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7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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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缘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唯独她,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檀健次凝视着怀里熟睡的小不点,想起之前他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如果可以,选择回到过去还是穿越未来。
我想回到过去,未来可以保留一些神秘感,过去有很多再也见不到的人,过去有很多时光,有很多感受可以再感受一遍。
那时,他火爆出圈在春晚接受采访,她独自在美国留学。
现在,他很幸福。可他依旧想回到过去。他不会再转身离去,他会牢牢抓住她,陪着她。
檀健次每次想起他不在的两年多时间,她独自熬过黑暗,心脏永远会泛疼。她清楚自己的弱点和性情,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把他推开。
“小骗子,用精彩的谎话把我骗过去了。”檀健次失落地点了点她的额心,小骗子怎么舍得推开他?小骗子知不知道他当时也丢了半条命,克制隐忍的想她、爱她、也放肆的恨她。
“嗯嗯~”额间的触感引得她不舒服,嗯嗯唧唧的往檀健次怀里蹭了蹭,小手自动搭在她的腰间。
听着她从喉间发出慵懒和软糯的奶音,檀健次嘴角无声无息的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他目光如星,灼灼桃花盛开在眉宇。檀健次伸手再次点了点她的额心:“猪,只会睡。”
今晚陪着卿儿玩了一会,她便跑上楼了,等他上来时,已经裹成蚕宝宝蒙头大睡了。
“嗯嗯~”
檀健次见她径直把腿搭在他身上,小手从腰间挪至他的胸前放着,随即一个劲往他怀里拱。
她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檀健次笑意愈发灿烂,抚摸着她的背部回应她的哼唧。他手下是她丝滑的真丝睡衣,他的手顺着她的曼妙一下下不厌其烦的哄着。
凌晨,胸口一沉,“额!”檀健次骤然被压醒,他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才睁开双眸。小不点不知不觉拿他当抱枕,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了。
檀健次想起卿儿愈发活泼的睡姿,上次王鹤逸还在说卿儿专往身上爬,喜欢趴着睡。如今看来都是遗传。
他搂住小不点的腰身想要把她挪下去,微微一动,脖颈立即被蹭了蹭,嗯嗯唧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只好侧身让小不点从他身上滑落,感觉到她腿又要乱踢,立刻用腿给她压住,将人禁锢抱在怀里,重新入睡。
因为家宴,檀健次今日起得比以往要早些,他起身下楼时得知舅舅,表姐一行人先到了。卿儿今天也很给面子的早起,此时被众人轮流抱在怀里。
只是卿儿的表情看起来好似不太开心,不笑,瘪着嘴大眼睛盯着屋里跑来跑去的大哥哥,大姐姐。
“ba ba”
檀健次刚走近,卿儿灿烂的笑容立即浮现,朝他伸出小手。
“诶!”
檀健次笑着从表姐怀里接过卿儿,耳边响起表姐打趣的话。
“这孩子认人,见到爸爸就笑了。”
“我刚刚怎么逗都不笑。”
檀健次举着卿儿的小手冲表姐挥了挥手,替女儿找补:“卿儿昨晚肯定没睡好,今天又起太早了。”
表姐看着表弟熟练抱孩子的模样,卿儿好几个月大,她们才知道表弟突然生了孩子,诧异之余更多是欣喜。
“安安呢?”
大家都以为这两人当初分手,王念安出国便再无可能了,没想到现在两人孩子都有了。
“她还在睡,她好不容易有假期,这段时间让她多休息。”
檀健次护着小不点,自然不希望留给家里人,待客不周的印象。
“你把你姐想的那么不懂事,谁也是年轻过来的!”
表姐看出表弟护犊子行为,笑着推了推他,一天天把她想成讲规矩,不通人情的老辈子。
“行,是我多想了。”檀健次对着表姐温润的笑着,抱着卿儿站在客厅与大家聊天。
突然,阳台传来檀舅舅声如洪钟的声音,“卿儿,舅爷来了!”
檀健次抱着卿儿看向舅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舅舅童心未泯?头上戴着花环提着水桶干吗?
檀舅舅把水桶放在地上,走到檀健次跟前把头上的花环戴到侄孙女头上,卿儿抬着头大眼珠好奇地往上瞟。
“舅爷带你看鱼。”檀舅舅伸手径直接过卿儿,蹲在小水桶旁边扶着卿儿站立。
“shshehhe”卿儿嘴里说着咿咿呀的奶音,清澈如水的眼睛,紧紧盯着水桶里的鱼儿,一眨不眨。
檀健次也走到舅舅身边低头俯瞰着水桶里面的鱼,这不是花园水池里面的草金鱼和锦鲤嘛!
“舅舅,你怎么把鱼都捞起来给卿儿玩了?”檀健次指着水桶里的鱼,他担心鱼被女儿玩死了。
檀舅舅笑着抬头看了一眼侄儿,继续扶着卿儿,不以为然的说。“玩就玩吧,几条鱼。”
“刚刚舅舅抱着卿儿在花园散步,卿儿一个劲往水池看,想下去摸鱼。”
表姐见表弟疑惑,走过来笑着调侃舅舅。“以前也没见舅舅这么有耐心。”
“又是给卿儿编花环又是捞鱼,卿儿看一眼的东西立马给卿儿弄过来。”
檀舅舅听到侄女打趣调侃他,笑着让她一边去,多大的人还说这些。
“咯咯咯......”鱼儿们在水桶里欢快地游弋,闪烁着银光,每一次摆尾都引起卿儿的一阵笑声。她的小手兴奋地挥舞着。
檀舅舅见卿儿小手挥舞着,挥着挥着就要伸进水桶了,他连忙拉住侄孙女的小手。“卿儿,水里有细菌,我们不摸哈。”
“sudshs”卿儿表情着急地看向檀舅舅,小手还不停朝水桶扒拉。
“舅舅,等会给卿儿洗手就行了。”檀健次见状也蹲在舅舅身边,还把水桶朝女儿拉近。
檀舅舅见状也不再阻止,任由侄孙女的小手伸进水桶。
突然,大家见到卿儿小手猛然按进水桶,脸蛋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与惊奇,小手死死按住鱼儿,像是要把鱼儿拿起来。
鱼儿不停地挣扎,水花四溅,沾湿卿儿的小衣服,檀健次赶忙握住卿儿的小手,赶紧出声:“卿儿,不能抓鱼。”
卿儿大眼睛一直看着水桶,冲着檀健次着急地咿咿呀呀,像是让爸爸放开她。
檀舅舅见到卿儿急得要哭了,拍了拍侄儿的手。“卿儿抓不住的,你放心吧。”鱼儿滑不溜丢,卿儿怎么可能抓住。
“舅舅,等会你就知道了。”檀健次闻言松开女儿的小手,卿儿胆子比谁都大,还没见她怕过什么。
卿儿没了管束,立马把小手再次伸进水桶,不停在里面划拉。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一直没消失。
檀舅舅瞧着卿儿胆子大的模样,嘴里连连夸赞:“女孩子,不露怯,出去才不会被欺负。”
“呦,卿儿厉害呀,又摸到了。”
“卿儿,摸小金鱼。”
檀健次和表姐看到捧场的檀舅舅,以前也没见溺爱这词用到表妹和表弟身上。
“哈哈哈哈。”卿儿突然迸发出响亮的笑声,正在和表姐聊天的檀健次转头一看,卿儿两只小手紧紧捏住一条草金鱼。
“卿儿太棒了,居然真的抓起来了。”檀舅舅眉开眼笑地看着侄孙女手上的草金鱼。
檀健次见鱼快要被捏死了,正准备开口让卿儿快放下,却突然看见卿儿大眼睛看了看鱼儿,随即丢进水桶,小手再次在水桶里摸索起来。
卿儿的小脸越埋越深把水桶都挡住了,檀舅舅往前挪挪想从缝隙里看看侄孙女在干嘛。还没看清,感觉卿儿骤然抬起头,他又急忙把卿儿扶稳。
大家这时才看见,卿儿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一条锦鲤,锦鲤在卿儿手上摆来摆去,尾巴不停地拍打。卿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手死死抓着鱼儿咯咯咯的笑。
“哎呦,我的宝贝啊!”檀舅舅见到卿儿的小手指都伸进鳃盖了,担心她被鱼鳃刺破手,赶紧伸手拿鱼。
檀健次也连忙去夺鱼,嘴上哄着卿儿放手:“卿儿,等会鱼儿咬你,快松手。”
“bbb”卿儿嘴里发着咘咘咘的音,说着说着就张嘴要咬鱼。吓得檀健次和檀舅舅一人夺鱼,一人赶紧把卿儿往后抱。
“哈哈哈哈....”表姐看到卿儿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呀,我们卿儿想吃鱼了。”
檀健次心有余悸地抓着活蹦乱跳的鱼,嫌弃地把滑腻的鱼丢进水桶。刚丢进去耳边便响起卿儿响亮的哭声,檀舅舅看见卿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从眼眶中滑落,滴落在漂亮的裙子上。
“卿儿,不哭,不哭,咱们接着玩。”檀舅舅又往前几步,把水桶拉到卿儿面前。
檀健次............“卿儿不能吃,不能抓,只能用手摸。”
卿儿不停在水桶里抓鱼,丝毫没把爸爸和舅爷的嘱咐听进去,大家一拦就哭。众人见拦不住也随她而去,水渍把卿儿的衣服全部打湿,檀爸爸和檀妈妈走出来看到玩得不亦乐乎的卿儿,溺爱地纵容她。
“等会洗澡就行了。”
时间离中午时间越来越近,客人们纷纷到家。大家进屋的第一时间便被客厅清脆的笑声吸引,看到水桶边玩得兴会淋漓的宝宝,总是先朝她走去。
惊讶于宝宝的长相,更惊异宝宝的反应能力,但是没有一人能从檀舅舅怀里抱过宝宝,每次有人伸手想抱她,她总是往檀舅舅怀里躲,紧抓檀舅舅的衣服不放。
“等会,等会,卿儿玩得开心呢。”檀舅舅对于卿儿黏自己这点,十分受用,自然不愿让人打扰卿儿玩。
众人轮着逗卿儿,夸奖赞美的话不绝于耳。檀舅舅扶着卿儿听着众人的夸奖,心里美的不行。他疼爱的目光追随着卿儿的笑脸,卿儿依旧会把鱼儿抓起来却还不忘递到舅爷面前,懂事的没有用嘴去咬。
檀健次忙着招呼众人,陪着亲戚们聊天,客厅里齐聚一堂,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大家不约而同问起孩子妈呢?每次都被檀健次圆过去。陈安妮睡醒下楼笑着与长辈们问过好,便去找妈咪她们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舅舅,妈咪让我抱卿儿过去洗澡,换衣服了。”陈安妮听到妈咪的喊声,赶紧走向舅舅。她看着满身水渍的侄女,幸好是夏天,不怕感冒。
“我抱,我抱。”
檀舅舅才舍不得把卿儿给别人抱,他转头看向卿儿,轻声细语的说道:“卿儿,我们洗澡了。”
“ooo”
檀舅舅见到卿儿把手上的鱼丢回水桶,小脑袋朝着他点了点。他早震惊过了,今早他发现卿儿听得懂话时,震惊到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其余人见到卿儿的反应都觉得惊异,疑惑地看向檀健次询问。
“健次,卿儿怎么都会表达了?”
“这孩子怎么教的啊?”
众人一人一句提出疑问,檀健次笑着回应大家的问题。“没怎么教,平常逗得人多。”
“久了,她自己就会表达了。”
檀健次心想说了也没用,等会要是说是遗传,又该拉着小不点表演了。
他见到舅舅把卿儿抱上楼,他看了一眼时间,准备上楼去叫小不点起床。檀健次刚站起来便看到小不点下楼了。
王念安长发披肩,带着流苏耳饰,身穿长袖v领翻领米白色雪纺衬衫,搭配姜黄色的赫本风纱裙,裙子绣着重工的刺绣镂空花朵,腰带勾勒出腰身,温柔精致又带着轻奢的质感。
他笑着走过去牵着小不点的手,冁然而笑:“今天很漂亮。”,随即牵着她走向客厅中央介绍给众人。“孩子妈来了,安安,大家应该都见过了。”
王念安看着身穿白色t恤打底,外穿牛仔短袖外套和休闲牛仔裤的檀健次,清爽帅气。她粲齿而笑,笑容灿烂的跟随檀健次脚步走向大家。
众人纷纷向王念安望去,多年不见除了长相变得更为明艳,其余丝毫没有改变。
“安安,咱们多少年不见了。”
“姨妈好。”
她温柔地笑着朝眼前的长辈打招呼,秒变之前温婉娴静的王念安。
姨妈一听王念安还记得自己,喜出望外地拉住她的手。“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不会,姨妈风采依旧,堪比从前。”
姨妈越笑越开心,拍了拍檀健次手臂:“健次,你这媳妇嘴甜的哦。”
檀健次侧目看着温婉可人的小不点,甜,一直都甜。
他见到小不点准确无误?地称呼着亲戚们,当年在北海见过的亲戚们她都还记得怎么称呼,没见过的亲戚,檀健次便主动介绍,全程没有松开小不点的手。
王念安瞧着檀健次这一大家子亲戚,姑姑,舅舅,姨妈,伯伯,以及姨婆,姑婆,姨爷这些血缘至亲,笑得不敢停,对谁不笑都像不礼貌。
亲戚们满意地望着眼前的一对壁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檀健次的侄儿侄女们也纷纷好奇害羞地看着这个舅妈、表婶。小孩子们的第一印象永远都是外貌,漂亮!
“我们的主角来咯。”
众人听见檀舅妈的话转头看向楼梯,只见檀妈妈眉开眼笑的抱着卿儿下楼。
王念安和檀健次看着锦衣绣裙,珠围翠绕的女儿.............福的很耀眼!全身上下戴满首饰,不仅额头戴着一块水滴玉的抹额,甚至连脚腕也戴着黄金脚镯 。
“你女儿抱出去不会被抢吧!”王念安脸上带着浅笑,她歪着头压低声对檀健次说悄悄话。
檀健次保持微笑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我感觉会,眼睛闪瞎了。”
两人低声交流,眼睛却注视着卿儿,眼神更是充满赞赏,谁都没看出两人心里的小九九。
陈安妮离哥嫂最近,她听清两人的对话,又看见两人脸上的微笑............再次佩服两人的演技,立即随大众的夸奖,心疼卿儿的小胳膊小腿。
众人分坐三桌觥筹交错?,欢声雷动,卿儿乖乖坐在檀妈妈和檀健次中间的餐椅上,带着好奇的目光落在大家身上,接踵而至便是她清脆的笑音。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桌上姑婆这辈人会习惯性讲起白话,面向王念安时迁就的说起普通话,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口音听得王念安更是云里雾里,连忙表示按照她们自己的习惯就好。其余人心照不宣讲的普通话,王念安午饭期间一直没有觉得不适应或者出现被孤立的感觉。
反而是檀健次一上桌冷不丁冒出一句:“为了下一代,大家请讲普通话。”
这话弄得王念安心里又暖又想笑,他口中的下一代,不出意外指的是她。
突然,姨婆笑着看向檀健次说了一句话,说得是广西白话夹杂着口音,王念安除了听懂:健次、卿儿两词,其余一个字没听懂。
王念安话没听懂,脸色看懂了。她瞧着檀健次脸上笑意不减,但是眼眸里的笑意却如潮水般退去。檀爸爸和檀妈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笑意却收敛很多。安妮更是不声不响冲着姨婆斜瞟一眼,眼里尽是不屑。
“健次,你们什么时候给卿儿生个弟弟?”
檀健次笑着替小不点夹菜,冲她挑眉示意她多吃点,嘴上用普通话回应着姑婆的话。“我不想要,有卿儿够了。”老一辈的思想改不过,他的思想可没偏,又没皇位继承非要生儿子,有皇位卿儿当女皇帝。
王念安这下明白了,催生!她没有说话,这些家长理短反正有檀健次挡着,她笑眯眯只顾着吃饭,默默打量众人的反应和表情。
姨婆看了一眼王念安,以为是她不想生二胎。她刚喊一声安安,碗里立马多了一筷子菜。“姑,卿儿才多大,以后再说。”檀爸爸主动替儿子把话拦下,他没重男轻女的思想,这要是被儿媳听去,产生误会可不好。
“是呀,我们有卿儿一个孙女,心满意足了。”檀妈妈笑着应付姑姑,同为女人,她可舍不得安安受这些委屈。
其余的老人还想劝一句,不是被檀舅舅拉住喝酒便是被舅妈,姨妈们陪着说笑岔开话题。安妮更是直接对着身边的舅婆来了一句。“咋的,不喜欢我了?”
惹得舅婆笑着给了她一巴掌,说她胡说八道。
姨婆见一家人都这么说,笑着把话咽回去。
王念安吃着饭心里暖暖的,从昨天他与安妮的争持到今天大包大揽挡在自己面前,时刻偏向自己。何况现在一家人都偏向自己,护着自己。
吃过饭,檀健次找个借口牵着小不点回到房间,他怕她多想。他进门笑盈盈地将她抱住:“安安,姨婆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王念安闻言解颐,她搂着檀健次依偎他胸前,笑语嫣然:“这话放不到心上,放身上。”
“你是点我昨晚没努力?”
檀健次听见她俏皮的话,明白她没有多想,眉语目笑地看着她。
“我点我自己呢,你别当皮卡丘哈。”
王念安见他眼神明亮含情,笑得甜死人,大白天发什么电呀!难怪在外面给人家迷得五迷三道,他风力发电厂,有点风声就发电!
“我皮卡丘,你可达鸭,不仅自己头疼还让别人头疼。”
檀健次温柔地弹了弹小不点额心,他还有句话没说,她比可达鸭的嘴硬。人家是死鸭子嘴硬,她直接是鸭嘴兽。
“我才不要当头上只有三根呆毛的鸭子!”王念安回想着可达鸭的形象,头上顶着个三根黑色的毛,呆萌呆萌。
“哈哈哈,行行行,美纳斯,咱们当美纳斯。”
美纳斯?尾巴带把扇子,眉毛能当挂钩了。王念安娇嗔表示不愿意,随后抱着檀健次左右摇晃,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他:“你这辈子确定只要卿儿一个孩子?”他家大部分亲戚都是两个孩子,他自己也是兄妹两人。
“够了,有你,有卿儿就够了。”
檀健次抱着她配合她的动作而晃动,语气没有一丝犹豫,现在的状态他很幸福很知足。
又不是养猪求多,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一只爱睡懒觉的猪了。他舍不得她再受生孩子的罪,哪怕无痛也不想,毕竟有些身体伤害是不可逆。
他对孩子没有执念,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想生,他负责一切,不想生,他不纠结。
温暖的阳光,永远可以驱散阴霾,使得所有的委屈,不安,困惑渐渐消散在无形之中。
等到家宴结束,檀健次也结束手上的工作,准备陪着小不点回道观。谁知,檀妈妈和檀爸爸也说一起回去祭奠,王鹤逸知道她姐要回去,直接从外地飞回了成都。
表婶和表叔更是先他们几天出发,准备回家收拾一番。
“安安,一起嘛。”
檀健次拉着小不点的手,拿出她最喜欢的无辜委屈模样让她答应自己陪她同行的事。同一航班她不愿意,非要分开乘坐同一时间不同的航班。
“不要,分开走。”
王念安也无辜地摇摇头,她才不要跟着他树大招风。
“我保证不会被认出。”
檀健次演的再接再厉,奈何小不点就是不接戏,低垂着小脑袋看都不看他。
陈安妮站在一边早看不过去老哥这副模样了,“哥,你放心嘛,我陪着嫂子呢。”
就是你陪着才不放心!檀健次面向老妹时表情恢复正常,对着老妹一挑双眉,让她一边去。
“不要。”
王念安说完冲着安妮使个眼神,撂下檀健次往外面走。陈安妮开心地提着东西跟上安安姐的步伐。
“哥,拜拜咯。”
檀爸爸抱着卿儿二话不说也跟着儿媳和女儿走了,他十分赞同儿媳的决定,他一路都可以抱着乖孙。
檀健次郁闷地看着小不点的背影,小没良心!转头看见妈咪比他更郁闷的表情,妈咪之前出现过在公众面前,导致有不少粉丝认识妈咪,这次也被撂下与他同行了。
“妈咪,走走走。”檀健次赶紧扬起笑容,提起东西搂住妈咪往外走。
檀妈妈见到老伴眉开眼笑抱着乖孙走了,此时看儿子怎么都有点不顺眼,早知道之前说什么也让老伴贡献视频和照片了!
陈安妮自从飞机转乘高铁开始,小嘴一直没停过,拉着安安姐提着各种问题,兴奋的声音在商务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出。
高铁窗外是山清水秀、翠绿山峦的风景,田野、山林、湖水、它们层层叠叠。每一座山峰都像是大自然的杰作,形态各异,气势磅礴。
“安安姐,山上好玩吗?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吗?”
“道观是不是很神秘?这次我是不是也能见到你们常说的住持师傅?”
王念安听着身侧安妮的小嘴巴啦啦提问,她不厌其烦满足她的好奇心,最后还不忘给她先铺垫一下道观的环境。
“安妮,道观住宿环境没有城市酒店方便。你要有心理准备呦。”
“我知道,我哥已经给我说了。”
“嗯,你要是住不习惯,到时候跟着王鹤逸回家住也行。”王念安想着安妮可以住她的房间,她肯定要留在道观陪住持。
“不会,我适应力很好,安安姐你放心吧。”
陈安妮现在心里除了期待就是兴奋,安安姐在哪里她肯定在哪里。
王念安看着旁边单独一排抱着卿儿的檀爸爸,此时正指着窗外的风景逗卿儿。
商务车厢只有寥寥几人,卿儿清脆的笑声时不时便会在环境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她以为卿儿第一次长途出行,路上会哭闹,没想到一路上比她小姑还兴奋。招人喜爱的长相和性格在飞机头等舱里撩得好几个空姐过来逗她,一会过来送点水果,一会又过来送点零食,卿儿每次看到空姐过来,笑容灿烂的冲人家挥舞小手。
距离越近,王念安心里越伤感,她接受离别,却低估了思念。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死别,更何况是血浓于水、对她舐犊情深的亲人
檀健次此时坐在安静的车厢望着外面的山水,窗外的江河水面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色,小没良心,连高铁都要和他分开坐。她比他早十多分钟坐另一班次的高铁跑了。
这是他第三次去道观,每次去的心境不同,但每次都是为她。
第一次,他独自来找她,心里充满对她的担忧,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又和家里人吵架了?会不会又和她爸动手了?有没有受到伤害?
第二次,他代替她来看望住持,心里充满对她的心疼,草木皆犹在,物是人非已不同。
现在,他们带着宝宝带着幸福去看望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王念安带着安妮和檀爸爸出高铁站,看见早已等候在外的表叔,她开心地冲表叔挥舞着手,大声喊着“叔!”
“诶!”表叔听到侄女的声音也赶紧朝她挥手,他看着身穿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扎着高马尾的侄女,好似回到当初她放暑假过来玩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到他就开心蹦起来挥手。
表叔迎上去笑着接过卿儿,“卿儿第一次来,路上有没有哭呀。”
“jiu ye”
卿儿用小手拍了拍舅爷的脸颊,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舅爷,咯咯笑。
“诶,乖孙。”
表叔用额头抵住卿儿的额头,点了点。这段时间没见到卿儿,卿儿不是在她干爸家便是在她干妈家,最近待在爷爷奶奶家。想死他了。
“没哭,卿儿一点都没哭。”檀爸爸也以为孙女要闹,结果一点都没闹。
“真乖!”
“卿儿,我们回家,舅奶在家做饭等你了。”
表叔抱着卿儿往车上走,开车带着大家回家,车上一直说话逗卿儿。
檀健次正准备出站的时候,忽然接到王鹤逸的电话,告诉自己他在马路对面等自己。
等到檀健次带着檀妈妈坐上车的时候才知道小不点早跑回家了,他心里惆怅想着以后出门,难道都是这个模式?
王念安回到熟悉的地方,出国之后到现在,这家她已经近六年未曾回来了。一砖一瓦皆是熟悉的模样,只是有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儿时,爷爷替她挡住了风雨,风雨绕过她向他倾斜,如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清风拂过窗帘的声音,厨房做饭的声音,阳光照射进屋内的样子都在提醒自己他不在了。
“爷爷,我想你了!”
“爷爷,我想你了。”
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再也不见故人迎。若要重逢,已是来生。
表叔瞧见侄女眼里的失落,清楚她这是想老爷子。侄女回国后从来没表现出异样的情绪,他却知道她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听见过她梦中喊爷爷,他见过她抱着卿儿独自坐在一边,拿着老爷子的照片教卿儿喊太爷爷。
“安安,楼上的房间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
表叔怕侄女心绪难解,连忙开口喊她上去休息。
“嗯,好。”
王念年对着表叔展颜一笑,朝着楼上走去。陈安妮见安安姐上楼,她原本想要跟上去却被爸爸一把拉住,她疑惑地看向爸爸,只见老爸抱着卿儿对她摇了摇头?
檀爸爸刚才也注意到儿媳情绪的转变,至亲的离去,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回到熟悉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事,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引起心里的苦痛。
王念安并没有去自己房间而是去了爷爷每次居住的房间,她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再也没有熟悉的身影,她默默坐在窗户边的老式摇摇椅上,摇啊摇。
儿时,爷爷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坐在摇摇椅上,摇啊摇,哄自己入睡。
她好想爷爷,她好想再见一次爷爷,她什么都好,只是太想他了。
种种回忆,好像一场无尽凌迟,逝者为刀,刀刀无形却刀刀在心,直到生者逝去方才解脱。
檀健次和王鹤逸回到家看到客厅里正在说笑的众人,卿儿显得很兴奋,总是东张西望,到处打量。
“爸,我姐呢?”王鹤逸笑着从老爸手上抱过侄女,举着她的小手,一边逗她,一边问老爸。
“在楼上休息。”
檀健次听到小不点在楼上,他给大家打了声招呼便上楼找她,身后传来表叔的喊声,“健次,安安房间门贴满卡通贴纸。”
“嗯,好。”
王鹤逸听到老爸的话,捏着卿儿的脸颊,调侃地说道:“你妈从小就爱看动画片。”人家小时候全是买些明星贴纸,他姐是各种卡通人物。
檀健次看着不同寻常的房门,门上贴满动漫里的角色,数码宝贝、灌篮高手、网球王子、柯南、美少女战士等。他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笑容如阳光,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喜悦和柔情。
“小不点.........”他开门而入却没有看见小不点的身影,他注视着她的房间,她以前说过表叔家的房间才是她的房间。
桌上各种小玩意摆件,透着小女生的心思,依旧一面墙的书柜摆满书籍,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诧异地望着门背后的财神爷!小不点从小就知道拜财神了?
檀健次在二楼找寻小不点的身影,每间房门逐一打开看了看,他看着其中一间房屋贴着篮球明星海报,不出意外是王鹤逸的房间。
打开第三间房门,他看到窗户边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的小不点,他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眉头轻蹙以及脸上的泪痕,一时错愕。
檀健次张望一番屋里的摆设,猜出来这应该是小不点爷爷之前住过的房间,他坐在她身边小凳上凝视着她的睡颜,伸手轻抚她的眉头,她想爷爷了。
王念安感觉到眉头上的触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是檀健次,展颜一笑。
“哥,你到了。”
“嗯,怎么不去床上睡?”檀健次并没有点破小不点的心思,温柔地将她头发别于耳后。
“这椅子可以摇,很适合睡觉。”
王念安拉着檀健次让他试一试,檀健次笑着躺上摇摇椅,闭上眼伸展身体随即故作很舒服的感叹:“我们小不点真会享受。”
“我小时候都是被抱在身上哄睡的。”
她的小时候应该指的是爷爷抱着她。檀健次闻言笑着睁开眼睛,眉目含笑地看向小不点,用戏谑的语气朝她说道:“来,老公抱。”
“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王念安好笑地望着檀健次,拿她当小孩哄呢。
“来嘛,来嘛,当我提前演练了。”
檀健次拉着她的手摇晃,模仿着小不点撒娇的语气和模样。
“压垮椅子你赔钱。”王念安瞧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轻闭双眼听着他胸膛规律有力的心跳。
檀健次手臂轻轻环绕着她,力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紧束,也不失温柔的保护。他双脚踩在脚蹬子,身体微微一沉,椅子轻轻摇摆起来。
“小不点,我在呢,我永远都在。”
他温柔地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后背,温柔细腻的语气如和风细雨,轻轻落在她的心间,滋润着心头难以痊愈的伤口。
檀健次的心跳,沉稳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耳畔,他的气息在她的身边轻轻萦绕,将她围绕在内。
她听见他说的话,嘴角勾起浅笑,与他唱起反调:“永远很远,远到看不到尽头。”
檀健次低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声音温柔真挚:“那我的答案也很长,用一辈子来回答。”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与他的心跳渐渐同步,仿佛在回应他们之间的爱意与深情。
王念安娇笑着睁开双眸,抬头看向檀健次,“我一定死在你前面,免得你失约。”
死前面?小不点这话真煞风景。“怎么,这时候不说“你老”了?”见她又开始浪漫过敏了,檀健次捏住她的脸颊,戏谑地笑着。
“那我不管,我懒,不爱操心身后之事。”王念安故意俏皮地望着檀健次,哪怕以后还会经历无数次离别,她偏偏不愿他先走,留下她一人。
檀健次凝视着她那双秋波盈盈的眼睛,那双眼睛掩藏的本事一贯很好。他手臂渐渐收拢将她抱在怀里,“好,那你记得等我。”
他不愿她再受离殇之痛,他放心不下留她一人,更舍不得自己耳边最后一刻是她的哭声。
“别殉情哈,殉情我背人命要下地狱。”王念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一心一意的望着他。
“那你可别死太早,要不然我哭死。”檀健次双手抱住小不点,让她再次靠在自己怀里。“到时候,我伤心哭死了,你别说我故意让你下地狱。”
“行,你舍得卿儿你就哭!”王念安说完似乎还不满意,对着他手臂轻轻咬了一下。
檀健次见她咬自己,笑着打趣她:“一天天不是咬人就是气人。”他随后还把衣袖向上挽至肩膀,露出整只手臂,递到小不点嘴边:“咬,今天给你咬个够。”
“给我咬?那我还不咬了,哼!”王念安低眸看着檀健次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笑着推开他的手臂。
“宁饮盗泉之水,不受嗟来之食,本兔子有志气!”
本兔子?笨兔子!“哈哈哈,对,笨兔子。”檀健次听见她的自评非常满意,抱着她笑得身体抖动,连带摇椅也在抖动。
王念安听他用谐音喊自己笨兔子,笑着去挠他痒痒:“檀健次,兔子急了也咬人!”
“笨兔子!笨兔子!”檀健次一边打趣她,一边躲。手臂牢牢护着她不让她摔下去。
“你还叫我笨兔子!”王念安干脆跨坐在他腿上,双手齐上。
檀健次见她坐起来赶紧去抓她的手,将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你自己说的笨兔子。”
“我说的本兔子!”王念安左右看着自己两只手都被抓住了,不服输的准备动口。
檀健次看她又要呲牙咬人,干脆先动口。“谁怕谁啊。”
最后变成王念安笑吟吟的躲避,“檀健次,你讨厌,偷学!”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坏,何况我坏不过你。”
“檀健次,我等会给你妈告状!”
“你告,你告完我告,我把你干的事全告诉他们!”
王念安听到檀健次威胁她,气死了!无奈,他手上有好多她的把柄。“檀健次,你今晚别想上床。”
“是吗?”檀健次停下故意咬她的动作,望向她的眼神深邃却藏着狡黠?,嘴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坏笑:“又不是只有床。”他意有所指看了一眼身下坐着的椅子。
他的话和动作让王念安想起前晚的事情,脸颊出其不意的迅速染上红晕,逐渐延伸至耳垂,红润而娇羞。她抿着嘴别过头不去看他,“流氓!”
“流氓配色女,绝配。”檀健次见她脸颊绯红,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他抓着她手,身子前倾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再害羞下去,熟透了。”
王念安...........出乎意料的被亲和他的言外之音,不出所料让她脸颊愈发红艳,绿鬓红颜。
“哼,不理你了。”王念安娇嗔满面,挣开他的手,随即站起来仓皇而逃。
檀健次见她跑了,立马开怀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笨兔子,色起来什么都敢说,实际上一点都不敢做。
晚上吃过饭,檀健次乐极生悲不仅没上到床,还被轰到挨着小舅子睡。王鹤逸叹声叹气无奈地看着郁闷的檀健次:“大哥,咱们能不能支棱一把?”
“呵呵,”正在整理被窝的檀健次对着王鹤逸冷笑两声,支棱?他怎么不去。“你姐动手能力太强了。”
王鹤逸..............“你们俩平常到底谁怕谁啊!”他姐对着檀健次还是挺怂,但是檀健次经常又能被他姐气得要死,一言不合还被赶出房门。
“现在,如你所见。”檀健次幽默地摊开手掌给王鹤逸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
“哎~”王鹤逸叹口气又摇了摇头,感慨良多。“大家同命相连啊。”他姐现在虽然不怎么薅他,揍他了,但阴影留下了..............
“睡吧,梦里说不定能打过你姐。”檀健次猝不及防给王鹤逸心头扎了一刀。
王鹤逸叹口气上床挨着他倒霉姐夫睡觉,他这个陪床丫头一时半会是下不了岗。
夏日的阳光,如同细碎的金粉,透过密集的树冠,斑驳地洒落在山林间的青石小径上,为这片幽静之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温暖的光辉。沿着这条被岁月磨砺得光滑的小径深入,一座隐匿于葱郁的林木之中的古朴的道观渐渐映入眼帘。
王念安看见道观门口等待她的人,粲然而笑,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明媚灿烂笑容,她边跑边喊着“住持师傅。”
住持得知今天小念安要回来,早早便在道观门口等着接她,此时听见小念安的声音,抬头看到一群人向他走来,小念安笑容灿烂的向自己跑来,宛如她小时候一样。“诶!”
王念安笑着扑进住持师傅的怀里,开心地望着他:“住持师傅,这几年还好吗?”她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住持师傅了。
“身体康健,很好。”住持疼爱地看向他怀里的小念安,疼爱的眼神透着满满的欣慰,小念安现在是幸福的。
王念安扶着住持师傅往后指着众人,雀跃地说道:“住持师傅,你当太爷爷了。”
住持顺着小念安的手指方向望去,他看见檀健次抱着一个小女孩朝自己走来,眼眶不免有些湿热。
“王老头也做曾外祖父了。”
“他们都说卿儿长得很像我,等会住持师傅再多看看呦。”王念安听见住持师傅的低语,笑意未减,她拉着住持师傅的衣袖,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檀健次抱着卿儿走到住持面前,礼貌地打着招呼:“住持师傅。”
住持师傅看着檀健次怀里的小女孩,他注视着那双与小念安一模一样的眼睛。“他们没说错,很像。”
此刻,这双清澈的眼睛也回望着他。
“卿儿喊太爷爷。”檀健次温柔地示意女儿打招呼。
住持见卿儿突然冲他伸出手,奶声奶气的喊着:“太爷..爷。”,住持不免微微一愣,随后会心一笑,顿时把卿儿接过来抱在怀里。
他转头看向小念安,眼神深邃而通透。“卿儿和你小时候别无二致。”
住持听过好友讲述小念安小时候的事情,现在看来卿儿与小念安同样早慧,?百伶百俐?。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卿儿像我。”
“不会,她以后会更像他爸爸,温润如玉。”
住持听懂小念安的隐喻,过于聪慧则容易看透人情世故,费心劳神,必会伤身。他抱着卿儿看向檀健次,谦谦君子,如玉一般的温润沉稳,含蓄坚毅,不张扬,却能自显价值。
檀健次望着住持饱经岁月的脸庞,郑重地点点头。“住持放心。”小不点经历过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卿儿身上,尽管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可他会尽心尽力做一个好父亲。
“哎呦,你们俩跑得快,累死我了!”三人之间的不可言喻被王鹤逸的大嗓门打破。
王鹤逸提着一堆礼物和祭祀食物走到后面,刚走近见这三人都没注意到自己,他真是劳碌命啊!
“鹤逸,好久不见了。”住持慈爱地看着此刻弯着腰正在气喘的王鹤逸。
王鹤逸每次听到他姐和住持这种隐士高人的语气,直呼脑子疼,他摆了摆手,喘着气调侃:“住持师傅啊,咱们过年才见了。”
“以后年年见,别整这么客气哈。”
三人被王鹤逸调侃的声音同时逗乐,住持忽然感觉胡子一疼,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卿儿,见到卿儿抓着他胡子,笑呵呵的望着他。
卿儿和小念安怎么连爱好都一样!小念安小时候第一次见老住持扯胡子,现在卿儿第一次见他也扯胡子。
四位长辈此时也走到道观门口,王念安将檀妈妈和檀爸爸引荐给住持。
檀妈妈和檀爸爸看着眼前面容慈祥而平和,双眼深邃,仙风道骨的住持,颔首问好:“住持好。”
“你们好,请进吧。”住持礼貌地回应,邀请他们进入道观,如果不是小念安,他大概已经不在理会尘世之事了。
道观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青砖灰瓦,古朴中透着几分庄严与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与道观特有的香火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心灵也随之归于平静。
住持抱着怀里兴奋的卿儿,步伐矫健地引领大家往后山走去。亲人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祭拜已故之人。
后山山坡野花簇拥,蝴蝶翩翩起舞,周围的花儿与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柏香与泥土的气息,
大家望着眼前的两座坟,眼里不免浮现悲伤的情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表叔与檀爸爸弯腰清理墓地周围的杂草,随后在住持的指点下进行添土。檀健次和王鹤逸主动蹲下准备着祭祀物品,他们将祭祀的食物一一摆放好,水果、三牲、坚果,应有尽有。
王念安突然望见王鹤逸摆放的猪头,扑哧一声,猝不及防笑出声。“弟,要不然你把猪头朝向我爷爷和我师父吧。”
“不然我想笑,我爷他们定力比我高。”
众人..............悲伤的气氛被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和引人发笑的话,吹散几分。
“听你姐的。”住持闻言抱着卿看了看小念安才转头对王鹤逸开口,小念安知道王老头的心愿,压着自己的情绪,有意调节气氛。
王鹤逸见住持也这么说,连忙把猪头的方向调整一下,他看着肥头大耳的猪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声溢出唇间。“哈哈哈哈,我怎么也想笑呢。”
檀健次听见王鹤逸的笑声,他看了一眼猪头,立马扭头看向别处,确实有点想笑。
“健次,鹤逸,你们去添一捧土吧。”
王鹤逸和檀健次听见住持的话,放下手上整理的纸钱,起身接过各自老爸手上的黄土,添在土坟之上。
王念安笑着把手上的鲜花放在爷爷坟前,一如和爷爷撒娇时,软糯的说道:“今晚别到我梦里打我哈。”
“我不懂祭祀,没大没小,习惯了。”
她起身接过安妮手上的鲜花放在师父的坟前,调皮的说道:“我这几年剑术和鞭法很有长进,改天给你表演。”
大家听到她俏皮软糯的嗓音,嘴角微微上扬,她的话把所有悲伤都吹散,唯有站在坟边刚添完土的檀健次和王鹤逸看见她眼里闪烁着珠光,极力克制悲伤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的悲伤加起来都抵不过她一人。
住持抱着卿儿走到好友坟前,他把卿儿轻轻放在地上扶着她的腰,“王老头,这是你曾外孙女。”
“她来看你了。”
卿儿歪歪头看了看住持,随后天真无邪的眼睛一直凝视着眼前的土坟,忽然,大家听见卿儿发出清脆的笑声,冲着眼前的土坟拍着小手,嘴里蹦出一句“太爷。”
住持低头略带诧异地看向卿儿,见到她纯真的笑容,不免眼角湿热。
故人护佑后人,后人思念故人。
王念安蓦然听见女儿的声音,隐忍多时的眼泪夺目而出,缓缓滑落在脸颊,晶莹的泪滴无声无息掉落在泥土之上。
卿儿是不是看见曾外祖父了?她也好想再见一次爷爷。别人惧怕的事,却是她朝思暮想的事
檀健次赶忙走到小不点的身边将她搂住,无声的安抚她。
表叔将香蜡点燃插入松软的泥土之中,青烟袅袅,轻纱似的薄雾在微风中飘荡。他点燃香烟摆放在两座坟前,拿出老爷子身前喜爱的白酒倒在两座坟前。
“叔,你们放心,安安我们会照顾好的。”
他站在坟前想起与老爷子的点点滴滴,热泪盈眶,神情哀痛,默默流着眼泪。
王鹤逸掏出打火机准备将手上的纸钱点燃,随着第一缕火苗的触碰,纸钱迅速被点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檀妈妈、安妮、表婶围在火堆前将一沓沓黄色的纸钱放入火堆中,火光照亮众人的脸庞。
王鹤逸拿着一沓燃烧的纸钱走向另一座坟前,他与檀爸爸将整理好的纸钱缓缓放入火堆中。
火星飞舞,它们在空气中跳跃、盘旋,每一颗火星都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终缓缓熄灭,归于沉寂。
住持抱着卿儿站在众人身后,卿儿表现的愈发好奇了,小手朝着天上挥舞,像是想要抓住飞舞纸钱。
王念安被檀健次搂在怀里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如同汹涌的雨水,连绵不绝,她凝视着那飞舞的火星,心中充满了无尽思念与祝福。
小老头在那个世界定要好好的!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檀健次轻柔地拂去她的眼泪,将她抱在怀里。“乖,不哭了,我们去烧纸。”
“嗯。”王念安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与他走过去蹲在王鹤逸身旁,有条不絮地将纸钱放入火堆里。
生平同此居,一旦异存亡。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丁宁嘱早归。
祭祀结束,大家在道观后院逗着卿儿,陪着住持聊天。王念安默默坐在爷爷房间,她望着屋内的景物,故人何时入她梦,解她长相思,梦境成为她见到爷爷和师父唯一的方式。
檀健次时不时看向房间的方向,担心小不点独自在房间伤心,檀妈妈看见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将桌上的水果往儿子面前推了推;“健次,你去给安安送点水果。”
“嗯,好。”檀健次端起水果匆忙走向房间。
王鹤逸望着檀健次的背影,想起他姐今日在坟前克制的模样,他原本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殊不知只是外表痊愈了,心里有个角落碎的很彻底。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安安。”
檀健次推门而入见她坐在床边,翻看相册,眼里是浓郁的悲伤。
“哥。”
王念安听见檀健次的声音,关上相册,笑靥如花的望向他。
檀健次把水果随手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与她并肩而坐,他笑着打开相册,指着上面的合照;“怎么一个人看呢?给我也讲讲。”
王念安见他指着的照片刚好是当年她和住持、师父、爷爷的合照,她笑着讲起往事。“这个人是我师父,我小时候除了喊他师父,偶尔还会喊他陈老头。”
“他在我读大学时因为病痛去世了。”
王念安眼里不知不觉出现怀念的神色,她笑着讲起当初为了让师父教她箭术的事情。“他当时觉得我是女孩子,吃不了苦,不愿意教呢。”
“还拿成人的弓箭给我,让我拉弓。”
檀健次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始终温柔如一且耐心听她讲起儿时的事情。“我们小不点,很厉害。”
“那当然,不然哪有胆子喜欢你。”
檀健次并没有接她故意说笑的话,他看着照片中的老人,“小不点,很想他们吧。”
“很想很想,那年师父走之前都在操心我,他怕我以后没人护着。”
“爷爷走之前连遗嘱也准备好了。”
“我啊,真是从小到大都让他们操心。”
王念安的声音逐渐开始哽咽,眼前朦胧泛起泪花,可她什么都来不及做,他们便不在了。
“他们最大心愿是希望你开心,幸福。”檀健次见她眼里泛泪,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着她的手臂。“你是他们的骄傲,他们舍不得你伤心。”
“他们今天见到卿儿,见到你,肯定也很开心。”
“他们没有离开你,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幸福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温柔与力量,仿佛是大提琴的低吟,每一个音符都能触动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嗯嗯嗯。”王念安喉咙哽咽难言,她闭上双眸,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好似那蜿蜒的小溪。
檀健次见她不愿落泪的样子,满满心疼却声音带着笑意,故作打趣的说道: “想哭就哭,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小哭包的模样。”
他侧身把小不点抱在怀里,让她脸埋在他胸前。“这样,我也看不见了。”
王念安紧闭双眼,强抿嘴角隐忍着眼泪,悲伤让她抱着檀健次的腰,她埋在他怀里无声地哭泣,哪怕是闭着双眼,眼泪依旧出逃,肆意流淌。
此刻她内心深处的哀伤在无声地肆虐,多年前的往事像是根深蒂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让她无法挣脱。
他像深渊里的一束光,黑夜里的一盏灯,温暖照亮悲伤的自己,他从未鄙夷过她腐烂凋零的灵魂,他会接住满身疲惫的自己,拉着自己的手,不顾她的狼狈,温柔地陪着她。
檀健次感受到她肩膀微微颤抖,胸前逐渐湿润,他抱着她,陪着她坐在床边,默默陪着她宣泄情绪,相比她独自承担,他更愿意她抒发出来。
他怕她一个人难过,带着情绪过夜煎熬,千疮百孔却要独自舔舐伤口。
以前,她见过自己的狼狈万状,见过自己的进退路穷,那时,她义无反顾,不离不弃陪着低谷期的自己。
两个契合的灵魂相遇,如同天空繁星互相辉映,不分伯仲的闪耀,共同成长,成为彼此的光。
旁晚时分,大家准备带着卿儿下山,结果檀健次和王鹤逸一听王念安要留下,连忙表示自己也要留下,陈安妮早把位置定下了,她还没好好逛逛,自然舍不得走。
表婶出手去住持怀里抱卿儿的时候,只见,卿儿小脑袋一扭,小手牢牢抱紧住持,冲着住持咿咿呀呀。
住持低头看向怀里的卿儿,笑着与她说话:“卿儿,等你大点在留宿。”这么小的孩子,住持担忧她在这里稍微不慎便会生病感冒,况且道观没有太多小孩子适合吃的食物,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陪着大家吃斋。
卿儿对着住持又是一大段婴言婴语。
檀妈妈笑着走到卿儿面前,故作不满地逗她:“卿儿,奶奶都不要了吗?”
“奶奶晚上看不到卿儿,会伤心难过。”
大家见到卿儿小脑袋又是一扭头,两只小手都紧抓住持的道袍。
“卿儿,晚上回去挨着爷爷奶奶,舅爷舅奶睡哈。”王念安见卿儿不想走,想想卿儿的睡姿,她可得把小祖宗送走。
“ma ma”
大家见到卿儿奶凶奶凶的看向王念安,小嘴撅着十分不满。
“再凶我,等会给你丢到树林喂老虎。”王念安还做出老虎吃人的表情,嘴里嗷呜嗷呜,双手抓了抓。
檀健次见小不点又和女儿闹上了,他走到女儿面前,温柔地看着她:“卿儿明天在上来玩,今晚回家,好不好?”
卿儿不在言语,直接靠在住持怀里,小手紧抓。
檀妈妈见状去抱她,刚碰到卿儿的胳膊,卿儿小嘴一撅,嚎啕大哭...........
“好好好,不哭,不哭。”檀妈妈连忙松开卿儿,“奶奶不抱,不抱哈。”
卿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眼泪汪汪地望着住持,小脸委屈巴巴。
住持见到卿儿的一举一动,他怎么觉得怀里抱得是小念安呢?“卿儿,道观里没有肉肉吃。”
“o ”
卿儿望着住持小脑袋一垂,小嘴噘的更高了。
“留下,留下,晚上舅舅带你哈。”王鹤逸见卿儿像个小可怜,干脆开口勇担重任,压吧,他还扛得住。
王念安一听王鹤逸愿意带着卿儿睡,立刻扬起笑脸。“弟弟,幸苦。”有人带,她就不当坏人了。
卿儿这下也不抓着住持的道袍了,顿时眉开眼笑朝着王鹤逸挥舞小手,嘴里喊着舅舅。
“诶,舅舅来咯。”王鹤逸得意地看了一眼檀健次,接过卿儿抱在怀里。
檀健次???这有什么可得意!他瞧着卿儿拿捏众人的表演,觉得卿儿有可能被宠的无法无天。
卿儿变脸的速度着实给几位长辈惊了一把,连超凡脱尘的住持也被卿儿逗乐,“古灵精怪的卿儿”
晚上,王鹤逸瞧着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卿儿,也不管卿儿听不听得懂,坐在床边碎碎念:“卿儿,舅舅能活多久,看你了。”
“你今晚可别给我压断气了。”
“不然,你可没舅舅了,只剩下不靠谱的妈了。”
王鹤逸正在碎碎念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他转头看过去..........“大哥,你怎么又来了!”这道观也不缺客房,他抱着被子一看就是被轰出来了。
“你姐说,有难同当。”
檀健次想起小不点房里的王母娘娘气得牙痒痒,王母娘娘闹着要和小不点睡,小不点帮着王母娘娘直接给他轰走了,让他过来带卿儿。
“有福也没见你喊我一声!”王鹤逸心里骂着破姐,嘴上埋怨着倒霉姐夫!
晚上卿儿睡在舅舅和爸爸中间,小胳膊小腿轮流招呼,王鹤逸腰间刚被踹,檀健次脸上便被招呼了。
“哎呦,大哥,你女儿练无影腿呢。”王鹤逸每次刚睡着便被踹醒,男人的腰啊,卿儿是让他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咋的?
檀健次捂着脸声音低沉:“练降龙十八掌。”他这脸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掌掌清脆动耳。
王鹤逸闻言直接把卿儿抱在身上,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压不一定会死,但是多踹几脚他是真不行。卿儿一身牛劲,脚脚带劲!
檀健次见到王鹤逸的动作,立马翻身背对两人,他这脸算是保住了,美美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住持带领众人做完早晨的功课。他不放心王鹤逸带卿儿,走到王鹤逸房间见到卿儿已经醒了,独自坐在床中间玩,檀健次和王鹤逸高枕无忧,睡得沉。
他无奈地走上前给卿儿穿好衣服抱起卿儿走出房间。许多年不照顾小孩子了,但是对比这几个年轻人,他还是靠谱些。
住持抱着卿儿走进斋堂,大家见到住持抱着一个宝宝十分好奇,老道士们得知是小念安的孩子,纷纷走上前逗弄卿儿。
“卿儿,你想吃什么?”住持抱着卿儿站在斋食面前,道观的早饭一向简单,无非就是些白粥、馒头、小菜,鸡蛋之类。
卿儿见到一盆盆的斋食,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身子前倾伸着小手去抓盆中的馒头。住持连忙随着卿儿的角度,身子前倾方便卿儿去拿馒头。
住持见到卿儿抓到一个软乎的馒头,看了看立即咬起来。担心她噎食,住持又要了一碗白粥。
“卿儿,好吃吗?”
住持抱着卿儿坐在木桌前,卿儿吃完一口馒头,他便给她喂一口白粥。
“ooo”
卿儿嘴里哦哦哦的回应住持,最后还想自己扶着碗喝粥。
住持端着碗让卿儿小手扶住,把粥碗递到卿儿小嘴前,他见到卿儿自己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喝起粥,他眼里情绪复杂却充满慈爱之情。
熟悉的场景不经意间唤起尘封的记忆,尘封的记忆就像被春雨滋润过的花朵,重新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他想起小念安小时候,那时,小念安够不着饭桌,每顿饭都是被王老头,师兄和他抱在怀里吃。不挑食,不需要太多额外的照顾,乖乖吃着饭。
王念安起身去斋房拿了一个馒头边走边吃,她重新回到后院见到住持抱着卿儿站在后院望着远方。
那一刻,她百感交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重叠,儿时,她也总是这样被他们抱着伫立在后院。
“住持师傅,怎么你在带卿儿?”王念安收起情绪,笑眯眯走上前。
“他们都还在睡,自然只有我这个老头子带孩子了。”住持打量着小念安的气色,见她面色红润,夭桃秾李,那颗担忧多年的心在此时重归安宁。
“小念安,你爷爷见到你如今的样子,心中定然欣喜。”他的目光从小念安脸上移开,重新投入山林之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放下种种执念,自我妄念,随机而动。
王念安站在住持身边,追随住持的目光看向山林,故作自得:“小修在深山,大修在世间,住持师傅,说不定我比你更先得道哟。”
“这次跟我去趟北京?我带你入红尘!”
住持听着小念安不着调的话,赶紧在心中默念清心诀,她肯定是他修行之路的劫难,大劫难!!!
“小念安,我偶尔也会出趟门,上当不受骗。”暂不说他们年轻时云游四方,现在也会参加道教大型法会。
“住持师傅,你那个出门不行,我带你北京道观学习学习,学学人家商业化!”
“北京有好多着名道观呢,白云观,东岳庙、桃源观啊。”
“到时候,我们收费,住持师傅见一次外人,万字起价!”
王念安越说越不靠谱,她已经把眼前古朴的道观想成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皇家道观了。
住持瞧着小念安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俊不禁,默默说出:“小念安,有没有可能你说的那些道观,论资排辈,他们都得称呼我一声师叔或者师爷。”
“啊!”王念安惊呼出声,她歪着头错愕看向住持,她家住持辈分这么高吗?她一直以为住持是个没名没分的老道士呢。
“请问,仙长如今有没有官职在身?”道教也有协会,属于编制那种。
“哈哈哈。”
小念安有时候俗的很直接,住持谈笑风生既有道家的洒脱与不羁,又有儒家的温文尔雅与宽厚仁慈。
“没有官职,只有辈分。”
王念安觉得住持嘴里的辈分好像不是她所理解的那么简单,住持精通道家“五术”这点就足以说明他辈分不低了,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身边诸位大牛,仰山感叹:“搞半天,我永远只能当小菜鸡,狗腿子啊!”
“仙长,你羽化登仙那天记得提一提我的辈分。”
住持......................清心诀!!!他的拂尘呢!
王念安陪着住持在后山漫步,住持抱着卿儿看着前面拿根小木棍嘴里喊着打打杀杀的小念安.........
“我去!住持师傅有蛇!”
王念安刚拨开一处草丛便看见一条蛇盘踞在草堆里,她赶紧提醒住持师傅。
“你还怕蛇?”住持嘴角抽了抽,小念安小时候就敢抓蛇,道观里都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条被拔牙的毒蛇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老不经咬嘛。”
住持...........他被蛇咬不一定会死,但是能马上被她气死。
王念安按兵不动和蛇互相对视,大眼看小眼,保持着一定距离。
“住持师傅,这好像是条竹叶青。”
王念安看着那条半米多长的小青蛇,昼伏夜出的竹叶青怎么大白天出现在草堆里。
住持抱着卿儿往前走了两步,看清小念安面前的毒蛇,见它尾巴处似有划痕:“是竹叶青,好像受伤了。”
受伤?小可怜哦。“住持师傅你别动,当靶子哈。”王念安说完便脚步轻盈地慢慢绕到草堆后面。
住持............靶子?小念安是一点不拿他当老人对待。住持微微原地挪动脚步,吸引蛇的注意力。
王念安眼疾手快猛然抓住蛇脑袋后面一点,手放在蛇的下颚,拇指按住它头部中间微微偏后的地方,蛇在她手上动弹不得,她随即又抓住蛇的尾巴。
她抓着蛇高兴地走到住持面前,“卿儿,玩蛇吗?”
住持..............他见卿儿好奇地伸出小手,连忙把卿儿的手抓住。“卿儿,这蛇有毒,等会玩。”
呵呵,王念安见到溺爱卿儿的住持,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她给蛇拔个牙嘛!
“王鹤逸,卿儿呢!”檀健次睡醒看向王鹤逸身上,发现女儿不在,心里一紧,赶紧把王鹤逸摇醒。
王鹤逸闭着眼睡意朦胧地摸了摸胸前,嗯?卿儿呢!睁眼一看,发现不仅床上不见人,屋内也没见人。他还下意识看了看床下,担心是不是掉下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穿好衣服起身,急忙出去看是谁把卿儿抱走了。后院有道士认识王鹤逸,此时见到他着急的模样,关心后才知道找宝宝。
“住持今早抱着卿儿吃过饭,现在应该在某处散步。”
王鹤逸与檀健次听见是住持把卿儿抱走了,心里松口气。两人去斋堂吃过早饭回到后院,刚好看见王念安与抱着卿儿的住持站在一起的背影。
“姐,你们去哪里了。”王鹤逸大声喊着他姐。
王念安听见身后传来王鹤逸的声音,并没有说话,她估算着脚步声的轻重,突然转身把蛇举到王鹤逸面前。
“啊!!!”
“诶!!!”
王鹤逸面前猛然出现蛇头,吓得他惊呼出声,一把将身旁的檀健次抱住,檀健次被王鹤逸的声音一惊,吓了一跳,两个大男人被王念安吓得搂在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王念安拿着蛇笑弯了腰,笑声不能抑制,笑得眼泪直流。
“咯咯咯.....”卿儿在住持怀里也连连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兴奋的踢腿。
住持...............这母女俩,让人心惊胆战。
“姐!咱们能当个女的嘛!”王鹤逸看清蛇被他姐稳稳抓在手上,气急败坏的瞪她。
檀健次这时也看清小不点手上抓着的东西,是条蛇。他捂着狂跳的心口,蛇他不怕,但他怕被吓。“我没被蛇吓死,要被王鹤逸吓死了。”
“看你们吓得呦。”王念安抓着蛇头让蛇尾缠绕在她手臂上,笑眯眯看了两人一眼,拿起一块木板等蛇咬住释放毒液。
檀健次见到小不点的动作,站在她身边好奇的注视她。“你在做什么?”
“拔牙。”
檀健次!!!拔牙!他瞧着小不点手上的蛇,倒三角的头型,毒蛇!!!他紧张不安地指着小不点手上的蛇。“安安,快放手,这蛇有毒。”
“我知道啊。”王念安观察着从毒牙里面流出的毒液,嘴上不以为然的回答檀健次。
王鹤逸见怪不怪走到檀健次身边,他对着檀健次解释,但目光却落在附近的那棵银杏古树上:“我姐从小玩这些,她比蛇毒。”
“只要不是蟒蛇,她赢。”
檀健次.............小不点嘴上有毒的缘由总算找到了。
毒蛇释放完毒液,王念安眼前递过来一张折叠好的幡布,王念安拿着幡布赞赏地看了一眼王鹤逸,默契!
住持看着王鹤逸爬树摘祈福幡的动作.........道心再次不稳。
王念安蹲下身子,继续让毒蛇咬着木板。檀健次紧张地注视着小不点动作,深怕她不慎被蛇咬一口。
只见,王念安拿掉木板,让毒蛇咬住幡布,扯住试了试咬合力,随后用力一扯,毒牙猛然被扯掉,她依法炮制将毒蛇的两颗毒牙全部拔掉。
王鹤逸见状将幡布撕成小条,缠绕住毒蛇的嘴,使得它无法张嘴。
“弟,打个蝴蝶结哈。”
王鹤逸............咋的?还要当成礼物送人?他还是听话的给毒蛇脑袋上方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毒牙都没了,为什么还要把嘴给它缠起来?”檀健次茫然不解的看着王鹤逸的动作。
“长的毒牙没了,还有比毒牙短的利齿,咬住人还是会中毒。”
“毒牙是会再生的,这条蛇还是有毒性。”
檀健次恍然大悟将毒蛇从小不点手上拿过来,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他打量着眼前的小青蛇,见到蛇尾上还有划伤。“安安,这蛇你怎么抓到的?”
“我们在山坡散步,抓到的。”
“你们先拿着哈,我去找东西。”
王念安站起来匆匆跑向住持房间,住持抱着卿儿坐在椅子看着小念安的背影,心里明了。
檀健次起身把蛇举到女儿面前,笑着逗她:“卿儿,你害怕吗?”
“oooo”卿儿嘴里咿咿呀呀,小手想要去抓檀健次手上的蛇,檀健次连忙往后一挪,“卿儿,有细菌。”野外的蛇,也不知道在哪里爬过,卿儿这种小宝宝抵抗力还低,等会沾染上些什么。
“把蛇放在桌子上吧,让卿儿近距离看看。”
檀健次见住持开口,他将蛇放在石桌上,蛇在桌上爬行几下之后盘起来将脑袋垫在尾巴上。
卿儿眼里散发出兴奋的光芒,小手时不时就想往桌上伸去,每次都被住持及时握住,卿儿也不生气委屈,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桌上的小青蛇。
野外这条赛道,他侄女算是闯进去了!王鹤逸瞧着卿儿兴奋的目光,妥妥的胆子随他姐了。
“我来啦!”
檀健次听见小不点雀跃的声音,抬头望去见到她手上拿着纱布和药,他惊愕的想着:小不点,难道要给蛇治伤?
“我的姐,你真是菩萨。”王鹤逸也注意到蛇身上有伤,此时见到他姐拿着的东西,感慨的发出叹息,他姐不去当宠物医生屈才啊。
“人家可怜嘛。”王念安笑盈盈地坐在凳子上,小心地拿起蛇的尾巴,将药粉撒到蛇尾伤口处,然后用薄薄的纱布包裹起来。“弟,你等会找点肉给它吃。”
王鹤逸...........他不去当饲养员也屈才。
“安安,你这活干得挺顺手呀。”檀健次见她一举一动好像特别熟练,笑着调侃她。
王念安还没说话就听到王鹤逸的阴阳怪气。
“能不顺手嘛,兽医......”
“爱心爆棚,只要还没死的动物,什么都往家里拖。”
王鹤逸想起小时候那些猫啊、狗啊、猴啊、鸟啊、蛇啊、无奈地直摇头。
“救的活,养不活。”住持想起往事,也笑着打趣小念安,什么动物她养一段时间准死,救治动物倒是一救一个准。
王念安...........多少年的黑历史了。“住持师傅,那是过去哈,现在家里两只狗活得可好了。”
“那你是养的吗?”王鹤逸直接掀他姐的底,她顶多抱一抱,连狗粮都没喂过。
檀健次忍着笑意站在旁边,置身事外,幸好小不点没照顾,不然他怕两只狗英年早逝。
“谁说的,我经常给他们喂东西呢。”王念安底气十足的反驳王鹤逸,她怎么没喂过!喂的可多了!
王鹤逸冷哼一声,一副我还不懂你的表情。“你喂的什么?”
“蛋黄。”
檀健次抢先回答,每天早上的蛋黄,准在小呆嘴里。
“檀健次!!!”王念安故意恶狠狠地望着眼前这个漏风的人!他怎么和王鹤逸一样,专门揭她老底。
檀健次忽视小不点的眼神,疑惑不解的看向她,语气十分诚恳:“怎么了?当着小孩子的面不能撒谎。”
“没怎么!祝你好梦!”
王念安气鼓鼓说完便起身去洗手,他继续挨着王鹤逸睡吧,两条破布凑在一起,刚好完整。
“诶,你别当真啊!”
檀健次听懂小不点的言外之音,看了一眼住持和王鹤逸赶紧追上去,他天天挨着小舅子睡,算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
后院响起王鹤逸的爆笑声,没有丝毫造作与掩饰的笑声,它们自由地飘荡在空气中,与微风轻舞,与树叶低语。
住持望着眼前欢乐的场景,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的目光落在后山的方向,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他们的音容笑貌。
想啊,怎么会不想!他们是陪伴自己走过年少、中年、老年的亲人,自己早年也是被他们护在身后的人。
时光荏苒,岁月沧桑,等他结束这匆忙而潦草的一生,他们便会来接自己重逢、团圆,自己会事无巨细的讲述他们所念之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