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比了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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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排站在看诊的桌子前面，唐乐意偷偷瞟了一眼于之野，心里不免担心姥爷会迁怒他。
要是姥爷训他，她就站出来，不连累他。
龚照达先问的人果然是于之野，“你中午说要回家看看……你是回家了吗？”
“我回了桃叶儿集，先回了家，然后顺路去了趟唐家。”于之野直接回了实话。
龚照达哼了一声。
于之野接着说：“我看乐意没回来，有点儿担心……”
“还用你去找她？她爱回去就回去，她回不回来，用得着你管她？”
龚照达冷嘲热讽地不算完，还给了唐乐意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眼里没谁，你以后也少管她！”
姥爷是真的动了气。
唐乐意赶紧站出来，拿出了龚清素的照片，解释道：
“我是回去，拿这个……”
说着把照片放到了龚照达的面前。
“这张照片是年轻的时候照的吧？她指着照片，让姥爷低头看一眼。
龚照达眼睛花得厉害，照片尺幅不大，六七寸大小，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只模糊的一个影子也足够牵动他的情绪。
他抓起老花镜戴上，把照片拿起来，凑到眼前看，又拉开一个距离，调整距离仔细看……
唐乐意接着说道：“我既然不在那里了，就觉得应该把她带回来，她也该回家了……”
龚照达听见这一句“该回家了”，顿时悲从中来。
黄莹听到龚照达带着怒气的声音，担心他又跟两个孩子动气，从里屋走出来，却正看见他老泪纵横。
黄莹赶紧走过去，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在他背上，“老头子……别难受了，哭对眼睛不好，咱不哭啦……再过两年，咱们也该下去了，到时候，就又能见着清清了……”
龚照达脸上的泪水，无声地流下来，肩膀却颤抖得厉害，黄莹布满老年斑的手哆嗦着，捂在了浸透泪水的双眼上。
那张龚清素笑颜如花的照片，又从他手中滑落到桌上。
此情此景，就连嘻嘻哈哈的唐乐意，也有些受不住鼻子发酸，挪开眼，不忍心看下去。
唐乐意默默去做晚饭。
在饭桌上，于之野和龚照达说，他要请了一天假。
龚照达没问他去做什么，就允许了。
于之野说他高中班主任老师的住院了，他想去看看。
因为老师的家是在澜江市城区，明天他得起早，赶上第一趟公交车，还得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市里。
黄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他，于之野说他不要。
黄莹又推他放到面前，说道：“出门儿身上多带点儿钱，车费就得两块多钱呢，你这一天还要买饭，来回差不多得花五块钱。”
于之野推辞说他自己有，唐乐意直接拿起钱，塞进了他的上衣的兜里。
然后，她对着想要挣扎的于之野，命令道：“这钱我会记着跟你算账的。你先拿着，以后要还的。”
唐乐意对着他比了个三。
于之野看着她伸到他眼前的三根手指，不再做任何动作。
第三条：她说的话，他必须听。
在唐乐意威慑的眼神警告下，他乖乖地点点头，说：“好。”
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于之野默默地把东西收拾好，他还要赶时间骑车回家去。
虽然走之前，已经给他娘做好了饭，还放在了锅里，但依旧不放心。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狭长的侧脸，倚在树梢上，冷眼看着人间。
河堤上，本就不平的路面，月光投下杨柳树稀疏的阴影。
于之野的自行车没有车灯，骑在河堤上，本来路面就不平，还不时又坑坑洼洼的地方，只能靠着经验，路面上暗地地方是坑，一道树影出现断层的地方是沟。
前轮突然一歪，车把控制不住的拐了弯儿，于之野意识到是撞到了东西，立马伸出腿，用鞋底制动，刹住了车。
他想靠近看清楚撞到的是什么，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不用再去看，也知道撞上什么了。
白天躺在路上，被他挪到路边的酒鬼，居然还没醒，迷糊中又滚到了路中央。
就算被他撞到了，居然打了滚，又不动了。
于之野过去朝他的身上踢了一脚。
“起来！”
他不会再让自己的手接触到脏东西。
这一脚踢得狠，踢得准。
躺在地上，已经醉死过去的男人，身子猛地一颤，惊醒了。
他喘着粗气，挣扎着坐起来，“谁呀？谁！”
四下光线昏暗，他仰着脸，一道浓黑的人影笼罩在他头顶上方。
“……谁你呀……”
他醉眼朦胧地扬起脸，正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神，人形阴影的脸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射出寒光的眼睛。
“鬼……鬼啊！”
他惊恐得叫出声来，连滚带爬地向后退，抱住了路边的树。
这一惊吓，男人的酒也醒了。
“你谁呀……装鬼吓人……”
他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你个小王八犊子……老子弄死你……”
酒精的侵蚀让他脚下发软，晃荡着身子，伸出两只又脏又臭的手，朝于之野扑过来。
于之野透着寒意的声音怒喝道：“滚！”
一脚踢在醉鬼的肩膀上，把刚跑起来的他，踢得倒在地上，又滚出去，
酒鬼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嘴里还在用不堪入耳的脏话咒骂。
于之野幽暗的眼眸里闪烁着怒火，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对这种垃圾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于之野没再理他，骑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他进了家门，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屋里黑咕隆咚的，因为害怕母亲不小心失火，他把火柴蜡烛这么东西，都藏起来，放在高处。
进了屋门，他喊了一声，“娘？”
没人应声。
于之野快速拿出火柴，点着窗台上的蜡烛。
橘红色的烛光，充满了狭窄的小屋。
他目光扫了一圈儿，发现灶台前，蜷缩着一个黑影。
他又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那一团黑影一动，“瞄……”从她怀里钻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狸花猫，抖着毛，喵喵叫着，朝他窜过来。
小猫儿用尾巴蹭着他的腿，喵喵地叫声，调子婉转，表达着对主人晚归的抱怨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