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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淮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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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老夫人大约已过半百年纪,身材十分纤瘦,因着每次见她都是在家中,所以便总见她穿一身家常的棉布袍子,身上亦从来毫无缀饰。

整整齐齐挽起的发髻有一半已染上霜雪之色,眼周也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纹路,只是每当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定定注视着的时候,却总会被那其间透出的智慧与洞察所慑,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经岁月沉淀之后的从容。

张怀月并不知晓她的具体身份,但陪着廖三太太来过几回,却也从廖三太太那不同寻常的尊敬态度中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淮老夫人行事说话相当直爽,很少拐弯抹角,亦很少讲究什么规矩礼法,即便看相貌文雅端庄,却也难掩一股江湖儿女的豪迈之气。结合廖三太太的尊敬态度,不难猜出这位夫人大约也应是青帮的某位耆宿遗老,就是不知究竟有何不凡之处,让廖三太太赶在年下一连几日带她过来奉承讨好。

几人打了一下午的牌,便是在场年纪最轻的张怀月都感觉有些疲累,精力再难以集中,但淮老夫人却仍旧是神采奕奕,满面红光,摸牌打牌‘吭吭’作响。

只是家中服侍的佣人此时走进来知会了一句,“老太太,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

淮老夫人似乎很重视养生,生活极有规律,每每听见佣人过来提醒应时之事,不论手头上原本正有如何重要或吸引人的事物,都会立即放下,转而去做此时应该做的事情。

张怀月被廖三太太带着陪了这位老太太已有几天,大约也摸清了对方的脾性,于是立即随着廖三太太一道起身,与老太太告辞。

临走时,廖三太太又笑眯眯地陪着淮老夫人闲话了几句,“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您老用晚饭。”

老太太只点点头,并未留饭。

廖三太太面无异色,似乎是早已习惯与淮老夫人的这种相处模式,只是又笑着道了一句,“我这侄女的牌技可还入得您眼,您老以往赢了我老些钱,这几日我可算收回点本了。”

老太太却是不以为意,“还成吧,能搭得上台子。”

廖三太太于是笑嘻嘻道:“那回头我还来,到时您老可得把钱袋子准备好。”

”老太太于是挥了挥手,“再说吧。

*

离开淮老夫人的寓所,廖三太太携着张怀月上了汽车。

两人一坐定,张怀月便再也忍不住好奇,又一次追问,“这位老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婶娘为何对她如此的敬重?”

这几天随着廖三太太四处拜亲访友,认识了不少人,廖三太太也不是每一个人的身份都详细介绍过的。只是这位淮老夫人却又明显不同,不仅是因为对方身份显然很高,更重要的是,张怀月能明显感觉到廖三太太带她来这里是怀抱着某种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还与她本人息息相关,所以她自然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但廖三太太却仍是如之前一般,摇头不愿细说,但这一回倒多少解释了两句,“这位的身份极高,背景又很复杂,若她不松口,我也不好跟你多说她的事情。你只需记得一点,在老夫人面前一定要好好表现,将来自会有你的好处。”

张怀月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廖三太太此时的语气却轻快了几分,“这几天看着,老夫人并未拒绝我带你过去走动,应是颇有些满意你的,我们再来个几回,或许老太太哪天便愿意松口了。”

*

“这廖三回回过来,都要带上自家的后辈子侄,这是摆明了还未死心哪?”

张怀月与廖三太太离去后,那陪着一起打牌的妇人站起身,一边收拾桌子,一边也有些语带抱怨地与淮老夫人聊起了刚刚离去的两人。

淮老夫人捧着茶盏慢慢抿着参茶,淡淡地道:“廖三的性子向来如此,你还没习惯?”

“可您不是早就已经亮明了态度,不会和东瀛政府有任何牵扯吗?”妇人神色越加不忿,“那张先志早早就投了东瀛人的麾下,他们夫妻一体,哪里能撕撸得开?廖三早年受您那么多恩惠,如今却竟如此恩将仇报,明知您的顾虑,还硬要把那些人往您这塞,哪有一点把您的身份看在眼里的样子?”

“呵,我的身份。”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我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个失势落败,不得不躲起来养老等死的孤老婆子,还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老太太!”那妇人闻言立刻气急叫道。

“行了行了,”淮老夫人叹了口气,放缓了口吻,“上沪城如今已被日军占领,租界沦陷也是迟早的事情,以你我与青帮的关系,就算躲在租界不问外事,想要彻底与外头那些人断绝开,又哪有那么容易?即便不是廖三带来的人,也总会有别的什么人被塞进来,廖三的子侄总好过那些不明底细,说不清楚来历的家伙。”

“可是您如今都已经隐退了,手里剩下的也不过只是些养老产业,那些人怎能还如此得寸进尺,帮里的规矩在他们眼里都成了摆设不成?”那妇人终归是不忿帮中这些人居然如此逼迫老夫人,仍是抱怨不断。

“哼,东瀛人如今都打进国门了,那些老祖宗的规矩还有谁会把它当一回事?”

淮老夫人冷哼一声,对帮中这些数典忘祖的败类自然也看得极不痛快,于是忍不住骂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没用!不过就是些盘账收账的活计,要不是你脑子不灵光,总被底下人糊弄,我用得着费那么大劲找新弟子么?是我们自己给了人家可乘之机,还能怪得了谁?”

妇人被她说得脸红,嗫嚅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这马吊牌九一摸就灵,但只要一看到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儿就老觉犯困,怎么也读不进去。”

“唉——”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她这香堂大弟子为人忠诚耿直,性情醇厚,无论她风光落魄都从来不离左右,因此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最为倚重之人。唯独可惜的就是脑子实在不够灵光,不管是生意人情还是钱财账目从来都是一塌糊涂,让人总也不能放心地将堂口产业交于她的手中。

尤其她如今被半困于家中不得自由,外头许多的帮务以及许多产业无人打理,确实急需一个可靠合用的人手。但以她在帮中的辈分与地位,她的立场和选择却足以影响和牵涉整个青帮的风向,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收入门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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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月回到家中后便开始思索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张怀月多多少少摸清了自己这位婶婶的为人。廖三太太表面亲切随和,待人如春风化雨,但实则却是精明过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她三番四次地带自己去拜访那位淮老夫人,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必然是有所图谋。

虽说她如今明面上托庇于张先志及廖三太太的维护,理应与之共同进退。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身份经历目的全都是假的,心中所求也与张先志等一干汉奸走狗大相径庭。

所以对廖三太太有好处的事情,是否对自己也同样有益便就是另当别论了。

问题是,廖三太太的口风太紧,张怀月至今也没摸清她的真实目的,因而也无从应对。所以,她坐在此处思索的目的,其实是在考虑要不要询问一下方彦之的意见。

方彦之比自己消息灵通,掌握的上沪城的各大人物势力的情况肯定更多,她不清楚这位淮老夫人的具体身份,方彦之却未必不知晓。

况且,她与方彦之如今也算是搭档,虽说各有立场,但在面对上沪的这些外部势力时,本也该一致对外。她这里如果有了重要的情况,确实也该与对方通气商议一下,以免一个不慎暴露了什么破绽,招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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