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雕栏玉砌应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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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演离开后，茗若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再醒过来已是翌日清晨。
“王妃娘娘，您醒了？”茗若刚用了些早膳，此时寻声望去，却是曾经见过的彧王府侍女青橘，“殿下已经起了，正在前厅准备面圣事宜，嘱咐奴婢前来伺候娘娘。”
茗若看看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殿下这几日怕是一刻都未得闲，“好，有劳了。”
“不敢，娘娘请。”
茗若到达前厅时段演正低头对着一份礼单仔细核查，见茗若过来，淡笑着起身迎来。
茗若平日素爱一些轻快鲜艳的衣裙，柔和了几分骨子里的清冷，透出几分出尘之态。而今日这亲王妃的朝服复杂庄重，茗若着身却仍无一丝违和，反倒将茗若一贯淡然的性子添出了几分凛然与庄重。
“彧王妃好气度~”段演看着眼前的茗若忍不住略带打趣的称赞道，“朝服繁缛，倒是辛苦你了~”
“不敢与殿下相比~”茗若笑笑看着同样金冠玉带、剑眉星眸的段演，“还要多谢殿下派来青橘姑娘相帮，不然我还真是穿不妥帖~”
“娘娘蕙质兰心，只看一眼，这皇室朝服穿着礼制便明了于心，倒是奴婢笨拙了~”青橘忙低头道。
“是吗~”段演勾了勾嘴角，便引着茗若向外走去，“今日阿扬两人也会拜谒父皇，我们说不定能在宫中碰到～”
“是了，今日是他们俩人进宫的正日子～”茗若道，昨日昏头转向倒是忘了这事，不过能看看蔓儿情况到也很好，“对了，殿下刚刚再看什么？”
“回门的礼单~回门的日子改到了后日~”段演回道。
“。。哦，对，还有回门。。。”茗若一愣。
“。。。。这话别让舅舅听到，不然可是要伤舅舅的心了~”段演忍不住笑道。
舅舅~
茗若到现在还没有成亲的认知，
现下头一次听到段演随着自己唤于凡舅舅，这感觉还真是。。。
奇妙~
——
宣和殿
“儿臣拜见父皇~”
“儿媳拜见父皇~”
“好好好，快起来。茗若的身体还没养好，朕都说了再晚几日也不迟~”
不知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着茗若背后的将军府，又或是茗若的出现让段演终于对朝政恢复了兴趣，晋帝段南对茗若始终都颇为和善。
此时两人新婚后一同进宫谒见，平日颇为严肃的段南此时笑的比年画上的爷爷还慈祥。
茗若不欲与晋帝过多交手，是以一直温顺的随在段演身侧。
若不念及大婚当日茗若血洗司明城郊，段演掀翻司明朝野，乍看上去两人倒真是一副举案齐眉的新婚小夫妻的样子。
康王夫妇很快便要入宫，两人亲事事关两国邦交，万安的文漠世子也会到场。是以段演和茗若稍留片刻便匆匆离开。
“殿下，我想去坤和宫祭拜一下母后，可好？”见过皇帝本要再去谒见婆母，是以茗若突然提议道。
“。。。”段演听了茗若的提议难得的失神片刻。
半晌，段演带着暖意的笑容，拉起茗若的手道，“好～”
萧国公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萧智和女儿萧皇后萧慧。萧皇后与晋帝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是以对段演也格外疼爱，这桩美谈是东晋上下皆知的佳话。
然而十三年前，萧皇后宫中突然走水，萧皇后意外死于这场大火。自此后，晋帝伤心欲绝，段演更是曾一蹶不振，与晋帝生疏许多。
而晋帝为寄托哀思，命人原样保留了萧皇后出事的坤和殿，连宁皇后封后后也只得偏居原住的凤翔宫，是以至今东晋的皇城中心都屹立着一座焦黑的宫殿，残败而静谧。
段演向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茗若一路来到了坤和殿前，许久未见的青黄带着一众内侍已经手脚麻利的在殿前准备好了祭拜的一应礼器。
坤和殿是皇后主殿，帝后恩爱，这大殿如今虽已烧毁，却仍能看出几丝曾经的气派奢华。
茗若打量起眼前的烧得焦黑的宫殿，心中一时也是思绪翻涌。
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该是怎样的景象，不仅烧毁了雕栏玉砌，更将少年心中的信仰付之一炬。
茗若早已淡忘模糊的记忆渐渐泛起了涟漪。。。
曾经那个萧索孤单的少年，在月光下勾勒出消瘦单薄的剪影，令人见怜。。
十三年了，终究绕回了与他的起点。
茗若随着段演在殿前静静参拜，两人却是各有所思。
茗若不知段演此刻心中所想何事，只是自从来到此处后，段演脸上的笑意便带了几分勉强，茗若在段演身边更是莫名感受到几分不易察觉的、克制的冷意。
茗若不欲惹段演伤心，想着还是寻个理由尽快带段演离开。
反倒是段演对茗若似乎并未有任何遮掩之意，主动开口道，
“十三年前，母后便薨于此。”
“殿下。。”茗若颇有几分担忧的神色望向段演，段演带着淡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我们走走吧~”段演随手拉起茗若的手，绕着坤和殿慢慢步着，边缓声继续道，“那年司明城中出了一件丑事。一位勋爵人家的夫人竟在府上设宴时遭人奸污。这位夫人是我母后的闺中密友，得知此事后母后震怒，坚持要为那夫人做主，定要找到恶徒严惩，父皇也答应为其做主。可是追踪之下却发现，此事牵扯至更为显贵的高门巨阀，父皇怕此事波及过广，便有意压下。
碰巧，那位夫人的婆母知道了此事，只觉得有辱门楣，更伤及儿子与家族名声，便以得了肺痨为借口，将那位夫人扣在府中严密看押了起来，却不想那位夫人性子甚烈，竟是直接寻了短见。
怨者已逝，这件事便顺利的被大而化小，最后不了了之。母后既怒且痛，连着好几日生父皇的气。出事那日，母后身体不适，将旁人全都驱赶离开，后来内殿突然起火，冬日干燥火势很快蔓延至开来。母后服了安神茶独自在内殿中休息，根本无法醒来。众人赶到之时火势已无法控制，父皇派人闯入火场，将母后抬出之时，母后早已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