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新手上路,行人回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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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西面开了个门，出门是个用旧砖围起来的天井。
天井北面是用石板和砖头垒起用来洗衣服的，南面是一口很有年代感的井，平时的用水都是从这口井里打上来的。
井的南面是一间小房，与楼房形成L形。
小房被隔成两间，一间里围着栅栏，里面养着两头猪，还有一间靠近楼房，里面有一副灶台，是奶奶的厨房。
厨房前后都有门，出前门是红砖铺的院子，后门是天井。
她记得母亲一直让奶奶和她一起吃饭，但是奶奶坚决不肯，非要一个人在那小房里开伙，但大多数时候奶奶都是到二姆姆家帮忙做饭做家务，然后顺便留下吃饭，父亲回来或是有亲戚来，奶奶就会在这个简陋的小厨房做饭。
四岁的她不懂，40岁的她懂了。
站在院子里，仰头眯着眼看着天空高挂的太阳，泪流了满面。
也许是阳光太耀眼。
她没有什么大抱负，前世的她，除了来自母亲望子成龙的期盼她无力撑起外，只要是她想交好的人，她嘴能甜的齁死人！
很多事和人让她被动选择，还有她妈妈的宠溺和她自己的不上进让她碌碌无为，最后喜欢到处跑让她开了眼界，可她却选择了躺平……
现在是1986年6月！
在她记忆中，父亲当天下午打完母亲后就很久没回来过了。
顾湉踏上二姆姆家的院子，院子是水泥灌注的，但是鸡屎也不少，走过院子，穿过两米左右宽的半石子半泥土主路再往南走就是村里唯一的河，很多家里没打井的都会取用这条河的水。
小时候她和玩伴打架，滚进河里，发际线中间被玻璃瓶碎片给划伤了，额头和头发之间就留下了一条疤。
在河边顾湉看到自己的奶奶在洗衣服，看奶奶身边木盆里满满当当的衣物，应该是在帮二姆姆家洗衣服。
转身顾湉沿着主路往西走。
他们家的菜地在村子中间，而且在河边。
这菜地据说是家里以前的族地，中间有两个坟。
菜地有两亩，不过是三家人共有的。
顾湉一家，顾碧青（顾湉二姆姆）一家，还有爷爷的大姐一家。
走进菜地，顾湉看到母亲正在给菜地浇水。
“妈妈。”顾湉急步向前。
“湉湉怎么来了？”姜兰英把水瓢放进水桶中，手熟练的在身上抹干水渍，抱住像小炮弹一样跑过来的女儿。
理了理女儿凌乱的头发后，一把抱起女儿，往回走去。
姜兰英走的是小弄塘，从小竹地走回家。
帮女儿换好衣服，梳好头后，姜兰英从铁锅里拿出温着的粥放在灶台上，拿着勺子挖了些红糖拌在粥里，从小间里拿出两个小板凳，坐下喂着同样坐着的女儿。
一小碗粥喂完，又拿起边上架子上的搪瓷盆，扯下碗柜边杆子上的毛巾，舀起小铁锅里的温水，给女儿洗脸洗手。
利落而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一直做且做惯了的。
“妈妈，为什么爸爸每次回来都不在家吃饭？”
顾湉记得父亲每次回来不是在二姆姆家吃饭就是到老姆姆家吃，不然就骑自行车到火车大队的三姆姆家。
“湉湉乖，爸爸上班很忙，等下次爸爸回来，就会和湉湉一起吃饭了。”
“……”看着眼前因为没有跳楼而还忍着没爆发的母亲，顾湉沉默了。
无论怎么样，父亲是肯定不会回头的，他现在在市里已经有时髦小姑娘在谈情说爱了。
昨天没要到钱，过几天父亲会直接到大队里找大队长，预支母亲的工分换成钱，揣口袋，就家也不回的去市里找小姑娘了。
等大概一个礼拜后，母亲到大队里拿工分的时候才知道公分没了。
她知道母亲现在还忍着是因为老一辈的思想，觉得孩子都有了，为了孩子，忍忍也就这么过了。
可是当母亲全面爆发后，直至离婚，母亲却没在法庭上要求顾湉归她，直接问父亲要了青春损失费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娘家。
可是又是这样的母亲，二婚的时候，没找富庶的海市头婚男，而是找了个小工人，家庭非常乱，还有个女儿的二婚男的K市市里人。
只因为离女儿近。
父亲在继母的怂恿下，让只考上中专的顾湉直接去工作，而母亲说通了继父，接走顾湉，出钱给顾湉继续读书，更是读了中专后还出钱读大专。
也是这样的母亲，一直在顾湉耳边述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让顾湉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出息！一定要让父亲他们另眼相看！一定要……
可是母亲不知道的是，基础没打好的顾湉再怎么努力都到达不了她希望的那个高度。
刚来市里读小学的顾湉，在隔壁阿姨儿子的教学下，门门考满分。
直到顾湉四年级的时候，父亲突然结婚了。
后来孩子出生了，顾湉上完学回家就开始带妹妹。
洗尿布、喂奶、带孩子是顾湉放学后的作业。
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小顾湉晚上带孩子已经精疲力尽，白天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学习，就这样，学习越来越差、越来越跟不上……
回过神的顾湉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我们不要爸爸，好不好？”
“湉湉为什么要这样说？”姜兰英洗完碗后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女儿。
“爸爸坏！不回家，还打妈妈，我们不喜欢他好不好！”
姜兰英抱紧女儿，心酸的哭了出来。
她何尝不想离婚！
婆婆阴，二姑子毒，老公不着家，二姑子家小子的强盗行径，还有喜欢到处嚼舌根的大姆姆，她也心力交瘁。
每次回娘家，哥哥嫂子还有年迈的母亲都劝她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为了孩子都要忍。
“不哭，妈妈不哭。我们不要爸爸了！也不要奶奶！”顾湉眼泪簌簌落下。
“湉湉告诉妈妈，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听着女儿的哭诉心都要碎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女儿这么小，根本就不会懂这些。
“秦哥哥说的。”
秦建东是村尾秦家的儿子，比顾湉大6岁，父母前一阵离婚了。
“秦哥哥怎么说的？”
姜兰英慢慢诱导。
看明白母亲目的的顾湉学着孩子该有的样子，磕磕绊绊的回答母亲那个秦哥哥是如何的可怜、怎么样的被欺负。
从女儿的话语中，姜兰英拼凑出秦小子家的事。
“湉湉让妈妈好好想想，好不好！等过几天妈妈再告诉湉湉。”
“好。”顾湉知道现在不能着急。
等6月过了，她生日之前，她父亲就会再给母亲一击。
那时候母亲应该就能做出决定了。
顾湉不要急！
顾湉这样告诉自己。
就这样顾湉跟在母亲身边不是下地侍弄菜地，就是收小麦、收油菜。
姜兰英一个人忙的天昏地暗，每次回家都是冷锅冷灶，还要拖着疲累的身躯做饭洗衣。
而顾家奶奶为了二女儿忙上忙下，一会田里劳作，一会家里做饭洗衣。
终于等到队里领工分的时候，顾湉缠着母亲要一起去。
当姜兰英听到大队长说的话，愣在当场。
什么叫她老公前几天就预支了工分？
什么叫现在账上只有几毛钱了？！
周围的人或惊讶或嘲笑或怜悯的看着浑浑噩噩的姜兰英。
顾湉想替母亲出气，可是在乡下，有菜有粮，荤腥也有鸡鸭蛋。
所以她不能说家里揭不开锅。
至于衣物，家家衣物都是缝缝补补，她和母亲衣物也没到衣不遮体的地步。
而且她现在的身体才4岁，要是说出什么很有逻辑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是母亲教的。
现在母亲的样子正好，她只要小心的扶母亲回去，然后私下吹吹枕边风。
看着一大一小搀扶着回去，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大队长看着走远的母女俩，低低叹了口气。
过世的顾老爷子对他有恩，以前的大弟也是个好青年，怎么去市里接替老爷子的工作后就变了个样。
顾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母亲回家，爬上椅子，翻开桌上倒扣的玻璃杯，颤颤巍巍的拿起凉水壶倒了大半杯水后，递给坐在边上椅子上发呆的母亲。
“妈妈，喝水。”
听到声音回神的姜兰英见女儿塞给自己的水，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谢谢湉湉，我的湉湉真乖！”
含泪喝了口水后，姜兰英放下杯子，认真且忐忑的看着女儿。
“要是爸爸妈妈以后和秦哥哥的爸爸妈妈一样，湉湉要跟着谁？”
顾湉压下心中的激动，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后才道：“湉湉要跟着妈妈！爸爸都不回家，而且奶奶只对强强哥哥和莉莉姐姐好。”
顾湉刚说完，姜兰英刚停下的泪再次决堤。
连这么小的女儿都能看明白的事，她却还在装聋作哑。
“湉湉乖，出去玩，妈妈累了，睡一会。”姜兰英和衣躺下。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姜兰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更绝的是带着娘家大哥和几个姐夫上市里找顾建华去了。
顾湉怎么能错过这好事，抱着母亲的大腿要跟着去。
最后舅舅骑着车带着母亲，母亲抱着顾湉，后面是几个姨父骑着自行车跟着，大家浩浩荡荡的找到了父亲的厂里。
结果扑了个空。
杨辉看自家妹子一脸着急，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帮人直接找到了厂长办公室。
看着好几个人浩浩荡荡走到厂长办公室，厂里的领导驱赶完看热闹的工人后也跟着进了厂长办公室。
姜兰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并说明来意。连顾湉都有点诧异母亲的条理清晰。
最后厂长派顾老爷子的徒弟机械科的科长和厂里的妇女主任以及副厂长带着姜兰英几人往顾建华在市里的家走去。
就像老天都在帮忙一般，刚走到顾建华家门口，迎面就走来手牵手、恩爱说笑的顾建华和他烫着钢丝头的时髦小女友。
姜兰英的大哥和众姐夫，一看小妹夫不但回家偷了全部钱，居然在外面找野女人，还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怒气节节攀升，直接一哄而上扯着顾建华一顿拳打脚踢。
吓的边上的行人退开好几步，就连厂领导们都错愕在当场。
回过神的厂领导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拉人。
看被打的差不多了，姜兰英才开口叫停自家大哥和姐夫们。
吓的瑟瑟发抖的时髦小女友，见人都退开了才哭着上前抱住躺在地上的顾建华。
“建华，建华！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时髦小女友掏出手帕擦着顾建华嘴角的血渍。
回头怒瞪面前的人：“你们是谁啊！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打人啊！！我要报警！你们这群混蛋！”
看着眼前宛如愤怒小鸟般的时髦女子和一脸后怕的顾建华，姜兰英上前一步，讽刺的道：“我是谁？你问一下你抱着的男人！我是谁！”
没等时髦女子说话，姜兰英继续道：“顾建华，你当着你的厂领导和你的大舅哥们还有你女儿的面说说，我是谁！”
“不要闹了！有事回家再说！”顾建华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有点下不来台。
“怎么不敢说吗？那我来说好了！”说着转眼看向时髦女子：“我是他的妻子，这是他4岁的女儿！他上班赚的钱从来没拿回家过，乡下的妻女为了生活下田种地赚公分，而他钱不够就跑回乡下偷偷在大队里预支完妻子的公分，在市里带着你吃香喝辣，继续在市里潇洒。你问我是谁！！他没告诉你他已经结婚了吗？？”
姜兰英的发言让顾湉侧目，母亲以前有这么厉害的吗？！
“趁现在领导都在，顾建华，我们离婚！女儿归我！”
这种吃喝嫖的烂人，怎么可能会对女儿用心！以前的她真的太天真了！
“姜兰英！不要闹了！带着大舅哥我们回去再说！”
“副厂长，主任，我要和顾建华离婚！请领导为我做主！”
被晾在边上的时髦小女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交往了3个多月的男朋友居然已经结婚了，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