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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水河的浪头如野马般奔腾,郭永福被卷在其中,呛了好几口带着泥沙的河水。他死死攥着那卷用油纸裹好的拳谱,任凭水流将自己抛上抛下。不知过了多久,湍急的河水渐渐缓和,他瞅准一处浅滩,拼尽全力游了过去,趴在岸边的鹅卵石上剧烈地咳嗽,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河风带着水汽刮在身上,冷得他牙齿打颤。郭永福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腰间,铁尺还在,拳谱也完好无损,只是身上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脚踝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望着黑石山的方向,王虎倒下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眼眶不由得热了。
“王大哥,此仇我必报。”他低声道,声音嘶哑。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体力稍稍恢复,郭永福起身沿着河岸往前走。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能跟着河水的流向,一路向西。走了两日,身上的干粮早已耗尽,幸好河边常有野果,渴了就喝河水,夜里就蜷缩在避风的石洞里。这日午后,他爬上一处高坡,远远望见前方的山坳里立着一座破败的寺庙,飞檐倾颓,墙皮剥落,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却仍透着几分肃穆。
“总算有个歇脚的地方了。”郭永福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寺庙门口的匾额上刻着“月照寺”三个字,漆皮早已脱落,字迹却还清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内杂草丛生,几棵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正殿的佛像半边身子塌了,露出里面的泥胎。
他正想找个角落坐下,却听见西厢房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郭永福心中一动,握紧铁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浓烟滚滚,一个赤着上身的中年僧人正在打铁。那僧人膀大腰圆,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滚滚,手里的铁锤落下时,火星四溅,将他脸上的络腮胡映得发红。铁砧上躺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他的捶打下渐渐有了刀的形状。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僧人头也不抬地说,声音洪亮如钟。
郭永福推门而入,抱拳道:“晚辈郭永福,路过宝刹,想借个地方歇脚,还望大师行个方便。”
僧人放下铁锤,拿起水桶往铁块上一浇,“滋啦”一声,白雾升腾。他转过身,只见他眉眼方正,额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虽穿着僧袍,却不像个出家人,倒像个沙场退下来的将军。
“贫僧法号了尘,在此修行。”了尘指了指墙角的草堆,“想歇脚便歇,只是这寺庙破败,没什么好招待的。”
郭永福道了谢,在草堆上坐下。他看着铁砧上的刀坯,刀刃已初具雏形,寒光闪闪。“大师好手艺。”
了尘笑了笑,拿起磨刀石打磨起来:“年轻时学过几年打铁,如今闲来无事,打些农具送给山下的村民。施主看着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练家子?”
“晚辈略懂些粗浅功夫。”郭永福不愿多提往事,转而问道,“这月照寺看着有些年头了,怎么如此破败?”
“三十年前遭了兵灾,烧了大半,后来朝廷拨款修缮过,只是近些年香火渐少,便成了这般模样。”了尘叹了口气,“施主身上有伤痕,还带着兵器,莫不是惹了麻烦?”
郭永福沉默片刻,将自己被官府追捕的事简略说了说,隐去了杀人的经过。
了尘听完,擦拭刀刃的手顿了顿:“这世道,不公之事多如牛毛。施主若不嫌弃,可在此多住几日,官府的人不会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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