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纹花 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对自己倒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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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酒又做梦了。
梦里有一只翡翠色的笼子, 里面关着梦魇黄金鹿。
它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了,只是躁动的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如同一头困兽, 冷不妨瞧见了她,立刻高兴了起来, 它试图来亲近她,却总是被笼子拦着。
它有些焦躁, 开始用鹿角冲撞笼子。
谁知它不撞还好, 一撞起来, 苏酒的头蓦地剧痛起来, 她一个踉跄,扶住了笼子。
梦魇黄金鹿立刻察觉了自己的动作对苏酒的伤害,它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 躁动不安的瞧着她。
苏酒的手伸进笼子, 想去安抚它,“没关系……”
然而她的手一碰触到它,就感觉到了如同被火灼烧的剧烈痛楚,她微微嘶了一声,却没有收回手。
苏酒轻声说:“抱歉……”
她低声说:“是我不好。”
是她太过天真,以为成为人,就可以摆脱属于神明的灾厄与魔障。
可是她现在才隐约明悟, 她的灾厄,从不在于自己。
梦魇黄金鹿不解她的悲伤, 蹭蹭她的手, 却忽然发现,少女细白的手上,有被灼伤的痕迹。
它愕然的睁大眼睛, 噌噌噌后退了好几步。
它发出了哀哀的鸣叫,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恢复了所有的力量,却无法再亲近自己的主人。
翡翠色的笼子出现了更深的裂痕,神格的力量隐约从裂痕中泄露出来,微弱的一点点,都让苏酒感到被灼伤的痛苦。
……
苏酒醒了。
她望着暗星设计精美的天花板,身周空无一人。
一时间以为暗星被攻占,被莺逼迫重新开始,只是一场荒谬的梦。
她摸了摸胸口,星月玉玺还在,但是……
苏酒看到手腕那串莺强行给她扣上的绿松石有了裂纹,她迟疑了一下,微微一扯。
曾经分毫难以扯下的绿松石手链就被她轻轻松松撸了下来。
但在绿松石脱离的那一刻,一种钻心的痛苦从大脑深处传来,她战栗了两下,捂住了脑袋,她大抵明白,这是神格泄露了神力,凡人之体无福消受而产生的痛苦。
抵御痛苦需要强悍的意志力,她几乎控制不住要把绿松石戴回去,但她想到了莺,一下顿住了,她紧紧攥着绿松石手链,几乎把它捏碎的力道。
她捂住太阳穴,咬紧了牙根,忍着剧痛,把绿松石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她的命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要为任何人所掌控!
抵御痛苦让她浑身都是汗水,她慢慢起来,赤着脚,缓慢的换上她上朝时候穿的华贵帝服。
暗星系的女帝,帝服华贵而富丽,衣服绶带也极其繁琐,苏酒听闻她的外祖母纱丽陛下极其讨厌这身繁复的帝服,平日无论上朝还是做事,都爱便装上阵,也引发了不少旧党的抗议,但纱丽陛下总是充耳不闻。
苏酒刚来的时候也不爱穿这衣服,觉得太过沉重繁复,但贺辞雪总会劝她。
“暗星系最尊贵的人,理应配这最为尊贵的服冕。”贺辞雪说:“您是不是觉得我会这样劝您?”?
“不,不是的。”贺辞雪温声说:“只是臣斗胆阅您生平,见您一生跌宕,扮演过太多不属于您的角色。”
“我见您似乎对于暗星没有多少归属感……也许帝王,对您而言,也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
贺辞雪说,“但我希望您知晓,您已不是被人厌弃的孩子,不是人人喊打的混血者,也不是谁孱弱的掌中雀,笼中鸟,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您已不再是可以被人拿捏的弱者。”
“您是暗星系最尊贵的女帝。”贺辞雪说,“也许暗星系如今势弱,不值一提,这件衣服,也不能让您忘记那些不太美好的过去……”
“但至少,它可以时刻提醒您在此时此刻,是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从穿上它的那一刻开始,您便背负起了权利与责任,背负起了暗星所有的子民的期待。”
“也许您需要这件衣服,时刻提醒您已经握住了属于帝王的权与利,有着血脉天生的高贵与骄矜。”
……
贺辞雪的那些话,她当时左耳进右耳出,暗星系女帝这个活,虽然尽心尽力,但说到底,她只拿自己当临时工,她没觉得自己多么尊贵,帝服穿与不穿,说到底,不过是件衣服。
但现在,却如同清泉落石,泠泠敲在她心上。
虽然时光短暂,但她是一位帝王。
现在,这里被侵占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是她担负过的责任,她日夜苦读,为一颗星球寻找富强之道,与众臣秉烛夜谈,争论被流放的魔种们真正的安身之所。
苏酒忍着头痛,颤抖着手指,扣好了最后一个扣子。
就在此时,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来,仿佛是琴声。
如同一道清泉,潺潺的灌入心底,那种因为神格不匹配而产生的痛苦,似乎也开始微弱起来。
空气中漂浮着莫名的幽诡浮香,她细瘦的脚踝陷入了厚厚的地毯。
能缓解痛苦的琴声,诱着苏酒循着琴声慢慢往里走。
她穿过王殿曲折奢丽的回廊,穿着尊贵帝装的少女如同被琴声操纵的木偶,一步一步的往着目的地走去。
她偶尔会听见窗外有呼啸声,混着琴声,像是幽冥的鬼语。
她走到一扇高而沉重的宫门前。
声音是从这后面传出来的。
她慢慢推开了厚重的门扉。
门缝里的光射出来,她模糊看到,似乎有黑色的乌鸦扑棱棱的飞到雕花窗外。
宫殿里灯火通明,一朵漂浮的宝石花亮着夺目的光辉,她笼在这片光辉下,那欲裂头疼感倏然消弭殆尽,一霎家,苏酒感觉自己如获新生,她仰头,怔怔的望着头顶上的花儿。
这花儿太过瑰丽,每一个花瓣流光溢彩,在灯光下,仿佛五彩的流火。
悦耳的琴声缓缓流泻。
苏酒把视线从宝石花身上移开,看到了弹琴的莺。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弹着琴,缠着绷带的手流畅的抚过琴键,他乌黑的眼瞳长睫毛漫卷,气质淡漠,又略有些厌世。
他背脊笔直,身姿优雅,褪去疯狂的痴态,他无论做些什么,都能显出天生的矜贵来。
随着最后一个重音,琴声停了。
莺侧眼看她:“醒了?”
他看见穿着帝服的苏酒,眼里掠过一抹流光。
他的手从钢琴上挪开,随意搭上了放在钢琴上的面具。
莺问:“还头痛吗?”
苏酒站在门口,没吭声。
莺定定的瞧她几眼,散漫的笑了,他修长的手指扣在面具上,起身,“怎么不说话?”
他似乎放软了语调,听着很是温柔。
苏酒:“莉卡丝……”
她顿了顿,“谢妄,还有那些人……都在哪儿?”
温和柔软的气氛,随着她这句话,开始急转而下。
莺脸上的微笑不变,捏着面具的手却微微用力:“怎么一时半刻也等不及……”
就要问别人的事。
但他轻哂了一声,及时收住了发酸的语调,然而胸口到底闷了一口恶气。
“站门口做什么。”莺忽而又说:“那么怕我?”
苏酒:“……”
莺的表情冷了下来:“过来。”
苏酒没动。
“怎么。”莺说:“你不是想知道吗?就这么站在那里……”
他不笑了,冷冷的说:“我可没办法告诉你。”
苏酒沉默了一下,走了过去。
身后的雕饰华丽的宫门缓缓关闭,仿佛刻意提醒一般,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苏酒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又走了过去。
空气中漂浮着诡谲的暗香,她走到莺面前,莺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把她抱在怀里,苏酒没有反抗。
衣服交叠,是很亲昵的姿势。
苏酒隐约感觉莺似乎不爱她提那些人的事,她紧抿着唇,什么都没再说。
他的手落在她的腹上,在黑白琴键上流畅自如的长指轻轻摩挲着细腻的衣料,隐约有些危险,他又放软了语调,温柔说:“怎么穿这身来见我。”
他贴着她的耳畔,夸赞她:“很漂亮。”
微微鼓起的小腹被他抚摸着,苏酒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绷紧了,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她忽然发现他的手指绷带散开了些,深深的,还未来及愈合,结着血痂的粗糙伤口在手指上,看起来似乎是咬痕。
莺笑了:“你紧张什么?”
他语气捉摸不定,听不出是喜是怒。
苏酒一顿,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她别开了脸:“你答应我的。”
她语调冷漠了些:“我打掉这个孩子,你不许杀那些人。”
周遭的空气倏然冷了下来,浮动的寒意,十分渗人。
半晌,苏酒听到了一声冷笑。
“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对自己倒是十分狠心。”莺说:“连肚里的孩子也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似乎是怀揣着一股恶意,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明明之前说打掉的是他,现在反过来怨她狠心的又是他,这人莫不是黄鳝变的。
苏酒弄不懂他诡谲的心思,也懒得去想。
“我就是这么个狠心的人。”苏酒冷声讥讽:“怎么?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莺:“嗯,我反悔了。”
苏酒:“……”
苏酒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未曾想他会这样坦然,一时间居然有种一脚踩空的漂浮感。
苏酒意识到什么,想要推开了他:“你反悔也晚了。”
但她没推动。
他的拥抱,更像是钳制,莺低声说:“你说过……我们重新开始的。”
苏酒:“我说过,要想我们重新开始。”
她望着他,一字一句,“条件是,他们活着,和打掉孩子。”
莺:“你既然要与我重新开始,为何又要打掉孩子?”?
苏酒身体一僵。
“你根本不想与我重新开始。”
“如今这么执意的想打掉孩子。”莺望着她,语调平缓:“只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我而已。”
苏酒瞳孔一缩,“你……你胡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她一把推开他,这次他没有钳制她,被她轻易推开了,苏酒起身就要走——
却一下被拽住了肩膀,整个人被扯回了他怀里,他掐着她的后脖颈,深深的吻住了她。
这个吻压抑着浓浓的愤怒,或许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他大概气怒到极致,遏制不住血性,甚至还要咬她。
苏酒不过□□凡胎,抵抗失败,所有赖以生存的氧气都被剥夺,她被他咬疼了,眼尾有了泪珠,遏制不住,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
他浮动于黑白琴键的手落在她腹上,冷冷的说:“你身体不好,打胎,还是算了吧。”
苏酒:“你!!”
穿着帝服的少女愤怒的时候,眼瞳发亮,隐约透出深深的怨怼。
他见不得她眼里藏着的恨怒,一只手捂住她的金瞳,另一只挣扎的手被握住,少女整个人被按在了钢琴上。
黑白琴键被按压出胡乱的声响,贵气的衣裳散乱开来,隐约露出隐秘细白的皮肤,他又来吻她。
就仿佛所有的怨怼,愤怒,痴恨,都能以吻封缄。
苏酒被吻的无法呼吸:“唔……”
她失却了力气,瘫倒在了钢琴上,几乎要跌落下去,却被他扶住了腰肢,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她别开脸,只能看到空中那浮动的宝石花。
他不高兴,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他的声音压着情,含着欲,慢慢朝下,吻到了脖颈:“别动……”
他的手抚过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忽而问:“手链呢?”
苏酒冷声:“扔了。”
莺微微一顿。
绿松石手链是压制她体内神格外泄神力的,一旦离身必痛不欲生。
她竟厌他至此!
莺的手攥紧,几乎勒出青筋,宫殿之外,哀鸿遍野。
他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声音冰冷:“那我该送你一个丢不掉的。”
他低下了头,苏酒脖颈忽得一痛,疼的闷哼一声——他竟咬她!
“唔——”
他压下了她的挣扎,咬得很深,苏酒痛得去抓他,指甲深深的陷入了他的后背,眼尾也有了泪花。
因为太痛了,苏酒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她恍惚看到了半空中那朵绚丽的宝石花,也在慢慢稀薄……
苏酒因为剧痛,失去了意识。
莺慢慢的松了口,他垂眸望去。
少女脖颈上,有着深深的咬痕。
而在那咬痕之上,开了一朵色泽绚丽的宝石花,如同深刻的纹路,栩栩如生。
莺垂下睫毛,摩挲着那朵宝石花。
他漆黑的眼珠似乎是冷的,又好似裹着压抑的黑火。
他吻掉了她眼尾湿润的泪珠,终于低声说:“你穿这般的帝服,很是漂亮。”
他明白她这衣服穿出来,恐无半分情意,大抵是向他示威。
不过在他看来,这就像是小猫伸爪子,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加可爱了些。
但若直说,她定会生闷气。
莺看了看她脖子上的宝石花,又想。
他惹她生气的错事做得太多,其实无妨添这一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