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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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岳乾坤必然不会顾惜自己的伤，也要去会会自己这个江湖“红颜”的。
柯的手段他颇不以为然，但是他的武功绝对不能废。况且龙絮薇眼中也没有焦急，见了自己后更是一直在偷偷捏锦帕，显然是在纠结是否要拿出来，可见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虽然怜香惜玉，可孰重孰
可是作为许逸柯的发小，他知道这个机会许逸柯等了多久。虽然对许逸轻也是分得清的。这个他不能应。
“她还有别的话吧，不如你一并写下，待我功力更上一层，便会出去的。”
“待到功力更上一层”，这句话压下许逸柯全部的心事，他此时才真的放下心来，知晓岳乾坤这次不是胡闹，而是真的心中有数。
他看着牢房，虽然大且明亮，但仍旧不免有阴森幽寒之感，也许这个地方真的能让岳乾坤内伤恢复且功力大涨？
许逸柯很快又想到了龙絮薇，他不知道龙絮薇为什么对段嫦凝的事那么上心，她多次将手缩进袖中魂不守舍，他可都看得分明。只是岳乾坤这种花花公子，无论龙絮薇有什么想法，最后只怕都会让她失望了。
就当他以为龙絮薇不会同意写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还会指着岳乾坤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龙絮薇很平静地问岳乾坤要了纸笔，然后草草落了几笔后还贴心地折了几下才递给岳乾坤，好让他不会看到上面的字。
岳乾坤将纸和锦帕一起仔细放到抽屉里，认真地对龙絮薇说：“我现在内伤这么严重，刚刚又耗费了精力，即便是现在看了也没什么用。你放心，待我功力更进一层，一定第一时间就打开它。”
许逸柯看到听了这话的宋叔瞳孔一缩，很快又恢复正常。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个人就被宋叔带了出去，顺利得龙絮薇和许逸柯都不敢想象。外面已是泠月高挂，满夜星辰了。
伴着寂寂夜风，龙絮薇浑身一寒，这才发现是下面太过阴寒，导致自己的衣服发梢都略带湿气，可能是因为待的时间久了适应了若有若无的潮气，现在经风一吹，只觉得凉嗖嗖的。
此时两人已经别过宋叔，一起慢悠悠回客栈。许逸柯见龙絮薇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有些关心地问：“冷吗？”
龙絮薇摇摇头。
许逸柯又问：“腿可还痛？”
龙絮薇又摇摇头。
许逸柯发觉她心情不好，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见了那些白骨，还是为着岳乾坤的态度，亦或兼而有之。虽然他不知道龙絮薇那么在意岳乾坤的态度做什么，可是龙絮薇的心情变化他还是能掌握一二的。
岳乾坤浪荡江湖许多年，爱慕者不计其数。龙絮薇一个刚进江湖的小姑娘，不会……
许逸柯很快又唾弃了自己的天马行空，龙絮薇多半是为着段嫦凝难过了。也许她们之前认识？可是大理和l麟州一个西南，一个东部，又怎么能到一块去？
许逸柯想了一会也不明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龙絮薇比较善良吧。他于是又说：“不痛了也要去医馆看看，我包扎地也不太好，去让大夫上上药。”
龙絮薇点点头。
也不知道许逸柯是不是来过萧阳城，走了一会竟真见到一个医馆，而且还没关门，年迈的医者动作迟缓地收拾着东西，似乎就快要离开了。
大夫见了龙絮薇腿上明显的利器划破的伤口也没有半分惊讶，更没有大惊小怪要去报官。
萧阳城果然不愧是江湖人的城。龙絮薇心里暗暗打量，又想起自己来萧阳城的目的，问大夫：“老先生，请问今日龙门镖局的队伍是否已经离开了？”
她现在已经全然信许逸柯所说的龙门镖局今天留在了萧阳城，可是到武当山这一路途漫漫，总不能让许逸柯认为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不然这一路岂不是任他欺瞒。
果不其然，大夫说：“没有，今日官府来人了，要求检查龙门镖局的队伍，他们领头的有一个年轻小子，拉着官兵去萧阳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不归吃了顿饭，应该还塞了些钱吧，这才糊弄过去，只是一切结束时已经宵禁了，就没能出去。”
一个药店大夫，也能知道这么多吗？龙絮薇觉得很有意思，萧阳城果然卧虎藏龙。
大夫将药给龙絮薇上好，又开了几服药，嘱咐龙絮薇不要忘了喝药敷药的时辰，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许逸柯接了药，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星几个或横或竖的黑影，来去匆匆，皆不顺路。街道上黑漆漆一片，只有月光朦朦胧胧，晕出一小团光，勉强视物。
不知为何，龙絮薇莫名就想起白日里自己所在的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一样的沉寂，一样的黑暗。只是那里的沉寂是只有白骨和蚁虫的死寂，黑暗是像从未见过光明的绝望。
她猛然收紧五指，指下坚硬的触感让她心安：她的箱子还在。她又向许逸柯看去，自己的刀还在他身上。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免不了的愧怍：多少人误闯或故意探寻在那个地牢洞里丢了性命，可是自己这一趟却除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什么也没有失去。
江湖只论生死。
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知道又如何，她一直是那个从未见过死人的小姑娘。
现在不是了，永远也不会是了。
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任性的资格，再也不能无忧无虑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问大哥江湖是什么的小丫头了。
江湖，三江五湖之外，又有多少大小湖泊，千百江河入海。天下无处不江湖，风起云涌，波浪滔天。
她想着，长长的睫毛低垂，混搅着月光却只揉成一团黑影，隐约却是闪着光的。许逸柯觉得那点点晶光像是最璀璨的星辰，明亮得让他忍不住去看，却又孤寂得他心痛；像是最烈的太阳，从眼睛刺痛到心里。
他觉得龙絮薇大概还是对那个地洞念念不忘，虽然告诉自己计划要紧，不能多管闲事，可是止不住的愧疚就像春日的野草一样肆意疯狂地生长。
“你是不是想回去，回翁宅看看？”
“啊？”正在走神的龙絮薇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个激灵，然后才反应过来许逸柯的意思。
“回翁宅？”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而且她还不知道那个机关的核心在哪呢。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地方也一样。既然你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在那里，那就回去，一次性地解决了。”
龙絮薇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许逸柯。
许逸柯见她这样不信任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是想把你支走，我陪你去。”
龙絮薇眼里的警惕更浓了。
许逸柯：……
“就当做补偿你吧。”许逸柯的口气中竟有了一丝小心翼翼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补偿？补偿我什么？补偿这个伤吗？”龙絮薇莫名其妙，“医药费不是你出的吗？”
“是我把你带到那个地方的，现在你心情不好，自然是我的责任。”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龙絮薇刚想反驳，一滴水滴到手上，冰冰凉凉，黏黏腻腻。她顿时像一只湿了毛的小猫，连表面上的张牙舞爪都维持不住了。
“走吗？我陪你。”许逸柯见龙絮薇气势弱了，反倒又来劲了，笑嘻嘻地凑到龙絮薇身边，一句“我陪你”说得暧昧不清。
龙絮薇有些无语，她觉得岳乾坤和许逸柯这两个人都有点……对自己的长相过分自信了。
“你这次确定你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没有。”许逸柯竖起三只手指，做发誓状。
“其实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没有这件事，我也早晚要面对生死的。”龙絮薇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没想过要回去，一个人消化消化就好了。”
“那怎么行，会憋出病来的。”许逸柯不容置疑地就拉着龙絮薇往回走。
“哎！”龙絮薇冷不防牵扯到了伤处，忍不住有些生气，“许逸柯，你小心点！”
“抱歉。”许逸柯的道歉很没有诚意，“要不我再背你一路？”
龙絮薇看了下四周，虽然旁边是一个客栈，可是都没有烛光，街上也静悄悄的，似乎夜已沉了。她想着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就很大方地说：“好啊。”
许逸柯有些没反应过来，龙絮薇就已经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刀一个翻身落到了他的背上，然后颇理所当然地说：“走吧。”
许逸柯：……
月高风息，谁也没有注意到，三楼，一扇窗户悄悄闭上。
——
龙絮薇搂着许逸柯的脖颈，感受着手下的温热，状似无意地问：“你知道机关的核心在哪了？”
“不知。”
龙絮薇深吸了口气，干巴巴地说：“那你陪我去哪？”
“翁宅啊。”
“你有别的方法进去？”龙絮薇心念一动，对啊，许逸柯似乎和魔教有着某种联系，认识斩轩辕和紫荆，而且在地洞中也是靠着他一通操作顺利出来的。
“没有。”
龙絮薇对这个说法很不满意：“在地洞里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次是说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是我有外挂啊。”
“这次就没有了？看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要带我进去，合着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进去？”
“我是陪你，不是带。”许逸柯纠正道，“而且我相信你可以找到。”
“我？”一瞬间，龙絮薇以为自己幻听了。
“对啊，就是你。”许逸柯点点头，“你想想，那个幻境你都那么快就破了，这个地洞我们都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了，你肯定有办法的。”
龙絮薇：……
其实我就是歪打正着。二哥对机关之术很有研究，但是自己从小就不喜欢这种东西啊！
见龙絮薇久久不回复，许逸柯语气也认真了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萧薇，我相信你。”
龙絮薇却没有因此感动，她不可置信许逸柯当真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她想了想，问：“我们可以去找宋叔啊，他看起来真的很好说话，而且对岳乾坤似乎也挺不错的，岳乾坤应该有这个面子吧？”
许逸柯凉凉地打破了她的幻想：“把你从人家家里赶出来，可以省下点粮食，他当然好说话，但你这次是要去研究人家家里的防御机关，你看他会不会好说话。”
龙絮薇：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个路也走不通，龙絮薇只好用她贫乏的机关之术的知识想这个机关怎么破。
箭矢、墙头、移动的草坪、下陷的地洞、竖着钢钉的铁门……
她一点点整理思路，如果铁门是地洞这个机关的核心，那外围的防御机关核心又在哪呢？
她想着想着，疲累了一天的身体渐渐放松在宽厚的背上，温热的身体像是暖暖的被窝，她脑子里一大堆的机关理论像是膨胀的馒头，挤得脑袋晕晕乎乎，终于忍不住昏昏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熟悉的墙边，许逸柯仍然保持着背她的姿势。龙絮薇先迷迷瞪瞪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好硬啊……”
许逸柯：……
“醒了就下去，我背都僵了。”
龙絮薇这才记起来自己在哪里，不好意思地跳下许逸柯的背，还未清醒的身体还有着沉睡的反应。
以及她的脑子。
许逸柯只见龙絮薇一步蹿上了院墙，惊人的轻功下竟未在墙上借力，直接越过了墙头跳到草坪上。
许逸柯忍不住闭上了眼。
黑夜中“嗖嗖”的箭矢声越发明显。
许逸柯想，龙絮薇该不是睡傻了吧，她以为不经过墙就能不触发机关了？
吐槽归吐槽，本着见死不救天打雷劈的原则，即使明知道龙絮薇是在作死许逸柯还是也跟着跃进了院里。
只见龙絮薇已经手挥着刀一步步跃向里面，像是那面铁门出现的位置。许逸柯见龙絮薇还知道机关出现的位置，知道她没有真正糊涂，也抽出扇子将射过来的箭矢一一斩落。
此时，草坪缓缓移动了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许逸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该死，然后施展轻功向龙絮薇的方向奔去。
铁门缓缓升起，龙絮薇抢在铁门升高前来到近前。她颇有些苦恼：上面也竖起了一排钢针啊，那就没有办法借力将它按下去了。
于是，不太清醒的龙絮薇开始…拿着刀刨地！
许逸柯来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问：“为什么不越过去？”这时铁门的高度也还是他们轻功承受范围之内的，可是龙絮薇却在刨地？
“对面肯定也有机关啊！”龙絮薇语气不屑手下不停，“我可不想去看看那面有什么。”
许逸柯沉默了一瞬：“那你为什么要刨地?”
此时龙絮薇累得有些微微喘气了，头也不抬：“一会你就知道了。”
许逸柯确实知道了。
因为铁门卡了。
铁门卡住了，不上不下地夹在土缝里，移动的草坪也跟着停了下来，半露着地洞的入口，像是在邀请两人探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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