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敏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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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与顾文之间有了隔阂和陌生感，但陈签自认为在女儿和婆婆那里，自己还是掩饰的很好的。
譬如她从未提过一句顾文的不好。
并且还更加努力地在婆婆面前塑造一个好儿子，在女儿面前塑造一个好爸爸的形象给她们，只为了让她们更安心，也更开心些。
痛苦这件事，能少牵扯一些人，便少牵扯一些人当然更好一些。
可是，在年底参加女儿幼儿园的联谊会时，有一个让孩子说说自己最大的愿望的环节。
别的小朋友说的都不过是想要什么吃的，用的，玩的，或者去哪儿玩儿之类的童言童语。
轮到城城的时候，小家伙说的是：“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像以前一样快乐。城城会听话。还有，妈妈不要再让我老是上补习班了。”
孩子说完之后，现场一片静默。
陈签也感觉有些沉重：原来，两个大人之间的冷漠不对付，孩子早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亏她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幼儿园的老师在联谊会结束之后，也单独跟陈签聊了两句：“子宁妈妈，咱们大人工作压力大可以理解，但是你们得注意不要给孩子也带来这么大的压力。毕竟她还太小了。”
陈签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眼下这种情况，要么想办法与顾文重修旧好；要么就掩饰的更严密些。
否则，再这么继续下去，凭着女儿的敏感程度，受影响只是早晚的事儿。
但无论怎么样，这都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事儿。和顾文早晚都还是得谈一谈。
眼看也快要到年底了，又要过年了。
如今他们这样，又如何面对彼此的家人？
想着沟通，却又丁点不想沟通。
毕竟已经试过多次，沟通不但无效，反而是越来越难以了解彼此的想法。
想想当初之所以同顾文能走到一起，许多时候都是因为两人最开始便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很多时候都能不自觉地把事情想到一处去，当时连彼此都对这种莫名的默契感到惊叹过。
只是为什么共同生活这么长时间之后，原本两人之间的默契都没有了呢？！
原本两个人还算是半个陌生人的时候都有心有灵犀的感觉。
可是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之后，两人之间却反而越来越陌生。
所谓的情深意切，都敌不过时间。
陈签在左思右想都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被动的采用了“拖”字诀。
将给顾文打电话这件事记在了备忘录上，每天早上翻看一遍却总是拖着不实施。
眼看着待办事项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第二天仍然呆在备忘录里。
连陈签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鄙视自己。
离新年的日子越来越近，实在拖得不能再拖的陈签，还是拨通了顾文的电话。
两个人的对话都是生硬而冰冷的。
顾文：“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陈签：“我就想问问今年过年怎么安排？”
顾文：“你想怎么安排？“
陈签：“我怎么样都行。咱俩的事儿，如果你想拖过了年再离，那就得暂时先瞒着双方父母为好。“
顾文：“我不同意离婚。至于过年的事儿，你要是愿意回家就回去，要是不想回，就找个借口说要值班什么的，不回也行。“
陈签：“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城城这些天感觉不太高兴。过年她怎么办？“
顾文：“我的闺女，过年当然是跟我在一起。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会干涉。城城的事儿你也不用管，我来安排。“
陈签：“城城也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我不管？！这些年，难道都是你管的？！“
顾文：“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对孩子影响太大。你自己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陈签：“我成了什么样子？！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
顾文：“陈签，事情不是一下子就会发生的，都是慢慢累积而来的。所有的事儿，你骂我思想扭曲，你又何尝不是？“
陈签：“好了。不要扯别的事。我们只讨论过年的事儿不行吗？现在我们讨论别的事也没什么结果。“
陈签不明白。明明是顾文出轨，有错在先，却为何现在越发成了理直气壮的那一个。
曾经，陈签以为，爱情也好，婚姻也好，都是两个人的事，没有必要也不能斤斤计较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只要各自尽力便能得到能力范围内的幸福。
虽然幸福这件事儿，每个人的认知不同，能得到的也不同。但只要夫妻两人感觉对了，也就行了。
然而，实际上，最难的，可能就是“感觉”二字。
顾文和陈签的通话，最终还是无果。两个人争辩到最后仍然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电话是在外面打的。
到家之前，陈签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如果现在两个人的对话被另外的人听到，恐怕是个人就能感觉到不对了吧。
习惯性地在家门外重新塑了塑表情，调匀了呼吸之后，才打开了门。
婆婆在家里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见陈签回来，似是商量又似是恳求：“签儿，妈想了想，现在城城也放假了，在家呆着现在也没事儿，要不，我们娘儿俩先回老家？”
东西都收拾好了，自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陈签跟顾文谁都不想在孩子身上让一步，所以才会一直僵持不下。
谁知婆婆已经替他们做好了决定。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陈签还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何况，婆婆的话音一落，在旁边玩着的城城还抬头回应了奶奶一声：“城城跟奶奶回去等爸爸妈妈。”
城城跟着婆婆回家的话，过年若是陈签一起回去，那便能与孩子一起过年，同时也需要再同顾文装一回“恩爱”夫妻。
若是陈签决定不回婆家过年，便可以一个人爱咋咋地，去哪儿都行，只是过年的这段时间都见不到女儿。
是让自己更好受点过个相对轻松的年？还是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似的，佯装开心去过个“团圆年”？
－－－－－－题外话－－－－－－
难做选择的从来都是大人，不是孩子。但大人的每个选择，第一个受影响的，必定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