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圣诞节做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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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秦园的路上, 秦雾一直沉默。
他抱着双手，嘴唇抿紧，眉『毛』皱出一道刻痕。幼童可爱稚气的脸蛋上, 写满成年人才有的烦恼。
……看起来有一些好笑。
纤纤忍住没笑，因为儿子真的苦闷，甚至气。
从停车场出来, 秦雾牵着母亲的手, 闷闷地走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问：“妈妈，父亲为什么隐瞒我？”
“许他只是忘记了, 许他认为崇拜他现在的样子——”
“并没有。”
“……我知道。”纤纤，“自己问他。”
年底事多, 各门都忙。
今天虽然是周六, 但是秦园和平时比起来，没空旷多少。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加班族, 赶着去吃午饭。
秦总加班，秘书室全员到齐了。
两个姑娘懒得下楼, 订了外卖，办公室弥漫美食的香味，叶子和苏人手一杯纾解压力的『奶』茶。
杨去了食堂，常佑正准备走人, 忽听背后有人问：“父亲在忙吗？”
可可爱爱的『奶』音, 语气却冷冷的，带感情，像极了幼年版的顶头上司。
常佑低头。
男孩面无表情，“我找他有事。”
常佑答道：“秦总忙完了。们回来了正好, 赶上吃饭时间。”
秦雾：“我知道了。”
一句完，他径直走到父亲的办公室门口，踮起脚尖，熟练地开门，独自进去。
门又关上了。
常佑疑『惑』，“是怎么了？”
纤纤：“没事，学长去吃饭吧。”
*
秦措早上忙了一阵子，客人一走，开始『摸』鱼，整他的相册文件夹。
门一开，他抬眸。
儿子慢慢地走过来，脸绷着，严肃的质问：“父亲，为什么告诉我？”
秦措挑眉。
他拿起手机，点开定位追踪软件，查询白纤纤最近的行程，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难怪肯一家三口出门，难怪非要他留守加班。
他好笑。
“因为——”秦措斟酌，淡淡道，“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秦雾又皱眉，“因为长大了，变成大人，以喜欢玩具，喜欢收集模型了吗？”
秦措答。片刻，他平淡道：“，因为妈妈喜欢我坐在办公室，穿着西装，认真上班，努力赚钱。”
秦雾一怔，低：“那是祖母。”
秦措笑了笑，“祖母是那么想的。”
秦雾抿着双唇，过一会儿，用力摇头，“那是祖母。”他执拗的重复一遍，“那是妈妈。”
秦措与他争辩。
是么。
从高中到大学，知是谁三五时的敦促他走上经商正道。
高中好，过就是问问他，今天有没有对财经感兴趣啦，明天要要一起去听某某的座谈会。
到了大学，变本加厉。
他一直记得，当他出报考的专业，少女瞬间的惊愕，以至于慎失言：“信息工程？软件技术？秦措认真的？……学金融，学财经，学工商管，以后怎么经营公司，怎么当霸道总裁呀！”
母亲望子成龙，白纤纤望夫成总裁。
如今她们心愿得偿，样没什么好。
秦措站起来，沉默很久，突然道：“雾是么？”
秦雾问：“是什么？”
秦措又作。
他习惯和别人过多的交流，即使个人是他的亲儿子。秦家的家风崇尚点到即止，一直以来，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
可许——
“在间办公室里做重要的大事，创造多的价值，样的人……”秦措平静的、轻的道，“才是值得仰望的榜样，心目中的父亲。”
“……”
秦雾愕然。
从到大，父亲和祖母一样，对他的教育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予冷静而客观的指导。
他们很少谈起自己的事，自己的想法，偶尔起，是寥寥几句带过。
他总以为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
可他现在发现，他眼里无能无知的父亲，实并那么懂他。
秦雾站在原地，动，。过了好一阵子，他缓缓地挪动脚步，接近高大的男人。
然后，他试探地伸出胳膊。
他太，太矮，够到父亲的腰，只能抱住他的腿。
秦措一怔，身体僵硬。
男孩仰起与他相似的脸，静静地仰望他。那双属于孩子的天真的大眼睛，盛满了依恋。
“我崇拜exile，因为他是收藏大师，是我的偶像。”秦雾微微红着脸，低，“我崇拜，想成为像一样的大人，因为是我的父亲。在办公室，在家里，在游乐园，我都崇拜，都会觉得很厉害很厉害。”
秦措心口发热。
儿子眼里映出他的身影。
并非因为他的职业，是因为他穿的西装。那孩子仰慕他，是孩子对父亲最纯粹的憧憬。
他俯身，蹲下去。
“雾。”秦措开口，停顿一下，想的太多，千言万语，最终化为简单一句，“谢谢。”
秦雾摇头。
秦措抱住他，嗓音微哑：“有和妈妈在，真好。”
秦雾的脑袋埋在他怀里，闷了会儿，轻轻道：“爸爸。”
秦措又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半晌，秦雾从父亲怀里钻出来，高兴又期待的问：“我能玩的收藏品吗？好多我都没有！”
秦措修长的手指梳了梳他柔软的短发，淡淡道：“行，等长大再。”
“……爸爸！”
*
回海屿的飞机上，秦措处公务，秦雾拉着母亲远远地坐到另一边，开始诉苦。
“妈妈，我和爸爸谈心了。”
“那很好。”
“他谢谢我。”
“嗯，雾真棒。”
“可他让我动他的收藏品。”秦雾眼角余光瞥了瞥身后，放低音，“我那么心，又会破坏模型。”
“他太气。”
“是的，我可没。”
“嗯，妈妈的，他非常气，特别气，规矩一大堆。”
“爸爸让碰吗？”
“，他以前让我帮他擦玩具，列出十几条步骤，非要我遵守。”
“……有一点点的讨厌。”
“讨厌死了。”
秦雾找到队友，吐槽完了，又没事了。
晚上，纤纤蜷缩在秦措的单人沙发，目光围绕他打转，当面取笑他：“，那是的亲儿子，至于吗？气鬼，从高中气到现在，为人父母了，舍得把的收藏品转让给孩子。”
秦措扯下领带，随手一放，神情变，“雾才五岁。”
纤纤：“他有很多玩具。”
“模型，是玩具。”秦措走到吧台边，倒了一杯柠檬水，十分淡定，“我那里很多都是绝版模型，有钱买到。”
“很骄傲哦？”
“……”秦措回头，依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笑意掠过，“有一点。”
纤纤笑。
过一会儿，她拿起包，从里面翻出一本本子。十年前的款式，多少有点过时。
她递给秦措。
是她在旧公寓找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出来的。
封皮右下角，她用学时代清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人类怪异行为观察日志（2）》。
秦措看了她一眼，打开。
[xx年xx月xx日，雨。许玲被骗了。秦少爷仅吃辣，而且比我耐辣。我告诉许玲，她的消息源是骗子，我能提供第一手真实内幕消息，她得给我加零花钱。她又开始泼『妇』骂街，拒加薪。]
[xx年xx月xx日，阴。今天帮秦少爷清洁他的玩具，他给我讲每一个玩具的故事，我听睡着了。醒来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他冷着脸以后绝对牛弹琴。]
[xx年xx月xx日，晴。秦少爷出尔反尔，又讲怪兽、大金刚，困死我。]
[xx年xx月xx日，晴转阴。哥哥陪我过日，我们和往年一样，去商场抓娃娃。哥哥，每次和我在一起，运气都特别好。他送给我两只娃娃，突然问我，秦少爷好吗？和他比呢？我我看见秦措了，快走。]
男人冷哼。
纤纤捧着平板，抬了抬眼皮，劝他：“陈年旧事，当笑笑一笑，别计较。”
秦措淡淡问：“怎么回答他？和他比呢？”
纤纤：“我都知道在讲什么。”
秦措气闷。
[xx年xx月xx日，阴。秦少爷气了，一天我。]
[xx年xx月xx日，阴阴。秦少爷两天我，唉，早知道表哥，就该那是我亲哥。]
[xx年xx月xx日，阴阴阴。秦少爷真是个奇怪的人，他那么气，可他发脾气，他永远正经。昨天他整夜失眠，倒是了句太正经的，我怀疑是我想纯洁，想歪了。]
[xx年xx月xx日，阴转晴。……没想歪，是他纯洁。]
然后是大段的空白。
秦措皱眉，连翻几页，才在笔记本最底下，看见一行极极潦草的字。
[实讨厌他样。]
*
纤纤眼睛盯着屏幕，但她知道，秦措很久没翻页。又过好长一段时间，他突然低低笑了。
她看了眼时间，：“明天再看，太晚了，睡觉。”
“明天周日，晚起。”秦措放下笔记本，和她挤一张沙发。
纤纤：“能太晚，儿子等我们一起吃早饭。”
秦措又笑。
纤纤问：“干什么？”
秦措搂着她，看向对面的玻璃墙。
他沉默一会儿，在她耳旁低喃：“那天晚上，在我床上自拍，就没想过……我在浴室做什么？”
纤纤愣了愣，没开始考，脸已经发热。
她脱口道：“我想知道——”
可他偏要对着她泛红发烫的耳朵，吐出那两个字。
纤纤的脸炸红，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要起身，“我回自己房间。”
他惯会用最高冷圣洁的一张脸，最平淡的语气，最直白的情涩。
……烦死了。
秦措箍住她的腰放，轻叹了，慢条斯道：“现在回想起来，白姐多过分，明知我久旱五年——”
纤纤反驳：“我当时知道。”
他只当听见，继续：“——要来我房间勾引我，撩完又负责任。一晚上，漫漫长夜……”他偏过头，凝视她，“我多遭罪。”
纤纤垂下眼睑，闷道：“我想听，准再。”
她后悔把那本观察日记给他，他绝对从里面得到了奇怪的启发。
秦措笑了笑。
纤纤斜睨他一眼，“我睡觉了。”
刚站起来，下一瞬间，双脚已经离地，身体凌空而起。
纤纤搂紧他的脖子，警告：“准再莫名妙的，否则分房睡。我有好多重要的事情没想完，才跟一起正经。”
“好，。”男人欣然妥协。
他横抱着她，走了几步，在大床前停住。然后，低下目光。
秦措笑了。
狭长的凤眸中，黑暗沉沉压下，灼热的火又从眼底燃起。光与暗，冷与热，交织交缠。
他嗓音低哑。
“秦少爷做给听。”
*
圣诞节前，纤纤意外撞见路洄。
当时，她去市里办事，办完回来，在停车场偶遇诡异的一幕，驻足看了会儿。
是个公共停车场，附近的好几个机构的职员共用，中就包括一家大型投资银行的分。
而就在靠近银行的一侧墙面上，知是谁挂了一个玻璃相框，里面装着一张照片，一个老人蹒跚的背影。
银行的员工路过里，都会停下来，对那张照片点一点头。
纤纤越看越古怪。
照片里的人她认识，是utopia的一名高层。老人年纪大了，身材微胖，左腿动过几次手术，行走。
又一名穿银行制服的员工走了过来，立正，点头致意。
“好意，请问——”纤纤终于忍住，上前询问，“里为什么挂了一张照片？”
男职员正『色』道：“是utopia的mr. gf。”
纤纤：“……”
她又打量那张照片，迟疑道：“确定？”
“是他唯一的一张抓拍相片，网上广泛流传。”哥指着相框，“果然是仅凭背影，就能让人肃然起敬的存在啊！”
纤纤无语。
她又问：“为什么挂在里？”
哥叹气：“因为封建『迷』信可信，银行内让挂。”
“那用……”
“他。”哥语气一变，“他可是投行神！走过路过，问一好，沾点喜气。我们一行，压力太大！”
他又是一长叹，走远了。
纤纤转身，正对上男人安静的视线。
路洄。
他用手帕挡住嘴，轻轻咳嗽一：“白姐。”
“路少。”纤纤，“希望我们同路。”
“一向同路。”路洄勾起唇，笑意流于表面，“过，在里碰到，是运气，省的要专门找，自讨没趣。”
“知道就好。”
路洄看着她，“宁宁跟了吗？”
他着重强调‘宁宁’两个字。
路家只有一个宁宁，是他的妹妹，是眼前个女人。
纤纤：“路姐打过我的电，提起明天的晚宴。”
“爸妈很看重个场合，家里有点来往的亲戚朋友，几乎都在邀请列，包括秦伯母。”路洄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墙上挂着的玻璃相框，“有那位先的代言人，奥斯汀·温德尔。”
纤纤往后看了看。
路洄微笑，“听，和温德尔先很投缘。”
纤纤：“有直。”
路洄沉，慢慢道：“白姐手段了得，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可明天，当着秦措的面，好歹收敛。”
纤纤往停车的方向走。
路洄望着她的背影，漠然道：“父亲有他的计划，那是表演的舞台。”
是路守谦特地交代他，要对白纤纤的。
他实并在乎。
那样的场合，温德尔和秦措如果为了一个女人争锋相对，算自降身价，为大家提供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乐见成。
*
晚会当天，纤纤提前一时到路家，佣人带她到楼上路盼宁的房间。
纤纤开门进去，吓了一跳。
路盼宁盛装出席——装扮实在太隆重，都像参加现代的家庭晚宴，像迪士尼动画片里的公主。
“纤纤，来了。”么冷的天，屋里开着暖气，路盼宁额头上渗出细汗，“我、我都快呼吸上来了。”
造型师把她的束腰收缩得太紧。
“真的行。”路盼宁脸『色』都变了，再次拒绝，“透过气。”
造型师只能作罢。
纤纤问：“穿成样，走路方吗？”
路盼宁喝一口水，胸口起伏，苦笑，“妈妈，温德尔先喜欢风格。”
纤纤：“他应该没偏好。”
“……”路盼宁犹豫，“回来住吗？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
路盼宁叹息，：“上次秦哥哥来了一趟，把时候的相册带走了。”她偷瞥关起的房门，音轻，“他走了以后，爸妈了他好久，怪他让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纤纤笑了笑。
*
一时后，客人陆续抵达，路家豪宅灯火通明，越发热闹。佣人手捧托盘，穿梭在人群中。
路盼宁乖乖待在房间，等着客人到齐后，父亲正式带她出场，艳惊座。
纤纤一个人下楼。
她坐在远离宾客的角落，既没有跳舞、应酬的打算，无意与人攀谈。
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拿起手机，看着久前发给奥斯汀的已读信息。
[戴蓝牙耳机。]
然后，打开utopia的内软件。她在里打字，程序会将她的自动转为语音，播给对方听。
在场的商界名流众多，今天，是他的工作场合。
一刻钟后，对框突然跳出一条新信息。
[奥斯汀：我到了。]
几乎同一时间，秦措发来微信。
[到了，在哪？]
……真巧。
纤纤起身。
*
外面一定有热闹。
十二月底的夜晚，天寒地冻，呵气成霜。
客人们却在温暖的屋子里待着，纷纷向外涌去。
比起室内，花园反而站满了人，极有默契地形成一个包围圈，正中的喷水池边却空旷。
环绕水池的圣诞彩灯五光十『色』，亮得刺目。
巨大的天使石像张开双翼，在散的水花中，俯视此刻正在上演的戏剧『性』的一幕。
从上一代起蝉联世界首富的东方巨富，近五年来飞速崛起的西方新贵，今时今夜，终于狭路相逢。
奥斯汀·温德尔微微一笑。
对方气场冷淡，无意先开口。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孩子身上。那男孩牵着父亲的手，沉默地打量他，五官依稀能看出母亲的影子。
他主动上前一步。
“秦先，我听过很多关于的传言，一直想见一见本人。”奥斯汀伸出手，唇边带笑，目光冷锐，“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