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行时疫篇(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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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北面的通道关口按正常脚程需要一个时辰左右,韩药师的脚程不比杜晗昭,是以二人同行的路上花了点时间。
但正好够韩药师将内心的疑虑告诉杜晗昭,他说:“如果当真是蚀脑蛊,杜堂主还需要叫盟里的人帮忙调查一番了。蚀脑蛊只在南境的寨子里出现,可这里是中原……”
他皱着眉,又说:“要说最有能力得到蚀脑蛊的,只有那毒宿寨了。”
杜晗昭思绪翻涌,毒宿寨坐落于南境一隅偏远的林子中,无人知晓其具体的地点,一直以来鲜少涉足中原的江湖。
她依稀记得,其中最出名的人就是当家林禾娘了。她是这个毒门世家的掌门,虽说用毒之术被江湖谴责为旁门左道,但林禾娘的毒术天下无人能敌,无形间就可轻易令人生不如死。
只是当下无定论,还不好随意猜忌。
韩药师继续:“我和柳兄已经查过这附近的水源,瘟虫无色无形,根本无法捕捉。但若是蚀脑蛊,母虫大概寄居于水源上流,也就是北道,而入了夜会发光。”
“可如果不是蚀脑蛊……这瘟疫的真相又要换个方向去考虑了。”
“到了。”杜晗昭与韩药师首先来到关口,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大吃一惊,北面竟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甚至连看守的士兵都没有,就这么大敞着!
杜晗昭和韩药师在山道关卡寻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几具士兵的尸体,都是血枯而亡。而旁边的脚印凌乱散开,数一数约莫有十几只。
山道往前延伸,连通着最近的胡襄县,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糟了,定是跑到胡襄县了!”韩药师大惊,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瘟虫变异已是有了好一阵,这道关口并未因暴雨被堵,说明恶童流窜出去已经过了很久。
胡襄县如今是何情形,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韩药师先冷静,看看这几具尸体。”
韩药师收心,听了杜晗昭的话蹲下来反复翻看,终于愁眉展开:“这几个人是昨夜被咬的,而且是在丑时或寅时左右。孩子们白天昏迷,说明他们就在这附近。”
夏季夜晚短暂,过了寅时左右就天亮了。
可是深山老林里一望无际,搜寻难度巨大,如同大海捞针,盲目前行无非徒劳。
这一下成为了两人的难题。
杜晗昭心生一计,问他:“这些孩子会被多远的气息吸引?”
韩药师答道:“方圆五里外的活人都会被他们注意到。”
从关口到胡襄县至少有四十里地,而根据昨日那些恶童的行动速度来推算,两个时辰内根本无法到达胡襄县,最多行三十里地。
杜晗昭又往前走了走,发现这些脚印的跨步并不匆忙密集,大抵是因为深山中了无人烟,没有了目标,行动速度也就变的漫无目的和迟缓许多。
是以她推演了一遍恶童的行动轨迹。
这些恶童再吸食完守山士兵后,往胡襄县的方向缓慢移动,估摸一下,大约前行了十里左右。
她本意是向前五里,等到晚上的时候用自身之躯吸引那些恶童,这样就可以一网打尽,将他们抓捕起来。
晚上有的不仅是恶童,还有猛虎野狼。韩药师不会武功,她要一边保护韩药师,又要一边无伤地抓捕恶童,而恶童恢复力异于常人,光是绑住一只就费时间了,更何况十几只。想过把他们引回来,但韩药师的脚力怕是拼不过那些恶童,又不像谭初可以抱起来。
即便是杜晗昭也不好办。
韩药师知晓杜晗昭的想法,有些无奈他自己反倒成了拖后腿的一环,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两人站在原地烦恼了好一阵。
杜晗昭听见山下有人来了,身影熟悉,是去西面的那两个人。
珵王最不擅长爬山了,膝盖抬得高高的,嘴里不停碎碎念,爬到高处的时候已是筋疲力尽。韩药师没料到他们会来,惊讶说道:“景公子和郭师爷怎么来了?”
衣冠楚楚的珵王仰起头大口往嘴里灌水,顺过气来了非常舒爽,又摆回了以往的姿态:“西面没事,我想着北边可能需要帮忙,就过来看看。”
他看见这两人面有疑难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珵王一行可谓是及时雨,韩药师激动极了,赶忙把面前的难题和想法讲了一遍。
珵王认为不妥:“那意思就是我们几个大男人让人姑娘去吸引仇恨,抓那些个孩子?”
“额……”韩药师对杜晗昭的实力十分清楚,对她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但经珵王这么一提醒,想到杜堂主也是个姑娘,这么做确实有失君子之风。
郭怀州上前一步:“景公子说的是,这件事让郭某也尽一份力吧。”
杜晗昭不吭声当是默认了。
他们找到了几条用于捆绑的绳子和推车,将关口的大门关起来。向胡襄县的方向进发五里,找了处方便施展身手的地方坐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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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初在医馆呆着无聊,便随便拿了把剑在后面院子里练起来。
他这次偷跑出来,落下了不少进度,回去后不仅训练会加倍,肯定还会被狠狠责骂一番,尤其是胡越人,那人啰嗦死了,这不得把他念叨几个时辰是不会罢休的。
想到这谭初就觉得有点心累。
他挥着剑,脑子里又浮现出昨夜杜晗昭在月明下执剑挥舞的身姿。
这个老太婆,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居然连鸿林剑招都会。他十分不服气,可那画面反复播放,挥散不开,好像印在了记忆中一般。
谭初学着她的模样,将手里的剑往上一抛,然后跨退向上飞跃。可惜跳慢了,剑直接落地上砸到了脚。
谭初捂着脚背跳起来,疼的他泪花打转。
屋里的月连姣走出来,帮他把剑捡了起来,一边嘲讽道:“明明是赤诀盟的少主,杨横横的弟子,竟然不会武功的吗?”
谭初哼了一声,不打算理她,继续挥剑。
月连姣并没有离开,坐在他旁边看他练习,不时插一句:“你肩膀太僵硬了,还有剑的幅度也不够大。”
谭初虽不太爽被人指指点点,但动作上倒是照她说的改了过来。
月连姣看他认真的样子有些手痒,干脆直接跟他说:“我们来比试比试吧。”
却没想到谭初不情愿:“不要。”
“为何?”
谭初白了她一眼:“赤诀盟的少主,杨横横的弟子,不会武功。”
这明明是番小心眼的话,说出来却不是那么个味道,月连姣不禁笑出了声:“我是个说话直白的人,不小心言语冒犯了。不过你一个人练习总归是死硬的,多实战才能补拙。”
谭初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他习武之心日渐强烈,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
月连姣右脚轻提,反手握剑,犹如舞剑之姿。
慕容世家根基百年,剑式气贯长虹,精于借力打力,其中的慕容剑阵与金铃剑阵齐名,却更侧重于徽柔之道。
月连姣八岁起就与慕容小姐拜师于大当家慕容隽的门下,得慕容剑法亲传。
谭初只会些基础的剑法,鸿林剑也只懂一二皮毛。
两人同时出手,月连姣的剑像条白蛇咬了过来,谭初将剑斜过来,接住了这第一回合。可没过几下,他就被对方打倒在地。
月连姣自知出手重了,赶紧收了剑想上前看他的情况。但谭初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重新摆好姿势,眼睛炯炯有神:“再来。”
两人反反复复比试了十几回,均以谭初的失败告终。
月连姣以为他的自尊心被彻底浇灭,谁知这少年越战越勇,最后竟是缠着她练了一个下午。直到何固安来催他们进去了,她见天空泛黄,不敢再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