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神秘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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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月虽与这年轻人只见过几面,并不了解,但既然是徐鹏飞信任的人,还能在那个神秘的钱焕开身边负责警卫,可见真实身份必定不一般。
从这有限的几次接触来看,林宝庆正直爽朗,相貌堂堂,与活泼俏丽的柳芽站在一处极为登对,若不去计较他的复杂身份,这两个年轻人实在算得是天作之合。
一路上张怀月心事重重,此时的神州大地正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她对这些为了民族存续而浴血奋战的G命志士充满敬佩,也绝不认为这些人就不该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可当这份危险极有可能波及到自己所关心的人时,她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狭隘和自私。
张怀月的脚步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她此时才发现,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见到柳芽后该说些什么,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立在走廊中间久久无法继续前行,熟悉的清脆嗓音却蓦地在耳边响起。
“小云姐!”
随即,张怀月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抬眼一瞧,便见柳芽俏丽的脸庞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你站这发什么呆,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张怀月一时有些慌乱,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你,下班了吗?”
“没啊,”柳芽闻言一脸奇怪,“你不是知道我今天值班吗?”
“啊,对。”张怀月连忙掩饰着道,“我都忘了,还想着过来找你一块回家。”
张怀月一向细心,这般粗心大意的模样甚是少见,柳芽眨眨眼,有些关心地道:“小云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张怀月勉强挤出个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她迟疑了一下,终是语带试探地问道:“我刚才瞧见你在中庭和一个小伙子说话,瞧着有些面熟,是你家什么亲戚过来了吗?”
柳芽愣了愣,脸色腾一下就红到了耳根,慌乱地道:“啊,没,没有啊,我刚刚只是在和病人说话,小云姐你看错了吧。”
张怀月的心蓦地一沉,虽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但即便是个傻子也能从柳芽脸上看出那抹掩藏不住的羞涩与慌乱。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张怀月勉强笑了笑,没有纠缠这个话题的答案,然而气氛却仍是突兀地静默下来。
两人维持着这分尴尬的沉默并肩而行,柳芽一直低着头耳颊泛红,面色变换不停,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张怀月的目光则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她的神色,越看便越发心绪沉重。
直至穿过走廊步入中庭,两人便要分别之际,张怀月止住迈往门诊楼前台阶的脚步,终于下定了决心。
今日是个阴天,晦暗的云层下刮着萧瑟凉风,往常三三两两聚集在庭院散步晒太阳的病人此时都不见了踪影,整个中庭悄然无声。
在稠密无章的花木草坪遮掩下,张怀月拉着面露困惑的柳芽,努力斟酌着语言。
“柳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在做一件很危险,有可能会危及生命,但又非常正确必须去做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张怀月立在稍低一级的台阶下,借着地势之便牢牢注视着柳芽的面庞,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反应。
“十分危险却又必须要做的事情?”柳芽有些困惑地拧起眉毛,“小云姐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要管,先回答我。”张怀月坚持着,用急切的目光催促着她。
虽不明白张怀月为什么忽然执着于这样一个假设,但柳芽还是皱着脸努力地思考了一番,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必须得去做的事情,那当然是我陪着他一起去做,不叫他一个人独自承担啊。”
张怀月微微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面前这张在晦暗的天光下仍旧熠熠生辉的年轻面庞,满腔的应对言辞霎时堵在了胸口,久久无法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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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暮渐消,江汉关塔楼上的钟声层层飘荡,合着江面上此起彼伏的汽笛,一点点唤醒了城市。
张怀月把楼梯间的隔扇窗支开半扇,立刻便有带着泥土腥气的微风吹拂了进来。难得放晴的天幕终于露出一点明媚,洒在鳞次栉比的青色屋瓦上的阳光反射进屋子里,缓缓地驱散了屋中最后一点潮气。
她提上皮包下楼,与打理院子的钱喜妹打了声招呼,便抬脚出了门。
从里份迂回曲折的石板小路一路穿过来到街上,迎面便是嘈杂喧嚣的车水马龙。
此时虽天色尚早,但街面上却早已沸反盈天。大街小巷穿行的行人车架浩浩荡荡,沿街打着大大小小的条幅,时不时便有学生市民成群结队喊着号子来来往往,高亢的音浪将沿街商贩的叫卖声都给压倒了下去。
进入十月以后,前线战事日益紧迫,四面八方的政商名流云集至江城,市政厅的各机要部门在宣传抗日的工作上便也格外卖力。
车站路上平日里能卖出天价的巨幅广告位此刻全都换上了救亡抗日的宣传海报,黄金路段搭建起无数高台,免费的爱国宣传汇演日以继夜地上演,民众们的救国热情也在一场场的宣传汇演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整座城市都叫这沸腾的洪流冲刷得躁动无比。
张怀月在情绪激昂的人群中艰难跋涉,努力挤到马路缘子边埋头赶路。虽说距离上次的追逐与逃亡已过去近三个月,但她此时走在大街上仍是心有余悸。
她今天轮休,本打算继续在家安分呆着,但昨夜一封突如其来的书信却改变了她的计划。
近来医院事忙,张怀月每天下班都已至深夜,昨晚她正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正院堂屋却忽地亮起灯来,草草披了件衣裳的钱喜妹站在门边探头喊住她。
“你可算回来了,”钱喜妹拿出一个蜡封过的书信递给她,“我在信报箱瞧见有封你的信,这都两天了,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特意等着你呢。”
张怀月赶紧接过来,向钱喜妹道了谢,这才拿着信回房。
坐在桌前拧开台灯,只看了一眼,张怀月便皱起了眉头。
这只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棕色信封,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奇怪的落款处却是空的。既没有寄件人的姓名,也没有寄件地址,而且细看下来,连那邮票都有裁剪后重新黏贴的痕迹,明显不是正经通过邮政寄过来的。
张怀月左右翻看了一圈,没瞧出什么眉目,于是拿起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将信打开,从里边取出了薄薄一张的信纸,展开一看,上边工工整整的宋体字只写了一句话。
“初九辰时,鸣泉茶庄长青阁,静候君至。”
张怀月心头一跳,立刻便猜出了寄信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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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腊月初九。
张怀月坐在灯下拧眉沉思,自那次月夜分别,她与徐鹏飞已经有两月余未曾碰面,对方此时送了这样一封信过来,却不知是何缘故。
她冥思苦想一阵,渐渐又放松下来。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变故,想来徐鹏飞也不会用如此拐弯抹角的方式联系,若不小心错过,黄花菜都该凉了。所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这些时日搜捕队的搜查结果终于有了定论,所以才要约她当面告知。
想到这里,她眉间慢慢舒展开来,正好,她也有些事需要与对方当面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