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岳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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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了内功来烘干衣服了。”许逸柯抖抖身上的衣服，表示自己很满意。
“你要找的人在这吗？怎么牢房都是空的？”龙絮薇皱眉不耐烦地问，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离开了。
“就在这，这就是水牢。”许逸柯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开那把扇子，在刚刚那样的水中竟然也没有被泡烂或者被污水沾脏，“这里的牢房都是空的，是因为本来就没有人啊。”
“没有人？”龙絮薇想说那你要救的人不就在这吗，出口才想明白，问，“你是说这个水牢只有你要救的那个岳乾坤一人？”
“面子大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费尽心思建了这么个水牢，就只关了岳乾坤一人？”龙絮薇不解，末了又低低重复这个名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岳乾坤，岳乾坤。我也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难不成是庙堂之上？可这个名字也不像是读书人能取的啊…”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自己都说了，翁白首是真正的君子，也不是喜好杀伐的人，水牢外面连接庭院，主要为了阻挡侵略者，有什么不对。”许逸柯说到这突然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建这么个机关呢？这个机关耗费的也不是他的心力，只有他的财力，但是为博美人一笑，这点财力又算得了什么。”
龙絮薇莫名就为他口中的“美人”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和她想象中的那个叱咤商行的魔教安乐王翁白首的形象相去甚远，不由问：“你不是也说他是个君子，怎么还为博美人一笑什么什么的，你说的也太恶心了吧。”
“可能是他的美人魅力大吧。”
龙絮薇甩了下头，想把这些话都从脑子里甩出去，可是身上的恶寒还是忍不住，只能用别的事让自己分散一下注意：“那岳乾坤？”
“这个好说。”许逸柯折扇一收，运上内力，对前方空荡荡的走道说：“岳乾坤岳公子，在下许逸柯，受人之托救公子出去，不知公子在哪里，可否应答一声，好让在下相助。”
他这一声带着内力远远送出，怕是整个地下机关处的生物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岳乾坤听到也自然会应答。龙絮薇有点想吐血，她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没想到可以直接大呼小叫喊人呢。只是许逸柯早就想到了为什么不早点叫。
不多时远处遥遥有个声音带着内力传来应答：“许公子，麻烦您了，在下在这里。”
许逸柯带着龙絮薇一起寻着声音往前走，一直走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看到一个男子端坐在桌前看书。
可是龙絮薇并没有被他大名鼎鼎的审讯间水牢悠闲看书的行为震撼到，因为她看到牢房竟然没有上锁！
“没上锁你怎么不跑？”
“别装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让岳乾坤尴尬地笑了下，放下书，先看向龙絮薇。
最先入龙絮薇目的是那一双标标准准的狐狸眼，似乎总是风流含着情，上挑勾着魂，即使身陷囹圄也仍旧勾魂夺魄，见了这双眼龙絮薇一下子就明白了大理段氏的段嫦凝为什么会葬身在这样的脏污泥泞之地。
绕是龙絮薇定力再好，见了这双也不禁神思一晃，更何况是这样被他看着。
“岳公子，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许逸柯往龙絮薇身前一站，挡住岳乾坤那双眼。
岳乾坤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许逸柯，收回落在龙絮薇身上的目光。
许逸柯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往旁边让了下，龙絮薇又能打量起岳乾坤。
除却那双桃花眼，岳乾坤的长相极尽清秀，本来以为能叫“乾坤”的人应该不粗犷就霸气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清秀，让她一个女子都产生自惭形秽的心理。
只是，那张脸却有些疲惫憔悴。
许逸柯一见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岳乾坤，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狼狈的一天啊。”
可是岳乾坤并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就连龙絮薇眸子里也没有半分笑意，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许逸柯，表情有些奇怪。
“你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穿的什么再来说别人啊。”岳乾坤不知道在哪里端出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许逸柯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了龙絮薇一眼。
都不需要看自己，只要看到龙絮薇满身的土沾在衣服上，脸上，一条腿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凝固血迹，又因为刚刚巨大的动作牵扯开了伤处，血柱滴在地上，洇了一小块。头发散下来了几绺，结在一起，搭在肩上的样子，就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涌勇气了。
和一身整洁干净长衫的岳乾坤，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再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许逸柯更是感受到了深深的落差。
只见这间牢房大小足有她在萧阳城住的那间客栈的房间两倍大了，也很干净整洁，丝毫不像有水浸泡过的样子，四周墙壁也是光滑洁白，几十支蜡烛外面罩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外罩，烛火有力地曳跃着，散发着黄莹莹的光，像极了夏天草地里的萤火虫，整间“牢房”都映照得澄净明澈。一张檀木书桌放在门边，上面有许多暗格。
不只是许逸柯，龙絮薇也觉得有些难以忍受。她只以为许逸柯是要来救岳乾坤的，可是现在他们在岳乾坤面前像两个逃难来的灾民，“救”这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岳乾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一身冰蓝色长衫，外罩一件青绿色罗衣，上面纹着青竹的样式，整个人显得很是文雅，整个人清闲又自在，不像是个阶下囚，更像是个贵公子在家中读书。他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只看龙絮薇，口中称赞道：“姑娘如此绝色，眉宇之间可见英气，竟也能来救区区不才，是在下的荣幸，不是可否讨教姑娘姓名？”
龙絮薇看着岳乾坤的眼睛，满脑子只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只觉得自己也不算是见过世面的，至少她就从未想过竟有人可以如此…美貌，而且还是个男的。
“我叫……”
她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因为如此绝色如此佳人，就恍如天上谪仙，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用谎言来玷污他的身姿。
可是不行，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她满眼满脑都是岳乾坤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耳边一遍遍回响他那低沉的、略带魅惑的嗓音：“可否讨教姑娘姓名？”
“岳乾坤，把你的媚术收一收，用在别人身上。”许逸柯抢在龙絮薇说出口前斥责了岳乾坤，并且再一次护在了龙絮薇身前。好在刚刚他们就是这个姿势，龙絮薇刚刚只是侧身去打量了一下牢中的布置，也没有多远。
龙絮薇意识瞬间回笼，回想起自己刚刚差点说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许逸柯知道自己骗了他有什么举动呢。她这时也明白过来，自己多半怕是中了摄魂术。
她二哥精通百家奇术，唯独在实打实的武功方面没什么造诣。而摄魂术也不在武功之列，所以即便二哥自诩正直没有怎么学习此术，可是却十分了解的。摄魂术有很多种，但归根结底都在于控制人心。
其中一种是纯正的邪术，可以让人失去心智，成为宿主的傀儡。
另一种就是控制人对宿主的崇拜，可以有很多形式，大多是刚开始练的时候就选好了，比如觉得宿主很有威望，不自主就想向他下跪；江湖上很多德不高望不重却又身居高位的人就会去练这种功法，增强自己的气场。
倒也不是没有人练习用美貌摄魂夺魄的，只是……一般都是女子，江湖上女子虽然不比闺中那般拘束，但也都是正经好人家出身，能学这个的几乎都是魔教的“暗门”和“蛛网”了。这两个组织，一个是杀手，一个是搜集情报的，都有许多混入在青楼伶人馆里。
据说赫赫有名的魔教长老长老紫荆就是其中翘楚，据说所有男子都拜倒在她裙下，即便是女子，也很难抵挡住她的魅力。所到之处，尽是欣赏称赞之声，虽是青楼女子，虽然整个闵朝都知道她魔教长老的身份，可每日求见的人还是能踏破门槛，只为一睹芳容。
这些都是龙絮薇的二哥告诉她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敬佩过二哥，并这么为自己替二哥觉得丢脸过。今日，机关术、幻术、摄魂术，这些二哥讲起来头头是道的术法，她被坑了一个遍。
等等，她仔细回想了一边刚刚的知识，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也不是没有男子学习用美貌摄魂夺魄的摄魂术嘛，伶人馆里有一个算一个，不都是嘛。
她探头看了下一脸嘚瑟的岳乾坤，彼时岳乾坤的摄魂术已经在许逸柯的威逼之下收了起来，龙絮薇就大胆地欣赏了一下，然后紧紧绷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其实，岳乾坤这个长相，即便没有摄魂术的加成，那也是一等一的。即便现在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相，也仍旧是唇红齿白，上挑的狐狸眼更给他的脸上增添了些许媚色——虽然这样说一个男人不太好，但是龙絮薇实在想不到有其他词语。
如果忽略他身上江湖人特有的的气势，以及不屑一顾的痞气，若说是哪个有钱的富婆富翁养的小伶，倒也有人信吧。
果然，岳乾坤拿着书本的那只手也放下了书，拢了拢身上的青绿色罗衣，不赞同地说：“什么媚术？明明是摄魂术。”
“哼，‘摄魂术’，可是所有中了你‘摄魂术’的人都觉得你美得无边无际，不可自拔了。我看啊，你干脆改投紫荆门下吧。”许逸柯的嘴丝毫不饶人，毫不在意自己是一副衣衫破败的乞丐形象，而对面坐着一个“贵公子”。
“‘美得无边无际’？哈哈哈哈，我喜欢这个形容，我觉得还挺符合我的。”岳乾坤也丝毫不介意许逸柯口中的嘲讽。
紫荆？龙絮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有个疑虑压在她心底，令她不安，此时又伴随着许逸柯和岳乾坤的谈话一点点浮出水面，破开冰层。
她怎么也不觉得许逸柯和岳乾坤真的不认识，尤其刚刚那几句谈话中的熟络是谁也忽略不了的，她只是想不通，许逸柯是锦衣卫，岳乾坤如果也是，那为什么会被翁白首关起来，还成了水牢中唯一一个关押的人？
此时提到紫荆，她隐隐猜出岳乾坤的身份：许逸柯不会无缘无故提一个魔教长老的名字，摄魂术江湖正派中也不是没有精通之人，段家、寻幽阁、多有好手；白药仙也对此有建树；最重要的，江湖中有一“黄金屋”，是住着一名“颜如玉”，她读过万卷书，据说是整个闵朝几百年中最有学问的人，她对摄魂术的了解远比紫荆要强得多，二哥曾拜在她门下学习；可许逸柯偏偏要提紫荆，多半是此人和岳乾坤有关。同时和两个魔教中人有关系，那岳乾坤和魔教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起岳乾坤，龙絮薇更想知道，许逸柯和魔教有什么关系。
岳乾坤后面的话，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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