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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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柒，怎么了？”陈阳直截了当的问道。
七公主脸色铁青，递上一份文书。
“陛下，这是你之前要琉璃卫彻查的全国民间借贷规模，现在已经整理出来了。”
“哦？”
陈阳饶有兴致地翻着文书，而七公主挑着重点讲道：
“据我们调查，现在民间发放借贷业务的钱庄一共17652家，其中有16770家都跟漕帮有关系，占比超过95%，而漕帮已经被琉璃卫监控，我们认为它背后就是临渊阁。”
听到上面这个数字，陈阳心里颤抖了一下。
因为之前大玥的钱庄数量……只有5家老字号！
短短一年，多了一万七千家钱庄？
开钱庄不要钱吗？
而随着他翻页，七公主继续说出了一个更加触目惊心的数字：
“目前初步统计，全国百姓民间借贷总负债规模已经超过50亿两。”
瞬间，整个御书房里的空气变得极为宁静。
这个夸张的天文数字，连一旁的师爷都瞪大了眼睛，满脑袋的问号。
50亿两？整个大玥所有的银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吧？
看着皇帝满脸疑惑，七公主解释道：
“这是负债，并不是实际的出借规模。”
“意思就是一个人可能当初只借了5两银子，但是现在利滚利下来总数可能超过了200两。”
“至于具体的出借规模，市场上经过这么多次迭代，我们已经无法统计了。”
陈阳缓缓把文书放下，问了句：“为什么无法统
计？”
七公主回答道：“因为现在小贷市场已经变得极为疯狂，民间已经将其称之为高炮。”
“据我了解到最厉害的高炮，借500文，到手300文，五天就要还800文……简单来说就是五天翻一倍。”
“也就是说钱庄可能实际上只发出去一两银子，但实际账目上却可能有一百两负债，所以无法统计。”
这下旁边的师爷都忍不住插嘴道：
“百姓是傻子吗，这种钱都去借？”
“凡是能借高炮的，都是已经有严重债务压力的百姓了，他们最开始都是从一些相对温柔一点的套路贷入手，慢慢发展成14天高炮，7天高炮，5天高炮……现在甚至有往3天高炮发展的趋势。”
“而之所以他们要往火坑里跳，主要原因还是催收。”
“这些钱庄背后都是漕帮撑腰，但凡敢不还钱的，青皮打手直接上门，刷红漆泼大粪都算轻的了，严重的甚至强行抢夺百姓财产。”
陈阳插了一句：“强抢百姓，地方官府都在吃屎吗？”
七公主无奈道：“大玥自古有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是几天高炮，都是签了字据的……这人家有字据，你欠钱不还那自然是活该被催收，官府难不成还倒帮老赖？”
“周围的邻居街坊也不会帮忙的，相反，只要让邻居街坊知道你欠了小贷，大家都会鄙视你，动不动就来一句……当初自己借的钱，活该。”
“但这种舆论的形成，据我们
调查其实是临渊阁背后煽动的……他们不仅派人污蔑那些受害者，还到处宣扬小贷的便利性，而最狠的还是他们会树立一批‘反串托’。”
“所谓反串托，就是到处炫耀自己从来不借小贷，生活清清白白，一身轻松。”
“但实际上，它们传递的观念其实是借钱者有多么不堪，以此进一步加借钱者的心理负担，好像他们欠了钱就活该变成过街老鼠一般，凡是借了小贷就是罪人，见不得光，这样好让人渴望还清钱，正常做人……但其实他们只要沾上小贷，永远都不可能还清的。”
“这些都是基础手段，钱庄的套路就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七公主终于说到了重点：
“而一切套路的核心，还是面子二字。”
“大玥本就是面子社会，面子高于一切，面子高于生命，一个人饭可以不吃，衣服可以不穿，但绝对不能丢了面子。”
“临渊阁就是抓住了百姓这一种心理，四处放高利贷，贷款直接和面子挂钩，只要敢逾期就曝光你全家，很多人不敢逾期，就只有继续找钱庄借钱。”
“而逾期之后能借到的钱就只有高炮，一旦接触了高炮，那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但是陈阳还是有点想不通，站起来踱步几个来回：
“朕都免除了百姓的税赋，为什么百姓还要去借钱呢？”
说到这里，七公主咽了口唾沫：
“陛下，这可能是因为你……”
陈阳一愣，指着自己的鼻
子：“朕？”
“是的。”七公主反正深受陈阳信任，说起话来也就肆无忌惮了。
“因为陛下这两年大兴商贸，再加上各地官府已经兴起卖房狂潮，大玥百姓的消费水平在短时间内急剧飙升。”
“往小了说，大玥人情社会……逢年过节要送礼，办事交友要送礼，婚丧嫁娶要送礼。以前的时候，百姓在这些场合都送些布匹，土鸡蛋就足矣，但是现在时代变了。”
“现在送礼都要送新城烟厂的黄烟，要么就是新城酒厂的新醅酒，而且过年出门不穿个安宁牌的棉衣都显得寒酸，如此一来，可不得消费大增吗？”
“往大了说，大家都在抢着买房，结婚彩礼也是每月都在加倍，现在标配都是一间县城里的砖瓦房加一辆自行车了。”
“凡此种种，老实巴交的百姓不堪其苦，小贷趁机就钻了空子。”
闻言，陈阳摇头苦笑一阵。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将彼时彼刻，搞成了此时此刻。
七公主说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前世他就是那个“百姓”，简直是感同身受。
可是，这一切该怎么办呢？
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是他妈的天经地义！
陈阳突然想通了。
这钱是谁放出来的？
是临渊阁！一群想着颠覆国家的阴谋份子！
这钱是谁去催收的？
是漕帮！一群青皮无赖组成的黑道份子！
而自己是谁？
是大玥皇帝，是天子！是手握百万雄兵的帝王，是大玥百姓
的守护神！
皇帝的百姓，只有皇帝一个人能坑，其他人怎么能染指？！
谁要坑朕的百姓，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面对敌人怎么办？
杀之！
陈阳转过头，正看见汤师爷手里的大玥新律，突然一咬牙：
“师爷，你在大玥律上给朕加两条。”
“第一，大玥国土之上，只有新城银行一家机构有资格发放贷款，任何钱庄都无权发放一分以上的任何形式贷款，且民间借贷利息也绝对不能超过一分。”
一分贷款即是年化利率12%，借一万块钱一年1200利息，陈阳认为这是一条比较合理的红线，而后世规定的这个数字是24%。
他虽然痛恨高利贷，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定贷款的作用。
若是完全不准借贷，那张三母亲病重，找李四借二两银子那就犯法了，那样也不行。
他提出的第一点只是划线，第二条才是真正的大杀招。
“从洪阳五年正月十五日起，大玥不承认任何由钱庄发放的利息超过一分的贷款，在此日之前的一切贷款作废，且此前一切发放过此类贷款的钱庄一律限期十日内关门。”
“凡违此律者，斩！”
师爷闻言，愣了半天，没敢下笔。
“怎么了，还不写？”
汤师爷咽了口唾沫：
“陛……陛下，你这是要全国人民当老赖？”
“什么老赖？！百姓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他燎原社敢干这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事情，就要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