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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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夜时寒嗤笑一声, 双拳攥紧，眸中紫光深敛, 周身杀气与戾气攀升到了极致, 缠绕他的光丝被他扯断，他道，“你们的理由永远冠冕堂皇！”
伏魔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展，直至将所有人包括半座秦玉山都笼罩, 夜时寒站在阵眼中，脸上却并无惧『色』。
他道, “既然你们那么想让我死，那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夜时寒闭上了双眼，汹涌的紫『色』瘴气扩散而出，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 额间的细叶纹竟然也随之开启！
那里的皮肤裂开, 竟是第三只眼睛！
瞳仁呈血红『色』, 眼白布满血丝，张开的瞬间，夜时寒已是满口腥气, 血顺着牙缝往外涌。
“天邪妖魔现！”
一声低吼，只见他背后竟出现一尊百米高的虚影！那虚影与他的模样一般无二，却双目紧闭, 只余中央的血红眼睛开启，他身穿玄金黑袍，手里握着两把漆黑长刀，铺天盖地的威压竟让在场这些大乘期修士都感到了恐怖。
而这道虚影出来之时，夜时寒也像变了一个人，他面容扭曲狰狞着，开合着染血的唇齿，大笑起来，“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尤安觉出了不对，资料库里对夜时寒的描写不多，只说了他是天邪妖魔，但这天邪妖魔到底是什么，并没有讲。
但如今夜时寒状似癫狂，失了智一样，让尤安联想起书中对他的种种□□。
心里蓦地一疼，尤安向夜时寒走去，喊他一声，“小寒！”
却不曾想，那虚影手中的漆黑长刀直直地向他劈来，眼前一晃，木尤安揽着他离开了原地，再看长刀所过之处地面竟被劈开一条深长的沟壑，引得山体剧烈震动起来！
“他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木尤安道，“之前我便是被这虚影斩杀死在他手上的，如今也无妨再死一次。”
他笑了笑，对尤安说，“等到这场仙魔大战结束，你就可以走了，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只当自己是个过客，不要再『插』手了，也不要再受伤。”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才道，“等到出去之后，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包括你忘记的那些事……恩公。”
他最后叫的那声恩公声音很小，却还是叫尤安听到了。
诡异的熟悉感又来了，木尤安和那个戴着骷髅面具的人重合，那个在自己死之前蹲在他身边哭的极伤心的人难道就是木尤安吗？
不等他再问，木尤安已然提着碧寒剑与七位仙修一同迎战夜时寒，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变『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空间被撕开一道道细密的裂纹，恐怖至极。
之前山清水秀的秦玉山不出半刻便成了一片荒山，树木被斩断、侵蚀，山体被削平，山间鸟兽四散而逃，逃不走的便都被毒死砍死，场面异常惨烈。
原来这就是仙魔大战，那场斩断山河，彻底分割三界的仙魔大战。
“尤安！”巴蛇的声音传来，尤安抬头看，却见落阴宫的魔修与妖族七个狱的妖修竟都赶了过来。
巴蛇落地，见到夜时寒的模样，也吃了一惊，旋即恨声道，“这帮无耻的仙修！竟又用出这种下作的手段！”
荆远也落了地，“天邪妖魔虚像……尊主这是真的动了怒。”
他对身后跟来的人道，“随我去助尊主脱困，今日我们定要将这帮仙修诛灭在此地！”
巴蛇也点点头，想跟上去，却被尤安抓住了胳膊，他疑『惑』地看向尤安。
“有事吗？”
尤安想说的话很多，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回了一句，“没事。”
木尤安说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夜时寒的死，木尤安的死，朝鹰的死，这些仙修魔修妖修的死。
这一战是全书的背景，一笔带过，此时对于尤安来说却无比真实。
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力量的渺小，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
但如果他背后站着的是几百个人，几千个人，几万个人呢？
独来独往了一辈子的尤安第一次真切地想拥有自己的势力，足以扭转一切的强大势力。
木尤安等人之前也给仙修下了命令，所以几乎紧跟着魔修妖修的到来，仙修也赶了过来，两方交战，混『乱』不堪，尤安也被迫卷入战争。
这场战争足足持续了一个月，尤安眼睁睁地看着夜时寒的虚影破碎，他的心脏被洞穿，却反抓住剑身，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了木尤安的脖颈，尖长的指甲刺穿皮肉，鲜血留了他满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夜时寒的下巴和脖子已经被血染得通红，衣襟也全湿透，他看向木尤安的目光中满是戾气和浓重的杀意。
“我与你不同。”木尤安也已经遍体鳞伤，头上的伤流下的血染了满脸，他说，“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只有恩公。”
夜时寒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只收紧了五指，额头青筋暴起，显然要把眼前的人置于死地！
可就在他拧断木尤安脖颈的同时，脖颈一阵剧痛，却是被其身后的大乘期仙修用神剑捅穿了脖颈、气管，染血的剑尖透出前颈，触目惊心。
仙修拔出剑的瞬间，夜时寒便撑不住跪坐在了地上，木尤安的尸体倒在一旁，碧寒剑还『插』在他的胸膛上，搅碎了心脏，再想修复已经是回天乏术。
天边传来一声鹰鸣，朝鹰利爪抓向那企图再次袭击夜时寒的仙修，他变作人形，扶住夜时寒，在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时，眼泪已夺眶而出。
“啊——”他尖利地叫起来，不待夜时寒阻拦，便开始结印，印成之时，他将手贴在夜时寒身上，道，“尊主，我的神魂将化作您的盔甲，没人能伤害死去的您，直到您苏醒的那一刻。”
赶来的尤安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大脑嗡鸣一声，明白过来。
原来朝鹰并不是自爆！
武器之所以破不开沉睡之时的夜时寒，是因为有了朝鹰的这层保护！
巴蛇说朝鹰的神魂就在夜时寒身上，原来是这样！
夜时寒说不了话，他已经恢复了神智，想阻止朝鹰，却没了力气。
直到朝鹰瘫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他都没能吐出半个字，只能难过的呜咽，血从口腔中涌出来，洒在前襟，洒在地上，心中剧痛，眼眶酸涩，夜时寒终究还是流了泪。
尤安击退迎上来的仙修，快跑到夜时寒身前，将他揽在怀里，明知道以后自己可以复活这个人，可此时还是觉得心疼的几乎要窒息了一样。
是天邪妖魔又如何，他也有血肉，有感情，匆匆一百五十年，他一直在努力活着，挣扎着活着，可即便是这样，一道神谕依旧要了他的命。
只站在一个旁人的角度，他都为夜时寒经历的一切感到痛苦难受。
“呜……”夜时寒说不了话，他勉强用一丝真气从空间中拿出那块紫『色』的石头，他抓着尤安的手，将石头送进他的掌心，呜咽着，一双紫眸紧紧地盯着他。
这是尤安给他的礼物，不能丢了，得还给他才好。
尤安愣愣地接过石头，攥在手里，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时寒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身体也越来越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拉住尤安的脖子，扣着向下，将唇递上去，轻轻吻了下尤安的唇角。
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眸子，夜时寒苦涩地抿了抿唇。
好想多和他待一会儿啊。
明明才刚刚见到这个人……
直到夜时寒的手垂下去，尤安才反应过来。
他抓着夜时寒的手，喊他，“小寒、小寒你醒醒，小寒啊……”
小寒啊。
*
再次醒来，尤安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漫天的水波，鱼群，水蛇，海藻，被一道透明的屏障与他隔绝。
被木齐拍的那一掌让他的后背还在闷闷地疼。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自七岁从教廷出来，他便没有再哭过，可在这一场似真似假的梦里，他却因为夜时寒而落了泪。
他的左手边躺着两块碎片和一块紫『色』的石头，他将精神力侵入紫『色』石头，看到画面之后退出来，才发现原来这次夜时寒的灵魂进入了这颗石头。
这是夜时寒的一生，也是他复活的关键。
想一想那孩子就在窄海外等他，站在东岸冲他挥手的场景还清晰如初，他心上的疼痛稍稍变淡了几分。
轻吐几口气，尤安观察起自己身处的环境，他躺在一片光滑的巨石上，周围怪石嶙峋，却分别放着灵石照亮，屏障外是昏黑的窄海海水，总有喜光的鱼群在外围聚集，密密麻麻一片。
尤安正观察着，便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进屏障，站在了巨石的旁边。
那人身着青衣，头发灰白，五官却精致到艳丽的程度，他出声对尤安道了一声，“恩公，你终于醒了。”
尤安错愕回头，见到木尤安的脸，被对方的笑容晃了下眼，片刻才恍然道，“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