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骗局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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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酒:“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能给我看看吗?”
米哈伊尔把日记递给她。
苏酒伸手接过, 拇指压住日记本的一瞬间,苏酒扯不动了。
米哈伊尔坐在餐桌对面,戴着薄薄白手套的手捏着书的一角, 她捏着另外一角。
苏酒抬起眼,去看他。
少女的金瞳映着飘摇的微火, 似是懵懂的看他,只是红唇艳艳, 是让人想要亲吻的漂亮。
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两颗颤抖的心藏在黑暗里, 只露出狭隘的冰山一角, 一颗用温柔从容掩盖千疮百孔, 一颗用战战兢兢藏匿铁石心肠,至此,所有爱意, 都模糊不清。
苏酒歪头:“……?”
米哈伊尔缓缓放开了手, 隔着白色的手套的指尖,摸不清日记本的温度,似乎也摸不准少女漂亮面容下,那本应十分温暖的心肠。
他眼瞳暗暗如鬼火飘摇,藏着无数的心事,却只能若无其事的松开手,戴着微笑的面具, 说:“你看看?”
苏酒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日记本, 然而就在她要打开的时候, 米哈伊尔忽然喊她的名字。
“酒酒。”
苏酒看他。
“我知道晨曦星的晨曦很漂亮。”
苏酒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确实。”
她想了想:“……下次可以一起去看。”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米哈伊尔说:“为了设计出酒酒会喜欢的戒指, 我真的是跑了很多地方呢。”
他似乎只是无意识的闲说,苏酒“哦”了一声,“辛苦啦。”
她翻开了日记。
日记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甚至每一个字都熟识。
是她写的。
这货真价实……是她的日记本。
但是……
苏酒很轻,很缓的松了口气,刚才过于紧张……她竟然忘记了,她是用中文写的日记。
地球的文化失传已久,文字也流落于历史长河,现在使用的多是星际通用语。
想来,就算米哈伊尔看了,也不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她把日记合上,对上男人凝望过来的眼神。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撑着下颚看她,唇角微笑浅又温柔。
苏酒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是我的日记本。”
那一瞬间,苏酒仿佛感觉四周空气微微寒凉,有种说不出的深冷与萧条。
苏酒以为是错觉。
因为对面的男人,笑容弧度毫厘不差,就好像春日温暖的风,只是眼瞳藏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她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低笑。
“那可真是……”
他缓慢的说:“巧了。”
苏酒心脏跳动有些缓慢,她大脑微微空白了一瞬,难道……
但随即他又微笑说:“我还以为是一些人苦心设计的,让人生气的恶作剧……不过既然是酒酒的,就没有什么了。”
他唇畔含着浅浅的笑意,藏于黑暗的眼眸注视着她,半晌,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好像要做什么——
苏酒心中不安,想要放下日记本,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葡萄酒,猩红的酒液一下泼洒下来——
随后,苏酒感觉到脖颈微温,略微歪斜的项链被男人调正,金色的水滴宝石闪烁着烛火的微光,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项链歪了。”
猩红的酒液落在他雪白的丝绸衬衫上,在胸口晕染出血一样的鲜红,像一颗心被剜出来,从空荡荡胸口中流下的,粘稠猩红的血。
苏酒大脑空白半晌:“……抱歉。”
米哈伊尔微微一笑,他去换衣服,回来的时候,又是崭新一套,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米哈伊尔把她送到她休息的东殿。
少女的身影埋与光影之下,她与他道别后,便朝前走,不回头。
而他凝望着少女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忽然喊:“酒酒。”
少女的脚步停了下来。
殿外有清脆的风铃声漫无目的的晃响,像一颗玻璃球破碎发出的,痛的哀鸣,偏又藏在暗淡的星光下,藏在呜咽的夜风里。
苏酒听见身后轻柔的声音。
“我不介意。”
他没说没关系。
只是说,不介意。
也许是今晚风太冷,蝉鸣的过于喧嚣,她一时间竟不能品出这句不介意背后所藏的,令人悚然的深意。
苏酒只能若无其事的把殿门拉开,伴随着恢弘大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嗯。”
等回了深殿,苏酒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薄透衣衫,黏腻潮湿的寒意噬咬骨头,森森的倦冷。
她换了衣服,躺在宽大的床上,这床又大又软,她陷进去,如同陷入了锦缎的软山,小小的一团。
她听见有细碎的风雨,零落敲打着窗。
她捏着日记本,“……他会认识吗?”
苏酒有些发麻,她仿佛听到外面风雨声渐大,有闷闷的雷声。
苏酒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米哈伊尔。
她以前曾经尝试着去了解,结果遍体鳞伤,之后挣扎,反抗,欺骗,更懒得去了解。
系统犹豫着说:“不认识吧……地球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遗迹流传下来的,你大可放心啦。”
苏酒也只能当是这样了,她摸着日记本的封皮。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在写的日记,一开始觉得无聊,但后面成了习惯。
习惯记录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再在最后对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替原身倾诉一些无关紧要的爱意。
像是这场旅行的记录册。
如今,终于将要行至终点。
她摘下戒指,如同摘下枷锁,轻轻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
爱神殿最高的地方,是圣山。
蜿蜒曲折的雪白梯道雕琢着金色的圣纹,顺着山势往上攀爬,便能看到最顶端的一个装饰奢华圣亭。
无数人曾在山脚向神明朝拜。
米哈伊尔站在风中,鸦黑色长发被风吹得肆意而凌乱,他在圣亭中漫不经心的远望,至高处,能看到翻滚的层云,细碎的星光铺散在层云之上,偏偏照不亮他乌黑冰凉的眼瞳。
他微微抬手,修长漂亮的手指上,勾着被编好的细长红绳。
蝴蝶结被拆骨掰散,尸骨在他指尖化作长长的血线,连声呜咽也不曾得。
原来他以为深埋其中的爱意,其实空空如也。
这场博弈,他输的那样惨烈,一无所得,也一无所有。
原来从头至尾,所谓爱意,都是一场无疾而终又万般可笑的骗局。
地球上的文字,他原来是不认识的。
认不认识,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紧要。
只是当这一切与那个紧要的人相关,一切便另当别论。
他对她强烈的求知欲,别人永远无从得知。
在她去晨曦星的时候,他细数她离开的日子,又难以遏制的想起攀爬于海洋高塔上的寂寞青龙,他那时离她的心很近,却又觉得离她很远,她说她的家乡是有着很多海洋的地方,他想起了她常提起的【地球】。
他想设计出她喜欢的戒指。
他便去寻找那颗【地球】的遗迹,从荒芜遗迹中捡拾化石,破败的残痕中识别每一个字句的含义,他知道太阳每日从东方升起,知道大海漫无边际,他如同专业严谨的考古者,认真钻研那残骸中藏着的文化与历史,他想要了解她,像了解一朵角落里,总是沉默不语的蔷薇花。
他殷殷切切,想从她模糊不清的心意中,找寻他的一席之地。
写好的爱意藏于心,未来及送达便被无情的猎枪猎杀的尸骨无存。
他想。
如果他不知道就好了。
如果他不曾那样努力,不曾那样尝试去喜欢她,如果他不曾认识这些字迹,不曾想贪得无厌的想走到她心里,他就不会得知这场蓄谋已久的骗局,一场来自于她的无疾而终的爱情游戏。
……
年轻的神明伸手,仿佛触摸遥不可及的星光,微光在掌心浮动,一页情诗的纸飘摇在纠缠红绳的指尖,最后被星星之火,焚成灰烬。
她说,她的未来里有他。
这句话也许真心实意,如今念起,偏偏磨牙吮血,字字诛心。
就如同嚼碎了血肉,消磨了魂灵,成为无心无情的木偶,来成全她那一段与他人无疾而终的未来。
多么可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几乎想要用尽酷烈的手段去逼问她。
问她从什么时候,爱上了别人。
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他知道她怕他,也知道她的爱许是撒谎,他其实早有预料,但从未想过真相比他想象中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她只是拿他当替身。
时间仿佛割裂,记忆也许破碎,从她献祭灵魂之后,她就不再在乎他了。
她开始在乎别人。
她找上他,只是他有一张,和别人一模一样的脸。
甚至更可笑……或者,更无法为他所接受的是。
这张脸,也是她亲手画给他的。
乌云开始翻滚,年轻的神明矗立在高塔之上,听到漫无目的的风雨,和撕裂天地的闪烁雷光,然而本应响彻天地的炸声,却只有一声沉寂的闷响。
……
是了。
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明明情绪憋闷,愤怒深入骨髓,却生怕她被雷声所扰,连云端的惊雷,要掩藏在指尖。
“……”
米哈伊尔想。
没办法的。
他还是很爱她。
先爱上的人总要认输,满腔深爱总会让骄傲低头。
米哈伊尔垂下眼睑,漆黑的眼瞳泛出细碎的冷漠来。
找到那个人。
杀了他。
他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身为爱神,本足够骄傲,做人替身这种事,提起半分都是折辱。
可他也是深渊里,贪婪卑鄙,不择手段的丑陋魔鬼。
大作的狂风暴雨中,米哈伊尔黑发飞扬,他在凄冷的寒风中,把红绳死死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