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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寒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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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被翁白首抓起来关在水牢里,不会也是和你师父有关,给你个教训吧?”龙絮薇问道。

她不会忘记那个漆黑一片的地洞中,像是瞎掉一般的黑暗,能令无数武功高强的人绝望致死的气氛,泥泞得黏脚的地,肮脏、麻痒的布满白骨的地方,有一名段家女子为了爱人死在那里。

她不能接受,如果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一种出气方式。毕竟就龙絮薇所见,岳乾坤在这里并没有吃什么苦受什么罪。

许逸柯拽了下她的衣袖:“大名鼎鼎的水牢,你真当是个客栈,住着玩的?”

“你别看岳乾坤这个样子,其实他最好面子,都是装出来的。我们刚来时的那场洪水,就是这个水牢机关的一部分。不分昼夜,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来上一次,窒息感就不说了,脱水也严重,连觉也只能断断续续的。”

岳乾坤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这对常人来说可能是折磨,对于在下来说,微不足道。”

龙絮薇:……

你要是没有黑眼圈,我可能还信了。

她经许逸柯一提醒,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岳乾坤。虽然她已经打量了一遍了,可是这次是为了看他脸色。

龙絮薇的二哥医术可是得白药仙的真传,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可是在阎王爷手下抢人的事也做了不止一次。虽然龙絮薇对此没有兴趣,但是望闻问切,这个望,她也算是学到了点皮毛。

此时见岳乾坤眼下乌青一片,双颊微微有些凹陷,眼皮微耷,掩饰不住的疲惫。又见他行动之处颇有些疲缓之意,修长的眉轻轻皱起:“你受了内伤?”

“并无大碍。”

见岳乾坤没有否认,龙絮薇还未来得及对自己医术的精进略略自得,一贯平静的许逸柯却已经掠至岳乾坤面前:“怎么弄得?是翁白首?”

随后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下此狠手,又要留你性命。”

“真的无碍,”岳乾坤退后一步,与许逸柯拉开距离,嘴上还是调笑依旧,“江湖上谁人不知我岳乾坤的名头,我只爱娇滴滴的小姑娘,对男人可不感兴趣,你可不要污了我的名声。”

许逸柯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暴跳如雷,反而气得很平静,他平静地一掌挥出,直击岳乾坤面门而去。

这一掌来势汹汹,带起四周的风,竟是直接将岳乾坤装模作样摆在桌案上的书掀飞了出去。

岳乾坤侧身闪过,避了过去,不可置信:“不是吧,许逸柯,你半点不留情啊?我受伤了啊!”

可是许逸柯混似没有听到,又是一掌击去,这一掌不似刚刚的汹涌,反而极柔。本就在空中飞舞的书卷“哗啦啦”一页页翻动着像是这一掌的配乐。

岳乾坤不敢大意,手中折扇打开,向许逸柯的方向扇动几下,两股风劲撞在一起,凝成恐怖的气流,中间的那卷书“撕拉”一下裂开,化作漫天碎片,飘在天空,像是冰凌那样,又因着力道未松,不上不下横在空中。

龙絮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傻了眼,看许逸柯的样子真像是来杀岳乾坤的,她在屋中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帮着许逸柯还是救下岳乾坤。

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谁快要死了再出手。

这就叫,坐收渔翁之利。不对,螳螂捕蝉黄雀在……

龙絮薇挠挠头,觉得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不被他们误伤的好。

可是这个牢房一共就这么大,她只能缩在椅子上看戏。

岳乾坤突然向她的方向扫了一眼:“我们不如出去打,在这里怕是会吓坏了萧姑娘。”

龙絮薇:我还是想看看戏的……

许逸柯没有回话,手上力道陡然松懈,岳乾坤舒了口气也卸了力道,漫天的碎纸片就这样飘悠悠洒下来,像是春日飞絮,又似风过后的梨花树下,落了满地。

待室内的风平静下来,许逸柯才说“不用出去了。岳乾坤,你怎么受得这么重的伤?”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岳乾坤的唇角缓缓渗出一丝血迹:“我还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其实他以为许逸柯是有话和他偷偷说,又碍于龙絮薇在,所以才善解人意地提出出去打。

谁能想到就是为了试探他的伤势!不说这样会不会加重自己的伤,就为这点破事就要动手?亏他刚刚还感慨许逸柯越来越狠了,也越来越能装了,这戏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许逸柯摇摇头,他与岳乾坤从小相熟,经常在一起拆招对招,刚刚只对了一招便试出了岳乾坤如今的内力,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受的伤?这股寒气……是至柔至阴的寒阴掌?”

“是。”岳乾坤也不隐瞒干脆地承认。

“据我所知,这寒阴掌乃至阴武功,最适合女子修习。而且这门武功还是大理段氏的独门武功。是一个姓段的女子伤的你?”龙絮薇此时忍不住插嘴。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嫦凝,可是又被她排除了,段嫦凝爱岳乾坤爱到愿意为了他死,怎么可能会伤他?而且岳乾坤不是去过一次西南,大理就在西南,那里可不止一个会武的女子姓段。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岳乾坤继续承认,末了还得意地补充,“若是男人,恐怕早就被我打死了”

龙絮薇:……

她看向许逸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也算一种别样的,重女轻男?她服了,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人的厚脸皮了,这样重的伤,可见是生死之战,能被他说得像调情,真是清新脱俗。

“你怎么受的伤我可以不问,但是你一定要和我们出去。”许逸柯接过龙絮薇的话。

“我不出去。”岳乾坤的语气依旧坚定。

“为什么?”许逸柯实在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这个回答,“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尽快救治。”

许逸柯知道岳乾坤虽然是个爱开玩笑的,但也不会这么没谱,一句“不出去”即便是到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还死鸭子嘴硬不改口,那就是真的不想出去了。

此时龙絮薇感受到额上落了一层薄汗:刚刚的阵势,竟然只是试探吗?也就是说,他们两人都没有出全力?

龙絮薇这下真的切实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初入江湖遇到的两个人都是这等功力之人。

而她虽然没有多次和岳乾坤对招的经验了解,那口血也看得分明,对他受了多么重的内伤也有些了解。现在最好的当然是赶紧出去治疗,她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岳乾坤不肯出去。

内伤虽然可以自己疗养,以气养气当然最好,可是那样就是损伤了多少年的功力都要自己再用同样的时间慢慢疗养回来。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傻,而岳乾坤年纪也不算大,再加上他受的伤,龙絮薇暗自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水牢里修养上十年吧,出来三十左右,正是闯荡江湖的好时间。

为什么说是好时间呢?因为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都已经在江湖上大大小小有些身份地位,不再“闯”了;没有混出头的自然是“物竞天择”中筛出来的庸碌之材,以岳乾坤刚刚出手之力,应该及不上他;而新一批闯荡江湖的,大都是少年,三十岁的岳乾坤应该还不在话下。

龙絮薇心里有些没来由的气恼,她觉得岳乾坤脑袋坏了,又觉得他过于任性了。外面就当真没有他所牵挂的人吗?其实她不愿意管闲事的,可是段嫦凝是她遇见的第一个死人,也是她遇见的第一个枉死的人,让她亲眼见识到了在江湖中,人命是多么贱如草芥,只是一个无人看守的机关,就是为了夺人性命而去的。

而另一边,烛火曳跃,照得整间牢房一片光亮,也同样映出一片阴影。岳乾坤抬头看着天花板的方向,那里有几块错落的木板和枯草,与“翁白首”这个名字不符的简陋阻隔了上面汹涌的水势。

岳乾坤似是想透过它们看到那个奢华的大宅、八街九陌的萧阳城、亦或是风起云涌的江湖。

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来宅子的时候是白天,现在连想象都难以;他也未曾好好见识过富庶繁华的萧阳城,不知道是有几间酒楼几家青楼;江湖上风云变幻,一天便可万幻,更何况他已经来了一个月有余。

龙絮薇蓦的就觉得有些凄凉。似乎真正牢房中的犯人还可借着那高墙上一个小小的窟窿得见日光,可岳乾坤怕是这一点权利都没有了吧。

岳乾坤最后还是低低地叹了口气,露出与他那张脸不符、与他刚刚的表现也不符的深沉。

他又面向龙絮薇和许逸柯,两个人身上打量了几圈,最后目光定在许逸柯身上:“外面要乱了,是吗?”

许逸柯和龙絮薇谁都没有因为他突然地扯开话题而感到惊讶,却也谁都没有回答他。

龙絮薇是觉得他没有在问自己,而许逸柯…眸子低沉,面无表情。

“看你吓的。”岳乾坤突然又变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还不想出去凑这个热闹。”

“你是为了这个……可是你的伤……”许逸柯终于开口,却觉得有些无力。

龙絮薇有些听不明白了,江湖要乱?许逸柯怕什么?她仿佛在这深不见底的水牢中窥见一丝什么,可又像一阵风,缥缈得抓不住。

“不单单是为了这个,你放心,我不会不顾自己身体的。”

许逸柯紧皱眉头,不答话。

“你是不是怕我不帮你啊?这个给你。我虽然不能出去,这个也许能帮到你。”

他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紫檀木做成的,上面花纹繁复,可是颜色又深,龙絮薇认出应该是个什么花的刻符,花有大有小,交相映错,整个令牌上都布满了,又各不相同,看得出来制作精益。令牌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堂”字。

岳乾坤竟在桃李元王手下做到了堂主,那令牌上的花是什么花也就不言而喻了,定是绽放的朵朵桃花。

他将令牌交给许逸柯:“喏,只有这个了,还是师父派我出来干正事才逼我带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带这些东西,但是师父既然知道我在这里,拿这个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完全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人因为斩轩辕派岳乾坤出去办的是什么“正事”而觉得好笑了,连龙絮薇都觉得有些沉重,锦帕在手中紧了又松。

“谢……”许逸柯低头喃喃说。

“你可别这个样子,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呢。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把我打晕了带出去?”岳乾坤说,“你本来都没想过要来救我,现在又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了。”

“我确实很早就知道你在这里,蛛网也知道。”许逸柯缓缓地说,“我们没有人来救你,蛛网或许是因为忌惮安乐王,可我是不想救。”

龙絮薇腹诽:这个许逸柯果然是个冷心之人。可偏偏岳乾坤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让龙絮薇不禁有些心酸,摊上这么个“朋友”,真够惨的。

许逸柯继续道:“这次来救你,也确实是不得不用你,再加上斩前辈的要求。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受了伤。岳乾坤,你若是没有受伤,我相信这小小的水牢困不住你。可你受伤了,我就非要带你走不可了。”

岳乾坤一直含笑听着:“许逸柯,你应该知道,我做的事都是有理由的,不会伤了自己。”

许逸柯摇摇头:“可我不能坐视不理。”

他又上前一步:“怎么才能出去?”

岳乾坤不退不闪:“等一会会有人来给我送饭,你们不是翁白首要关的人,他会将你们带出去。”

“好。”许逸柯一声“好”的同时,手上运气,已经凝聚了内力在掌心。他知道岳乾坤狡猾,即便是身负内伤,也不容小觑,是以他这一掌运了九成功力。

岳乾坤看到他的动作,还是依旧矗立在那:“你可省着点力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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