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葬于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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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一声令下，4月22日，大军齐动，扑向锦州。
这一次是全军出征，征北军加近卫军加起来有整整十六万人。
十六万人全是职业士兵，这要让那群史学家来记录，非得写成百万大军不可。
从凌晨开始一直到中午，镇北关那常年紧闭的大门就一直敞开着，无数士兵如同泄洪般涌向北方，进行他们准备了一整年的战争。
玥旗招展，马蹄隆隆，大军雷动。
而就在镇北城往前三百七十里处，夏北军也在做着准备。
此地原是一片村落，周围被一片白桦林包围，村边还有一条小河。
但是现在，村庄已经被抹平，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
而村边的白桦林边上，两名骑马的夏北军骑兵，正大白天的拿着火把四处骑行。
他们当然不是在表演行为艺术，而是在放火烧林。
这些白桦树都必须被烧光，免得到时候被玥军砍了去做攻城炮车。
放火的两位虽然是骑兵，但是他们却只是穿着破旧的藤甲，身上连个铁片子都没有。
夏北军中凡是不着甲的，那就是真的穷人。
因为夏北军可没有什么大规模工厂，铁甲兵器全都靠抢，抢来就是自己的，抢不到就别穿。
以前夏北军富裕的时候，那是人人铁甲钢刀。
现在这两
位骑兵老哥却只穿的起藤甲，其中落寞之意，不言自喻。
同时他们的脖子上，均是系着一块紫色的布条。
这丝巾并不是装饰物，而是身份的象征，意味着他们是夏北军狡兔部的战骑。
夏北国分为九大部落，依照尊卑顺序排列分别为黄仙，白狼，土豹，巨熊，马猴，铁龟，莽狍，猫驴，狡兔。
而每一个部落，最顶级的老爷叫战骑，穷一点但是还能打仗的叫战丁，战丁家里的老弱病残叫战余，战余之下不能算人的叫包奴。
所以能系上带色丝巾的，其实是夏北军的上层阶级，都是军官。
原本去年烛龙道一战，猫驴和狡兔部被包围，投降了一半，剩下的被全歼，夏北国应该只剩七部。
但是冬天的时候，努尔丹下令重建猫驴和狡兔两部。
不仅是重建，还要扩编十倍，然后尽数派往锦州负责防守。
可夏北军的战骑子弟都是此前的百战精英，这哪能说重建就重建，还要扩编？
于是最后只能让一大批大玥包奴升级为战丁，拉进军中充数。
此时的小村里，就有一群这样的玥人战丁。
他们一共有十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推着一辆木板车向村里的小河走去。
板车上的，层层叠叠，全是尸体。
还是腐烂发臭的尸体。
烂到那
种蛆虫从肚子里面钻出来和苍蝇一起狂欢的那种！
甚至偶尔还有老鼠，能从尸体的嘴巴里面冒个头。
这种尸体有多臭，有多毒，不言而喻。
推车的战丁面带苦相，其中有一个穿着单薄麻衣的人实在受不了，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若是唐骁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认得这个战丁。
他就是失踪的李磊！
当年那位载着唐骁从烛龙道直奔赤云口的亲密战友，还偷偷叫唐骁把粮食袋绑在胸上，后来因此救了唐骁一命的人！
不过赤云口夜里那一场混战，改变了二人的命运。
现在的唐骁是大玥战争英雄，正在新城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进修，未来前景无限。
但李磊却当日被俘，被抓到夏北国当了包奴。
说是当包奴，其实是当条狗。
他是真的体验过和一群包奴跪在地上，抢着战骑老爷扔出来的一块骨头棒子的场景。
要说他想跪吗？他想当狗吗？
肯定不是。
他只是想活命而已。
不当狗，就是死。
没有其他选择，敢跑分分钟战骑老爷骑马把你抓回来，死的更惨。
而就在一次一次当狗的过程中，他变得麻木，甚至变得顺从。
当一个人被奴隶久了，奴隶主给的一丁点好处，都会变成恩赐。
李磊今年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恩赐
。
年初的时候，他突然得知，自己从包奴升成了狡兔部的战丁！
那一天他人都是傻的，甚至觉得老爷们弄错了。
但是这确实是事实，他变成了战丁，李磊当时就兴奋的发狂。
只因为他成了战丁，那他就可以把其他的包奴当狗，扔骨头给他们吃。
李磊幻想着那一幕，心里觉得肯定很爽。
但是。
很快他发现，不只是他升级了，所有包奴都升成了战丁。
一切其实都没变，他升了个寂寞。
他并没有得到扔骨头逗狗的权力，反倒是被送到了锦州前线，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推尸车。
李磊实在受不了那冲天的臭气，在一边呕吐起来。
按理说，推这种尸车，怎么也得配一块面罩。
但是，他穷的连做一块面罩的布都没有。
而且，他饿的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在干呕酸水罢了。
可就是这样，他才刚刚呕两声，后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一道凌厉的鞭声破空而来！
一位战骑老爷发现了李磊，不由分说，冲过来就是打。
鞭子抽在李磊的背上，瞬间炸开一条血痕。
但是李磊没有跑，只是刷的一下转过来，跪着大声祈求：
“老爷！别打！衣服打坏了！”
他身上就这么一件单薄的麻衣，这是他的全部财产
。
刚刚这一鞭子，肯定把他的衣服抽裂开了，李磊心里一阵心疼。
鞭子打在身上，大不了皮开肉绽，会好的。
衣服抽坏了，可是大事，它又不会长好。
但战骑老爷肯定是不会心疼他的衣服的，骑着马绕着李磊就是一顿好抽。
李磊抱着脑袋，但是他不敢蹲下。
因为只要他蹲下或者躲避，老爷就会一直抽，抽到他死为止。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队伍里，继续干活儿。
这是他长期当包奴学到的宝贵经验。
果然，李磊强忍着鞭子，回到自己的车把式旁边，老爷果然就不抽了。
他身上多了十几道血痕，但总算没有丢命。
李磊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骄傲，这就是生存的智慧……
随后，他任由血水从身上漫出，推着尸车，把上面的尸体，全部倒进了河里。
是的，他们是来投毒的。
焦土政策不止针对土，也针对水。
锦州城外所有河流全部要被投毒，绝不能让玥军有一口干净水喝。
为了达到效果，狡兔部的人专门在锦州城里选了一大批得病的人。
病的越重越好，不得病的还不要。
这批人要被捅上十几刀，扔到茅坑边发酵半个月，才能成为优秀的毒源，进而出现在李磊的手推车上。
最后被李磊轻轻一推，葬于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