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知者必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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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乘风头皮一麻,立刻回道:“问昔顽皮,惯以逗人为乐,她常言:为富,若不仁,当劫之,以济贫。劫杀,乃强盗行径,不可为。贵医富、廉医贫,方是为医之道。因此,都城每半月,为百姓设义诊,富人若上门求诊者,非重金不可请。”
骊骏笑起来:“听卿所言,此女倒是爽直。依卿看,杜将军和此女,可般配否?”
罗乘风噎了一下:“臣不敢妄言。”
骊骏敛了笑容,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
罗乘风行礼罢,退了出来。一出门,冷汗透了脊背。皇上特特喊他过来,就是问关于问昔的事情么?是因为杜鸣在折子里说了两人的婚约?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赞成?
御书房里,骊骏坐了一会儿,起身说道:“备车,朕要去永寿殿走走。”
“是!”内侍官赶紧去传话准备。
永寿殿历来是太后居所。然而皇上生母早逝、先皇后因大皇子二皇子事件被废,因此永寿殿住的只是骊骏从前的奶妈并几个老宫女。虽无正式封号,骊骏倒是常常过来。
骊骏在殿前下了车辇,挥退身后的内侍。独自一人进殿,几个半百宫女正在洒扫,看见皇上,并不惊慌,稳稳施礼后继续干活。骊骏直接去了偏殿。
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是一片简朴。大大的屋子,简单的家具,显得有些清冷。
屋子中书架占了长长两面墙,收拾得很干净,书案上有一位妇人,正在拿着细薄的刻刀在木片上刻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抬过头来,一张脸即使已近半百,也依然能看到绝色风华。
“皇上来了!”妇人低柔出声,并没有起身。
骊骏站在妇人面前,默默无言地看着妇人手底的诗笺。薄薄的木片
上,雕刻了一半的莲花栩栩如生。
妇人放下刻刀:“皇上似有心事。”
“奶姆,是否还记得,苏瑾元?”
“苏瑾元么,”妇人低低在口中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是久远回忆中拉出来的一个片断,她出了一下神,缓缓说道,“十年前,已经故去了吧。”
骊骏眼神复杂地看着妇人:“赵明庭的义子,和他女儿,定了婚约。”
妇人手中的刻刀“当”地一声掉在纸上,怔怔看着骊骏,很长时间,她说:“他的女儿,未必知道当年之事。苏瑾元是个聪明人,知者必死的秘密,他不会说给家人。”
“他的女儿或许不知道,但苏墨知道。”
她把苏墨给忘了。
妇人怔了良久,愣愣地看着骊骏:“皇上是什么意思?”
骊骏叹口气:“我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只做个普通人就好。皇家的血腥和无情,我不想让他也体会一次。”
“苏墨知道他是谁?”
“现在也许不知道。苏墨刚刚上了折子,为他的妹妹讨温泉。”笑了笑,“他若知道杜鸣的身世,应该会想尽办法隔离二人。”
妇人看着骊骏笑了,心里稍稍安了些心,低头沉声说道:“苏墨是个聪明人。皇上若不喜这门婚事,对他稍加暗示便是了。”
“苏家这位姑娘,倒是难得的性子。回头让她来见见您可好?”
妇人愣愣地抬头看骊骏:“我以为你不同意这门婚事。”
骊骏笑了笑:“我只是很矛盾。您先见过人再说吧。”
苏问昔在郡王府的温泉边上搭了个大大的帐篷,之前因为失火,几个烧掉院子一直没有修整。苏问昔跑到杜鸣面前软磨硬泡算是把使用权要过来了, 于是清的清平的平,很快一块近两亩的平地弄出来,一个大
帐蓬盖过去,地下是温泉的泉脉,天然的地暖啊。虽然帐篷不保温,但十五六度是没有问题了。
苏问昔用了两天时间着人把旧医馆“黑棚”里的花花草草全搬了进去。乔老头、无病无恙进来参观的时候,一进篷,一下子激动了,嚷着问苏问昔是不是可以把床也搬进来。太暖和了有没有,简直过春天啊。怪不得苏问昔巴巴地送方子换温泉,太有先见之明了!
忽伦郡王放着这么大的资源不用,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乖徒弟啊!”
“师傅啊!”
“师傅啊!”
三人三声。
苏问昔看着六只热切的星星眼,说了句:“不可能!”
“啊~~~~~~”九曲十八弯的失望唉叹,三个人一个声。
用不用这么绝情啊,不用建个房子,搭个帐篷就行啊,反正这一段日子在军中,帐篷他们也住习惯了。
苏问昔才不怪那三个,指挥着来来往往的放这个花那个草,一一归拢分类地放置。那三个看了半天,实在觉得没戏,只得怏怏地走开,死不死心,只能看后续。
杜鸣实在不是为好奇来的。他实在是近几日心情欠佳。忽伦说的那个秘密,让他立刻想到,义父是因为自己受的牵连。他其实很早就怀疑过,忽伦无疑给了他一个证实。
他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先皇为什么要杀他灭口?前世的两次边城被围屠城,是不是都受了他的连累?那么当今皇上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想起苏老爷临去的前一晚,弘光带他去见苏老爷,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那个慈善的长辈。
他并没有责怪他丢了苏问昔,只是听了他们逃出去的经过后,微笑着说道:“昔儿不会吃亏的,她懂得保护自己。
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知足。”
临走的时候,他对他说:“子规,从此之后,你可以堂堂正正活在世上!”
当时他并不懂。可是苏瑾元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种预感,苏瑾元知道他是谁,可是他死了。他死了,是为了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如果埋藏了他的身世他才能堂堂正正活在世上,那他是不是要让那个秘密从此深埋下去,不要去挖掘?
杜鸣带着尚武散步到了温泉旁。
其实这个郡王府,一草一木都是这样熟悉。他从小在这里长大,隔了一世,再回到这里,许多景物居然没有变,除了比原来更大了些。
这个温泉,是他小时候常来淘气的地方,他没有什么朋友,义父对他要求严格。他在这个府里,是自由自在的一个,出了这个府邸,他要把自己伪装起来。
看到苏问昔搭的偌大的帐篷时有些吃惊。这个丫头一贯爱搞怪,这又是做什么?
回头看身后的尚武,尚武连忙解释:“这是苏小姐搭的花房。”
杜鸣倒想起了以前她在院子帮乔老头养的那些花。 乔老头怎么也养不活的花花草草,她养得得心应手。
信步迈了进去,苏问昔正拿着小花锄在地下挖坑种不知道什么东西。
里面的温度先让杜鸣愣了一下。他在这个温泉里扑腾了十来年,也从来没有想到上面搭个篷会这样暖和。
他记忆中印像比较深刻的倒是寒天腊月,万物干枯的时候,这个温泉旁都有绿草冒出来,上面飘着雪,下面长着草,油油的一片绿,雪在上面是根本存不住的。
杜鸣一边想,一边看了看脚底下已被苏问昔拿小花锄铲得几乎寸草不剩的地面。脚下的土是松软的,当然没有冰冻的迹象。小
时候,他经常在寒冬天气穿着厚厚的靴子,用力踩在这里的地面上,看着地上的脚印洋洋得意。有时候义父如果不出去巡逻,也会拉着义父踩。大大的脚印和他的小脚印。
“将军?!”苏问昔忽然清脆出声,拉回了杜鸣的出神。
杜鸣抬眼,以目相询。再次相见后,苏问昔生气时喊他“豆芽菜”,客气时喊他“杜将军”,绝少用“子规”二字。她对两人的婚事耿耿于怀。其实从小就不是很待见他。
“您……踩了我的珍珠草!”
苏问昔努力压着脾气,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地盘,现在这个地盘还是他的。所以不能惹他。
杜鸣低头,什么也没看见。
抬了抬头,见苏问昔盯着自己的靴子,于是抬脚,一株看不出什么的草粘在靴底。
“很珍贵?”一张清寒的脸看不出歉意地问。
苏问昔盯着那株粘在靴底、化为尸体的草,默了半天。然后,深呼吸……三次,然后倍无力地:“还……好吧!”
杜鸣似乎没有看到苏问昔的一脸痛惜,粘着草的靴底在地上一蹭……草尸化泥。
苏问昔暗暗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再握紧,然后……再松开。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地盘,她忍!
苏墨惬意地躺在花梨木懒扶手的躺椅里,下面铺着厚厚的狐皮垫,上面盖着薄厚的锦被,腿搭在脚踏上,身边一只小巧玲珑的圆几上,放着抬手可及的茶盏,圆几旁边的小铜炉上的正用长提手圆肚的小铁壶煮着一壶水。
“四九,你该去熬粥了。”苏墨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
四九眼巴巴瞅了瞅眼前的小铜炉,我可不可以在这儿熬粥啊?
苏墨没有表示,四九不敢问,最后只好应了一声去给自家公子熬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