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不问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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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分流到小古屯这一支，乡里人为图吉利，叫宁江，江宁区也是因此得名，但这江可一点都不吉利，年年闹洪水，堤坝修一年坏一年，正府已经放弃修堤坝了，水闹就水闹吧，反正兵荒马乱的，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图什么海清河晏。
凡事有利有弊，水闹让老百姓受灾，却便宜了淘金客，上游洪水冲坝，会把上游的砂金冲到下游来，其中当属宁江的砂金最多，所以淘金客聚集在这里，而宁江水闹最厉害，每年都要淹没几座村镇，久而久之，仍然坚持在这里的只有小古屯了，所以小古屯成为淘金客的聚集地。
江两岸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地窨子（能住人的地窖），好位置早就被占了，也有队伍靠着兵强马壮，硬把好位置打下来，这地方没规矩，拳头大就是王，而且大队伍都跟土匪绺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楚的关系，所以巡逻的小皮子睁一眼闭一眼。
老狗头选的位置是靠后，我们没挖地窨子的装备，也不打算长待，所以扎个简易帐篷凑合。众所周知，砂金从上游冲下来，越靠近上游得到的砂金最多，流到下面的自然会少，老狗头没关系也没势力，只能靠后。
他跟墩子讲妥，每天出的砂金，他跟墩子各占四成，剩下的两成我们五个分，三个苦力，除了栓狗子外，另外两个没名字。
是的，没有名字，这个年代有很多人没名字，家里穷的都吃不上饭，谁管叫啥名字，有的村子全村共用一个名字。
“墩子哥，你是小古屯的人？”古馨月凑过去问。
墩子穿着橡皮裤，泡在水里，手法很老道，抓出的每一把淤泥，都有砂金。
其实淘金很平常，就是把江里的淤泥拿出来放在锣里筛，锣就是家里筛面用的，只是目数更细，墩子手法十分细致，这么壮的汉子动作十分轻柔，任何金砂都别想从他手里溜走。
“嗯。”墩子应了一声。
“我跟你打听个人，叫古军。”古馨月满怀期待的问。
“叫啥？”
古馨月又重复一遍：“主要是姓古，这个姓肯定不多，你仔细想想，哪几户人家姓古？”
“啥不多？小古屯全姓古，你让我咋想？”墩子哼了一声：“你打听的人多大岁数，说小名，咱苦命人哪有啥大名，反正我没听过谁有大名。”
古馨月傻眼了，她哪知道自己父亲小名叫啥啊。
我就知道古馨月会碰壁，笑着问：“墩子，你们小古屯赚了这么多金子，都花哪去了？”
墩子脸色瞬变，赶紧低下头遮住了脸色，闷声闷气道：“我哪知道他们花哪去了？反正没给我，你还有啥事？没事抓紧干活，我们这不养吃闲饭的！”
看来墩子知道，但他不想说。
这年月金子多值钱，可以说淘金客的很多金子都花在了小古屯里，但小古屯却跟饕餮似的，只出不进，因为我没看到小古屯花黄金的纪录。
“那你花哪了？”我笑着问。
“喂，你是干活呀还是打听事儿呀？”墩子阴沉着脸盯着我：“记住了，淘金客莫问来处，这是规矩，别坏了！”
老狗头也推了我一把：“你再说这些没用的，就滚出队伍。”
“我就是好奇。”我眯着眼睛看他：“你这淘半辈子金了，这岁数应该不缺钱了吧，累死累活的还图啥呢？”
“你管得着吗！”
老狗头脸色直接变了，嚷嚷着要赶我走。
“我走她也得跟着，你们真遇着点病啊灾儿啊的，可就没辙了。”我又保证我不多嘴了，老狗头才勉强同意我留下。
然而，这时上游传来一阵骚乱声。
老狗头放下活儿去凑热闹，然后垂头丧气的回来，原来绺子加派了粮饷。
别看这些金老板跟淘金客豪横，面对土匪那也是低眉顺眼，所以金老板只能压榨苦力的辛苦钱。
“凭什么他们说加就加啊？”作为现代人，古馨月无法接受。
“枪就是道理，要不你跟枪理论理论？”老狗头睨了眼古馨月，有点后悔带她来了，认为霉运是她带来的，他叹了口气：“想小打小闹肯定不行了，得搏一把！”
“现在兵荒马乱的，绺子肯定还会再加饷的，按照咱们这法子淘金，咱们几个拿命去填也不够饷钱，还得赌一赌命。”墩子表示同意。
我问老狗头：“要跟其他金老板抢好地方？”
“我们势单力薄，拿什么抢？”老狗头慢悠悠的抽了一袋烟，不说话。
其实他说的赌一把，是坐筏子去江中心淘金，但现在正是雨季，如果不巧的话赶上水闹，我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江中心有小岛，我们先去的话，说不定能挑个好地方建地窨子。”
墩子的话给了老狗头信心：“我去租筏子，你们把东西都带上，如果去江中心的话，这点粮食肯定不够吃，再去采买二十斤小米，五十斤粮食省着吃肯定能坚持半个月了。”
这年代人肚子里没油，又干淘金这种体力活，饭量特别大，七个人吃五十斤小米半个月，估计每天能喝稀的就不错了。
钱是老狗头垫付的，他心疼得直滴血，因为小古屯不收其他货币，只要黄金，而且贵的要命，淘金客都不愿意在小古屯花钱。
晚上我们就迫不及待的乘坐木筏子去江中心，撑筏子的船夫是本地人，古馨月又跟他打听古军这个名字，船夫皱眉：“屯子里叫大军的人有十几个，不知道你找的哪个？”
“老哥，你们屯儿就没个外来户？咋都姓古呢？”我是个旱鸭子，坐在木筏子上晕水，脑袋嗡嗡的疼。
“咋没有外来户呢？但到我们小古屯，都改姓古了，只有我们老户才能分清谁是坐地户，谁是外来户。”船夫挺健谈。
这样一来就更不好找了，小古屯到底犯下什么罪了呢？后人才要在魇灵空间赎罪？
“老哥，外地人搬来小古屯有啥条件没？”
船夫瞅了我一眼：“想搬来我们屯子？”
“淘金这行当太苦了，我也想搬个富裕地方，买块田娶个媳妇。”我憨笑道，古馨月狂翻白眼。
“搬来我们屯子，那得跟屯里人沾亲带故，外人想进来嘛……”他搓了搓手指：“得靠这个。”
就是说，得用钱买通关系才能进入小古屯。
“小伙子，好好干，攒足了金砂来找我，我介绍你入村。”船夫眼睛发亮，估计他没少介绍人进村。
我笑了笑：“老哥，屯子跟附近土匪绺子关系咋样？”
健谈的船夫忽然讳莫如深，不愿意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