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头脑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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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这辈子最烦的事情有两件。
一是刁民不听他的话。
二就是有人打断自己睡午觉。
所以从未央殿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
打开急报之后，他的脸上更黑了。
又是房市的破事儿。
陈阳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前几年玩的好好的房产兴国，现在怎么就问题频出了呢？
而且这份秦严的报告措辞严厉，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严厉的警告。
问题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大玥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吗？
陈阳想不通，但已经不胜其烦，只得拿着报告，赶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苏皇后依旧在带领着房改内阁，不知疲倦的处理着各地的报告，想着改革措施。
见到皇帝来了，众人起身见礼。
陈阳也没什么客气的，坐上主位，直接把秦严的报告丢给众人。
“诸位爱卿看看，秦严所说的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报告被一份又一份的传阅，很快众人的脸上就阴云密布。
“陛下，恐怕事态只比秦总督说的只坏不好。”
“为何会如此？”陈阳不解。
这帮苏挽倾亲自选出来的老臣还算踏实能干，很快就给陈阳总结了三点原因。
第一，起点太高。
当初陈阳第一次在新城搞房地产的时候，定价就直接拉到了五百两，这个数字本就是百姓一生不可承受之重。
而现在，这个数字被炒翻了4倍，当一件商品的价值夸张到一定地步，是足以从量变累积为质变的。
第二，时间节点太过尴尬。
根据大臣们的调查，大玥这两年迅猛开启城镇化进程，特别是在西北，辽东等地，几乎是借着战争的名义，强制没收了农村的田产，把农民赶进了城里。
到现在为止，按照有房的人数来算，大玥的城镇化率达到了50%
但要按照实际住在城市里的人数来算，大玥的城镇人口达到了夸张90%。
这就是尴尬之处了。
一半人先进了城，有了房产。
另一半人被皇帝赶着也进了城，但还暂时没有房产。
而房产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达到了云顶之巅，后来的人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上车。
这一错位，就出现了不公平的现象。
最后一点是苏挽倾总结的。
“大玥的百姓和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房子对于他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这是延续千年的文化问题。”
听着他们的总结，陈阳总算搞懂了为何问题会如此严重的原因。
但作为君王，他站的高度又不一样。
下面的人都在讨论到底该做何种补救措施，但陈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诸位能不能给朕评估一下。”
“若是朕硬刚到底，任由房市崩塌，大玥到底会不会扛得住。”
“若是顶得住，朕不妨来一次壮士断腕。”
闻言，下面的人皆是一愣。
果然还是皇帝狠，这种波及上亿人生活的决定方向，都敢想。
而这一刻，他们也有了些许使命感，都知道自己对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建议，都有可能影响到千万百姓的生死，甚至是大玥国本。
沉默片刻，诸臣总结出了他们认为最坏的结果。
“若是任由房市崩塌，最大的问题应该会出现在地方官府。”
“他们这两年扩张太猛，若是一下子断了他们的收入来源，恐怕地方的大片产业都会凋敝，整个城市出现严重萎缩，起码超过四成的百姓会失去工作。”
“一下子涌现这么多无业游民，本就萎靡的消费更会面临不振，进而引起更大规模的危机。”
“最后就是整个城市系统的完全崩溃，百姓扛不下去肯定会大量回到农村，寻找生路。”
“但是农村大都已经被陛下改造为皇家农场，土地是属于朝廷的。”
“现在这百姓想要要回土地，只有抢……”
后面的话，大臣们都不敢往下说了。
陈阳满脸惊诧，他是真的没想到，这问题有如此严重。
大臣们也是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当即就有人跳出来跪到：
“陛下，房市问题之严重，请速速做出决断，出手救市！”
他说的倒是简单，陈阳却是拧起了眉头。
救市救市，到底从哪里开始救？
而沉默许久的苏挽倾终于开口。
“陛下，臣妾有一计。”
“说。”
“若如刚刚大臣们所言，其实问题的根本就出在地方官府的收入太少了，他们只有依靠房市挣钱，但负担却又太多。
而为什么地方官
府收入这么少，原因还是出在陛下身上……
陛下把全天下的生意都抓到了自己手里，自然下面就没钱了。
如果要救市，可以考虑把皇室诸多独断专营的产业分出去。
比如新城的酒厂烟厂，若是交给地方官府，起码能保证各地至少10%的就业。
还有丝织厂，炼钢厂，皇家保险，皇家银行，甚至是皇家兵工厂，这些都可以考虑分给地方官府。
一旦把产业分散出去，那么即使房市崩塌，百姓破产，但是城市里仍旧有大量的工厂招人，百姓横竖能进厂打工混口饭吃。
只要有口饭吃，百姓就会安顺，一切自然不会发生。”
闻言。
陈阳只能说。
好家伙，搞半天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是吧？
苏挽倾果然看问题一针见血啊，都看到皇帝身上了！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苏挽倾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笑道：
“陛下，你觉得如何？”
然而陈阳脸色一板：
“朕觉得你在放屁。”
“啊？”
苏挽倾脸上一窒，诸位大臣也是齐齐惊疑。
皇帝陛下何时对苏皇后说过这样的话？为何会突然如此粗鲁。
而陈阳脸色阴沉着解释道：
“苏挽倾，你这是在开倒车知不知道！”
“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朕把权力和财政都还给地方官府吗？”
“那朕问问你们，三年前的大玥是何种景象？”
话说到这里，大家终于回想起那些恐怖的岁月。
三年前。
夏北人还占据着北荒，时刻准备南下。
镇北军割据一方，甚至嚣张到来皇城门口要债。
西北三府沆瀣一气，派出银龙骑重阳节都杀到了皇宫里。
四方诸侯各自为政，眼看夏北人南下，陈阳当时能调动的只有皇宫内的三千禁军。
那时候，支离破碎的大玥离亡国只有一步之遥。
但三年之后，日月已然换新颜。
放眼四海，朝廷可以放肆的喊一声：
还有谁！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陈阳帮他们回答了。
“正是因为朕把整个大玥的资源全部集中到了新城，集权集财集人，才让朝廷恢复了力量，重整天下。”
“现在你们告诉朕，要把权力还给那些诸侯？”
陈阳有些激动，挥着手怒道：
“别看朕平时跟什么秦严，刘湘云，萧东云，许魏国这些总督走的近，但是朕都是有底线的！”
“一切权财，只能靠朕赏赐给他们，但绝不能让他们拿到手里！”
“所以放权这事儿，就免谈了。”
苏挽倾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对陈阳道歉：
“臣妾该死，陛下。”
陈阳摇摇头：“应该朕给你道歉的，朕刚刚有些心急了。”
两人夫妻倒是相敬如宾，可问题还是没解决。
又是一阵讨论后，下面有人提议：
“既然陛下不愿意放权给下面，那可不可以直接越过地方官府，直接由朝廷救济楼市呢？”
“比如任由楼市崩塌，百姓破产，城市凋敝。”
“但是朝廷出银子直接赈济，保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然后再慢慢引导着他们往其他方向发展？”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有创造性。
陈阳听后皱起眉，诧异道：
“你的意思，是直接给百姓发钱？”
“对，陛下。”
还么等陈阳回答，下面就有人一拍桌子：
“这哪行啊！”
“哪有朝廷白白给百姓发银子的道理，那不是养废人吗？”
提出这建议的大臣名叫潘先达，他微微抚须，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国家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养活百姓吗？”
“荒谬！”
旁边的群臣齐齐反对他的荒唐言论，历朝历代，哪有专门养废人的朝廷。
那百姓必须得勤勤恳恳，为自己的幸福，为大玥的未来添砖加瓦，才是正途。
怎么能放任百姓混吃等死呢？
那才是真正的亡国之路！
潘先达还想嘴硬：
“你们啊，就是不相信百姓。”
“谁说给百姓发钱他们就一定会成为废人？。”
“治人如同种地，若是环境严苛如同盐碱地，那地里永远只能长出甜高粱，虽然高粱挺拔坚韧，但全都一摸一样，缺乏活力。”
“但若是环境宽松如黑土地，那里面就能百花齐放，说不定就能长出金小麦呢。”
群臣又想反驳他，然而陈阳却是摸着下巴。
“朕倒是觉得，潘爱卿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群臣一看皇帝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皆是吓的不行，齐齐跪下劝谏：
“陛下，万不可同意此等谬论！”
“天下哪有朝廷白白养着百姓的道理？！那还不得群魔乱舞，废人成群？”
“臣以为，应该想办法冻结楼市，先把问题稳住，再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阳一听，又来了兴趣。
“冻结楼市？”
堂下的大臣叫赵礼元，他是位老臣，也是被逼的急中生智，脑子一下子就活络了。
“陛下之前不是出过一个房市指导价吗，等于是给房价划了个限涨令。”
“那有限涨令，为什么就不能有限跌令？！”
“大玥如今正值盛世，一切都刚好完美，房价涨也不是，跌也不是，那不如让他冻住！”
此言一出，大家眼里精光一闪。
“诶！”
“这是个好办法啊！”
涨也不是，跌也不是，那不涨不跌岂不妙哉？
陈阳也被逗笑了，这群大臣一阵头脑风暴下来，倒真给他提出了两个不错的建议。
第一就是任由房价崩塌，社会陷入短暂的混乱，但是大玥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改革，全面建立超高福利社会，由朝廷直接管百姓吃喝拉撒，同时期望于百姓在如此宽松的环境里能出几个天才，继续支撑着大玥前进。
第二就是把房价冻住，维持现有局面，解决燃眉之急，再徐徐图之。
后一种想法占据了主流，但潘先达坚定的认为冻结房价只是饮鸩止渴，一时间同诸位大臣争论不休。
眼看御书房里吵成了一锅粥，陈阳一拍桌子！
“够了！”
“既然你们争不出个所以然，朕也有些拿捏不定，那就一切交给天意！”
说罢，他转身问道旁边的王承顺：
“给朕拿一块银元来。”
“是。”
很快，一枚银元递到了陈阳手中。
群臣不解，而陈阳直接开口道：
“朕给你们抛一枚银元。”
“若是正面，则任由房市崩塌，行改革之计。”
“若是反面，则冻结楼市，行拖延之计。”
说罢他把那枚银元抛向空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进入了慢动作。
在大玥权力中心的御书房内，一众最高决策者皆是死死的盯着那枚银元。
一面生，一面死。
生死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