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谁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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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暖漪抢在楚骧前面先开了口，“我不走！”

她说这话态度之坚决，让袁夫人跟楚骧都是一愣。

袁夫人当然知道暖漪的顾虑，看看楚骧，劝道：“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将这蛊除了，还能回来。总要以身体为重。”

暖漪摇摇头，有些疲惫的样子， “死便死，我哪儿都不想去了。”

如果逃不开宿命，那么她就只能坦然接受。想一想，这一世不算亏，她交了朋友，认了母亲，甚至还有了楚骧这样的夫君，生了一个白胖的孩子。上辈子的遗憾都已经弥补。

暖漪像是卸下了很久很久以来一直担负着的重担。她不用谨小慎微，每日刻意低调，总想着要保住这条命，也不必处处防备，生怕丢了这条命。

不过就是个死，她已经死过一次，又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上辈子她死的不明不白，身边又有哥哥伤痛欲绝，多么的难舍。

如今却满心坦然，父亲、哥哥，她终不负，都是尽了全力去维护他们。父亲已经没了，哥哥.......暖漪也不再觉得亏欠什么。

这样很好不是吗？

暖漪脸上浮现出类似于幸福的神情，袁夫人却觉得肝胆俱裂，当年她狠心离开家，离开尚在襁褓的婴儿，是因为她当时确定霍炳祥会照顾好孩子。她的出身，让她没办法面对名门贵女萧氏，更明白霍炳祥定会背弃发妻，攀附富贵。时过境迁，如今镇北侯府已经灰飞烟灭，霍炳祥也死了。

袁夫人对霍祈没多少感情，但暖漪这个女儿，却是实实在在相处过的。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眼睁睁看着孩子死，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简直是剜心之痛。

“你这个孩子！什么话都敢说！”袁夫人挥手狠拍了暖漪两下，痛骂：“跟你爹你哥一个模子，自己痛快了就不管旁人。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怎么活啊！”

袁夫人的洒脱，是建立在所有人都好端端的基础上。

曾经年少，总觉得岁月长，好似谁都走不到生命的尽头。

哪知道不过是一次出走，归来却要面对这样的局面。霍炳祥战死的消息传来时，袁夫人就在宫里，她不敢在帝后面前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毕竟她进宫的身份是麒麟儿的嬷嬷。

但内心深处总是忍不住问，霍炳祥死了？他怎么会死？那个男人........在袁夫人心里，那个男人让人又爱又恨，他情热霸气，体贴周到，是个不可多得的丈夫。但也会在做出一番事业后心思活动想要攀附豪门，争权夺利，城府颇多。

霍炳祥是个大俗人，犯过全天下男人都犯过的错。

可唯独，他不该死。

眼前的暖漪同样如此，让袁夫人说，暖漪待人冷淡，说好听点叫不争不抢，往深说，暖漪极度自私，除了她放在心上的那几个人，其他的人死活，她根本不在乎。

袁夫人也怨女儿不亲近自己，在暖漪顺利生下麒麟儿后，袁夫人还起过要离开京城的念头。既然暖漪不需要她这个母亲，那她就走。

可当暖漪说出‘死便死’三个字的时候，袁夫人只觉得肝胆俱裂。

她的女儿，不能死。

楚骧生怕袁夫人情绪激动伤到暖漪，急忙上前将暖漪拥进怀里。毕竟暖漪才醒不久，身子还虚弱，哪里经得起袁夫人这般发狠捶打。

暖漪陷入温暖的怀抱里，侧头就对上楚骧担忧的眼睛。

从霍祈出事到现在，都快一年的时间了。暖漪看着楚骧殚精竭虑，稳住各方势力，若不是楚骧一直从中斡旋，事情没办法走到如今这般看起来还算圆满的程度。

当初去卫城的时候，暖漪恨楚骧要杀霍祈。

可如今想想，哥哥若是以命谢罪，那是不是父亲就能活下来。

站在楚骧的角度思考问题，霍铎活下来自然要比霍祈活下来要来的有利。

楚骧一片苦心，暖漪曾经猜不透，如今倒是看开了，她对着楚骧温柔笑笑，“抱歉啊，给你添了这些麻烦。”

她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告别。

楚骧手臂用力，将人搂紧了，“既然知道欠了我，就给我好好活着。”

暖漪缩在他怀里，就差掰着手指给他算了，“你看，我当年救你，霍家养了你这些年。霍家遭难，你多费心也算报恩了。再者，我给你生了麒麟儿，算我还了你多年的照顾之情。咱俩算扯平了，两不相欠。”

楚骧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出这般残酷的话来。

他不出声，怕自己会失控。

暖漪往前挣挣，眼睛盯着袁夫人，第一次叫出娘亲，“娘亲，你自来潇洒，原本早就要离京去远游，如今我们回来了，你便去吧。”伸出手拉住袁夫人的手，暖漪的手粗糙的很，厚茧子都还在，显然是做过粗活的。

袁夫人的皮肤细嫩，被暖漪手掌里的茧子扎着疼，一下下抚摸着暖漪的手，心里跟被针扎着一样。

“说的什么混账话，娘亲怎舍得放下你。”袁夫人从前确实洒脱，可如今让她如何能放下身中蛊毒的女儿，潇洒离去。

见暖漪已经完全是安排后事的姿态，袁夫人缓她的心情，“不想去卫城就不去。这蛊总还有其他办法来解决。娘亲从前四方游历认识不少奇人异士，这便写信给他们问问破除蛊毒之法，你别放弃。总有办法的。”

暖漪听了只是笑笑。

看起来像是没放在心上。

袁夫人还要说话，秋叶就端着做好的素面上来了。

在皇觉寺中自然是不能沾荤腥的，不过秋叶一碗素面也做出了花样。

酱油红汤中，漂浮着两朵香菇，以及青菜、脆笋、胡萝卜丝等配菜，面条做了细面，白而细密，如发丝一般沉在汤中。

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在床上支了桌子，将汤面碗放在暖漪身前，先用汤匙尝一口用菇类吊出来的汤头，暖漪表情享受，“我都快忘了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在北疆那段时间，吃肉干啃干粮，能吃一顿热食都是难得，就更不要提这样精工细作的美食了。

暖漪吃的香，长久以来的贵女礼仪都被舍弃，狼吞虎咽的吃。

忍冬等人站在一旁，皆掉了泪。

看暖漪的吃相，就知道她受了多大的罪。

袁夫人在暖漪身旁心疼道：“慢点，慢点吃，还有，还有很多。想吃明个再让秋叶给你做。”让袁夫人看这也不过一碗普通素面，怎么就让暖漪吃出龙肝凤胆的滋味来。

哪知道暖漪说：“谁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多吃些，我不想做饿死鬼。”

一句话，让房中所有人都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