝连忙点头。
小厮往凤溪阁的牌匾看了一眼，“平时侍候惯了人，也没几个相熟的朋友。昨日管事早有吩咐，说是有故事可以听，便为此期待良久。但我即为小厮，又不能舍了客人，专心听书，便将你拉来，坐在你这。”
“客人既然没钱付账，便无法心安理得的使唤我，我便借此便利完整的听了一场西游释厄传。”
董宝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厮，没想到这小厮竟有这份心思。不但是衣着、谈吐，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智谋，也胜了他一大截。一念于此，董宝又低了头。”
小厮歉意的说道：“只是耽搁了你的事，有些对不住你。”
董宝这才想起来，竟把陈风的事情给忘了，对小厮问道：“我进来之前，你可曾见过一个乞丐？”
小厮毫不犹豫的说道：“哪里有什么乞丐，凤溪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既然不是乞丐，那就是在里面帮工，董宝又问：“样貌不雅，形体残疾的人能否进凤溪阁做事？”
小厮越听，越迷惑，只应道：“端茶倒水的应该不行，在后台做些帮工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董宝恍然大悟。
这下全明白了。
陈风根本不是来凤溪阁乞讨的，而是来帮工的。
如果真是什么乞丐，又哪里进的了凤溪阁？
心中燃起希望，若是进凤溪阁，就能与贯中先生共事，也能趁机听上几段‘西游释厄传’。
董宝问道：“这次你帮我出逃，说不定就要被管事处罚。我这有了主意，若是我的样貌还算过得去，能否在我凤溪阁寻个职位，以工代偿，将茶钱付上。”
小厮玩味笑道：“我看你这不是以工代偿，而是借工听书，想要将剩余的西游释厄传给听完吧！”
董宝红着脸点了点头。
小厮道：“既然有你帮我一回，我也帮你一次，明早来凤溪阁，我将你引荐给管事。”
董宝喜笑颜开，抓住小厮的手，用力摇动。
“那就谢谢哥哥了。”
小厮挣脱了手，小声说道：“我要回凤溪阁处理手尾，你先回去，明早再来。”
目送小厮回了凤溪阁，董宝欢天喜地，就要回家。
走到百鳞道的尽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走得极慢。
“陈风子？”
董宝撒丫子跑了过去，刚越过陈川，一回头，就见到陈川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居然能在凤溪阁谋了一个差事真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陈川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托主事看得起，给了我口饭吃。”
董宝笑道：“我也进了凤溪阁，只是没见到你。”
陈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茗铺的茶水可不便宜，以董宝的身家可支撑了几次。
就听得董宝炫耀道：“可惜你在后头，听不到贯中先生说书。”
“我跟你说，那书叫做西游释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