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他还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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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千杯少, 话不投机半句多，能千古流传，人人皆知, 那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这顿饭是赵昀荣做东设宴，因他不痛快，主菜还没上桌就不欢而散了，赵林一边往外走一边脱掉了西装外套, 他穿惯柔软舒适的运动服, 很讨厌被束缚的感觉。
程斌看着他的背影，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他与赵林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没资格说那些关怀或宽慰的话, 只能沉默的跟着赵林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安妮踩着恨天高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她似乎早预料到今日的情景，眉眼间流『露』着得意, “那天我就同你说过, 你哥哥没我这么好, 他是钝刀子杀人，总留点希望, 不会叫你轻易死绝。”
安妮此言不虚，即便今日赵林给赵昀荣跪下，再磕上几个响头, 赵昀荣也只会高高在上的说考虑考虑。
“你这么了解他的手段，看来没少被钝刀子割。”
“你对他，对我, 都这样不留余地，看来是不打算要回你母亲的骨灰了？”
安妮不那么疯狂的时候，说话方式倒很像个在豪门里勾心斗角多年的阔太太，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赵林微微皱起眉，眼睫低垂，又抿唇，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些许孩子气的苦恼。
安妮立刻向他抛出诱饵，或是说救命稻草，“现在能够帮你的只有我。”
赵林看着她，又缓缓移开视线，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安妮对自己不切实际的复仇计划产生了莫大的希望。
叮——
电梯很快到了地下一层停车场。
“我去取车。”
“嗯。”
赵林点点头，在程斌转身离开后，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拿出烟盒，咬一支在嘴里，又翻找打火机点燃。
安妮和赵昀荣如今虽是两看相厌，但到底身处在同一个圈子里，自诩比寻常人高贵，讲究多，鄙视的也多，赵林这副懒洋洋的痞子作态是她以往最瞧不上的。
可今日很奇怪，安妮看着那忽明忽暗的一点火光说，“刚刚你没吃什么，要不要再去吃点？我请客。”
这次回应她的不是沉默。
“请我喝酒行吗？”
“没问题！”
香烟燃至半截时，程斌将车开了过来，安妮像个胜利者一样敲了敲车窗，对他说道，“程助理，我们有个约会，要请你先回去了。”
程斌看了一眼赵林，神情晦涩道，“晚上我来接你。”
“好。”
就这样，赵林坐进了安妮的车内。
安妮生平很少给人当司机，她看着副驾驶上沉默不语的赵林，勾起嘴角笑道，“去哪喝酒？”
“你决定就好。”
说来也是巧，安妮选的地方正是那日和许扬约的酒吧，赵林下车，轻叹了口气，怕在这遇到许扬，“是不是有点吵？”
安妮笑道，“这是正经喝酒的去处，你要是想和我聊天，可以换个安静的地方，对面酒店怎么样？”
赵林微微抿唇，雪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红晕。
那是酒吧牌匾灯光的晃『射』，但安妮以为他在害羞，像个纯情又干净的大男孩。
安妮不自觉靠近他，几乎贴在他耳边问，“怎么样？去哪？”
赵林下意识的皱眉，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酒吧。
安妮简直得意的要笑出声了，她如少女一般，迈着轻快的脚步，紧紧跟着赵林。
酒吧侍者极为善于“以貌取人”，透过安妮的衣着打扮，便知晓她是个不差钱的主顾，连忙将她请到最好的卡座区，又推荐了最昂贵的酒水。
安妮眼里都是赵林，没耐『性』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手指随意的在酒品清单上一划，轻描淡写的消费了十几万。
侍者立刻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很快将台面摆满。
“你酒量怎么样？”
“一般。”
“酒品呢？”
赵林想了很久，在嘈杂吵闹的音乐声中有些温吞的说，“不知道……”
安妮这会全然忘记了赵林给她那一耳光，甚至开始理解老爷子为何心心念念这个私生子，确实比那对兄弟要招人喜欢，“通常酒品不好的人总会被笑话，你既然不知道，说明没怎么被笑话过，那我放心了。”
安妮拿起镶满了粉红『色』和白『色』施华洛世奇水晶的伏特加，给赵林倒上一杯，“来，尝尝这个。”
赵林盯着面前那杯酒，忽然问安妮，“你真的可以帮我拿到……我母亲的骨灰？”
“当然！”安妮回答完，又说，“只要你听我的，别说骨灰，我还能给你更多，老爷子手里可不是一无所有的。”
赵林只想找回林欢的骨灰，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至于赵盛辉的财产，无所谓，他端起酒杯道，“要一起吗？”
话说至此，安妮自然感觉到了赵林的示弱，这让安妮心中产生了莫大的快感，报复赵昀荣是一方面，对年轻躯体的渴望又是一方面，除此之外，倒也并无其他，“cheers.”
酒水泛红，带着甜滋滋的果香，用无辜的外表哄骗着赵林，跟随安妮一同饮尽。
“味道怎么样？”
“……还行。”
“哎，这一瓶酒将近两万块，光是酒瓶就要制作一百个小时，你这个评价，是不是太对不起它了？”
赵林皱了皱眉，用一种近乎孩子气的神态问，“那是不是很容易醉？”
安妮又被他激发出了母『性』，那是区别于利益与欲望，很纯粹的爱，像一棵在草原上孤单单生长的树，极度违和，却不碍事，不受重视也能根深蒂固，“醉不醉，要喝过了才知道啊。”
动辄上万的酒，被安妮一瓶一瓶的打开。
来这家酒吧的有钱人不少，如此挥金如土的自然也有，偶尔出现，总能很快传遍酒吧的每一个角落，让这场纸醉金『迷』的盛宴感染更多的客人。
“荔枝！听说了吗，vip卡座来一富婆，不到一个小时开十五万的酒了！”
“富婆的世界，与我无关。”
“你这两天怎么了，无欲无求的，要出家啊？”
黎芝芝趴在吧台上并不答话，她好友见状，不禁撇了撇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还惦记那帅哥呢？别想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来旅游的。”
“才不是！他还在京城！”
“行了行了，我带你去看富婆包的小白脸！保证比你那帅哥更帅！”
“他可不止是长得帅，你不懂。”
好友是个急『性』子，只想带姐妹去看帅哥散散心，不管不顾的拉着黎芝芝去了vip卡座那边，“那！看见了吗！穿白衬衫的！”
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侧影，但黎芝芝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赵林，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是他！就是他！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操』！不是吧！”
黎芝芝已经听不见好友的话，朝着赵林的方向走去。
好友赶紧把他拉住，“你疯啦！富婆的人也敢去招惹！况且你和人家也才见过一面，这么去算咋回事？”
黎芝芝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找到许扬的微信。
此时许扬正在家中接受父母的“教诲”，看到微信的内容，也是睁大了眼睛，“卧槽！”
许父一巴掌扇在他头上，“你他妈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不不，爸！咱们明天再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急事！你能有什么急事！成天到晚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
许扬急了，搬出在父母眼里还算可靠的那么一个朋友，“是赵林，赵林找我！”
在房间里写作业的许念亲推门出来，“我也去。”
“你他妈……”
许扬嘴刚张开，又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这回是许母，“你嘴巴干净点！”
许念亲眨巴着小鹿一样『毛』绒绒的眼睛，嗓音哑哑的说，“妈妈，我也想去，求求你了。”
他这副模样，别说是去找赵林了，就是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许母也得得给他想办法，“好好好，你也去。许扬！今天你要想出这个门，就必须带着你弟弟！”
“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换衣服啊！你想穿睡衣出门啊！”
“啪——”
又又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说没说嘴巴干净点！”
许扬简直委屈的想流泪了，“我也没说脏话啊！”
许母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句好像确实没说脏话，她不确定，偏过头问许父，“说了吗？”
“说没说的……重要吗？”
“对啊！重要吗！那是你弟弟！你总对他喊什么！显你能耐啊！就知道窝里横！”
许扬这回真的要哭了，只是眼泪还没留下，许念亲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换好了，走吧。”
许扬回头，见他真的已经穿戴整齐，不由惊叹道，“你这什么速度？！”
“神速。”
“……”
许念亲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气坏了许扬，却大大取悦了许父许母，不仅放兄弟俩出门，还给许扬拿了张信用卡，以此贿赂他多照顾弟弟。
许扬这才舒服一点。
坐上车，对许念亲嘱咐道，“你林哥在酒吧呢，我可以带你过去，可你回家不能『乱』说话，听到没有。”
“我保证。”
“要是爸妈问起来，你就说我们晚上是去吃烤肉了。”
“知道。”
“怎么的，你一字千金啊，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变声期。”许念亲顿了顿说，“保护嗓子。”
许扬气笑不得，低声骂了句，“还他妈挺精致。”
赵林隐藏多年、守口如瓶的秘密就在眼前，许扬是无比急切的，一脚油门踩到底，没一会就到了酒吧。
黎芝芝在门口等他，“许哥！”
“怎么着？赵林走没走？”
“还在里面呢！”
许扬闻言，兴奋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成！你带我过去找他吧！欸，你跟紧了啊。”
不用他说，许念亲也会寸步不离的紧紧跟上。
三人到了vip卡座区，果真见到了赵林，他已经有些醉了，手软软的垂在腿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听身旁的女人说些什么。
许扬没直接走过去，先远远的打量了一下安妮，凭借经验，断定她并非寻常有钱女人。
“哼哼，可算让我抓到了。”许扬说着，忽然揽住许念亲的肩膀，“走，带你找你林哥去！”
事实上根本不用他带，许念亲自己就很主动，甩开许扬的胳膊一路小跑过去，“林哥。”
赵林听到这个公鸭嗓，狠狠的楞了一下，抬起头的瞬间，酒意散去大半，“小许？你怎么在这？”
许扬迟了几步走过来，也没说自己是特地来堵他的，嬉皮笑脸道，“带我弟见见世面，没想到能碰上你，缘分啊！”
赵林目光落到他身上，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黎芝芝，良久，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缘分。”
许扬总被他骂，早已刀枪不入，扭过头来很客气的对安妮说道，“你好，我是赵林的朋友，我姓许，许扬。”
安妮对许扬不感兴趣，但对赵林的朋友倒是很感兴趣，她好奇赵林这种『性』格，会和什么样的朋友交往，“既然是赵林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随意坐，不必客气。”
说是不必客气，可谁还听不出来这是句客气话。
许念亲自然也能的听出来，只是假装不懂，安妮说随意坐，他马上紧挨着赵林坐下，一副很局促，很害怕的模样。
要在完全清醒的时候，赵林一定起身带着许念亲离开，可他到底是有些醉了，行为不太受控制，只侧过身抱了抱许念亲，算作安抚这个被许扬带入“歧途”的小孩。
许念亲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主，顺势就趴到了赵林的怀里，像鸵鸟一样在这『迷』『乱』的消金窟内寻得一处安稳。
只是在旁人看来，这样亲密无间的搂搂抱抱实在过份腻歪。
许扬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对有些惊讶的安妮道，“这是我弟弟，许念亲，哎，与其说是我弟弟，更像赵林的弟弟，我父母和我平时工作都挺忙的，都是赵林照顾他，感情可好了。”
“是嘛。”
“那可不，对，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叫我安妮就好。”
“安妮，您和赵林是什么关系啊？”
许扬想打探消息的意图过于明显，安妮虽然是个疯子，但不是个傻子，她笑了笑，反问道，“赵林没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
许扬也笑，“这个倒是没怎么提过……您是他家里人？”
如果说安妮的段位是最强王者，那许扬在她面前充其量是个青铜，这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完全不知道赵林的背景，安妮此时最不愿得罪赵林，自然不会吐出一星半点关于赵家的事，只随意敷衍道，“朋友罢了，你和赵林关系很好？”
许扬一听她质疑了，连忙说道，“那肯定的，我们经常在一块打麻将！”
“打麻将？他还会这个？”
“他可不止是会！”许扬套话不成，反被套话，偏他自己毫无察觉，叽里咕噜一大通，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安妮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对许扬的态度也友善了不少，还请他喝酒，并叫抱着许念亲不吭声的赵林一同。
赵林晃了晃脑袋，把脸埋在许念亲的背上，“我可能醉了……”
许扬这会已然明白，自己在安妮身上是挖掘不到什么秘密的，目标便转移到了别处，譬如利益。
显而易见，安妮是个跨越了阶级的有钱人，这种有钱人，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够他折腾一年的。
兄弟嘛，就是用来卖的！况且又不是卖身！
许扬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林哥！抽根烟不？”
赵林还是晃脑袋。
许扬立刻道，“那你还是没醉，赶紧起来喝一杯，别掉链子啊！”
“怎么说他没醉？”
许扬十分大方的交代了赵林的底细。“他要真醉了，就什么也不会拒绝，一口一个谢谢的。”
许念亲躲在黑暗中，小狼崽子似的盯着自己的哥哥，脑海中闪过一百种让许父许母扇他巴掌的办法。
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还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