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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热血未凉,杨营户可往,某亦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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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帐外,肃杀气冲斗牛。

刘牧伸手遮着悬天烈日,凝望层峦叠嶂的阴山山脉。

有心人想要将他葬于并州,他又何尝不想借机一战定边疆。

远征漠北,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武帝时期的征战打空两代汉天子的盛世仓储,如今大汉历经黄巾之乱与凉州之叛,根本承受不起远征。

故而,鲜卑举族压境,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猎猎大风。

自雁门起,吹响四海八荒的号角。

一封《为大汉檄东胡文》,犹如法旨天宪划过天际,传檄各方。

字字猩红,激的大汉有志之士热血沸腾,恨不能提刀御马,奔赴并州参与誓师之会,追随骠骑征战漠北。

一句‘牧欲往北,躬擐甲胄’,令多少人潸然泪下。

躬擐甲胄何意?

骠骑亲征,与卒同袍,陷阵克敌,长锋不可撄。

太原郡,晋阳。

荀攸死死捏着手中的檄文,最终伏案而书,处理着后勤诸事。

“某不及也。”

“骠骑,当称大丈夫。”

堂下,张懿神情黯然,转而振奋起来。

他做不到躬擐甲胄,去追随骠骑出关杀敌,但要协助荀攸处理好后勤,亦能挽回自己不察之错,为北伐添一捧柴,将战火烧的通天彻地。

两日后,河东太守府中。

董卓热血未凉,不断呼吸平复心中的躁动。

呢喃告诫自己是袁氏门生,不能与刘牧站在同一战线。

可当目光落在檄文上,便能嗅到‘大丈夫何惧生死,当马革裹尸还葬耳’的北伐气魄。

曾几何时,他也是凉州边野戍边杀敌的少年郎。

为何……为何……

不经意间走到这满是利益构建的迷途上,而不是如华雄一般,骄傲的道一声‘某随骠骑北伐去了’!

堂下,牛辅,胡轸,董越等人垂首不语。

唯李儒长叹一声,进言道:“太守,大将军府严令,闻骠骑之令而从,既然还未收到调令,当整军备甲,好随时受令北上。”

“当得如此。”

“尔等且归营吧。”

董卓起身朝着众将下令,背影萧索的走出大堂。

“诺。”

诸将应声远去。

李儒抬眸四望,大堂空寂无声。

这一刻,董卓多年凝聚的人心,被檄文轰然击散。

大汉山河注定因骠骑所伏,没有人敢与之争锋,就是不知道此战大捷,大汉内部又有多少人会随之死去,家族戮尽,不复显赫之门。

河内,守备营帐中。

朱儁怅然一叹,复杂道:“伐某之不能伐,诛某之不能诛,大汉骠骑当如是,可为何天下有无数人想你死在并州啊。”

“父亲。”

“你在说什么?”

因檄文而脸色涨红的朱符惊愕道。

“没什么。”

朱儁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率军拱卫洛阳发往上党的粮草,纵死都不可被人截取,定要助骠骑赢得此战。”

“孩儿明白。”

朱符拱手,扶剑走出帅帐。

檄文传至,洛阳各方为之大躁。

有不屑一顾者,投檄火盆,将其焚烧成灰。

区区檄文,什么牧欲往北,躬擐甲胄,不过是鼓动百姓之言,愚有志之士,刘牧为贵胄之身,怎么可能与卒同袍,陷阵冲锋。

有人热血未凉,闻檄而动,提刀跨马往北而去。

南宫。

北阁,玄武阙。

刘宏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为大汉檄东胡文》。

玄武阙下,何进,张温,袁基,崔烈,曹嵩等三公九卿久驻未退。

刘牧要北伐,其意何其明显,但没有喊出‘北伐’二字,终是可以弃土丢边,撤军固守并州腹地。

可当檄文传遍四海八荒,刘牧便没了回头路。

这一次,是真的大汉开弓,箭不回头,所以满朝公卿,士大夫,都在等刘宏的一句话,乃至一个字。

因为,檄文发出,唯有刘宏一人可阻刘牧。

“诸卿。”

“骠骑往北,躬擐甲胄。”

“大汉开弓,箭不回头。”

“愿他北伐大捷,得胜而归。”

刘宏杵剑起身,端着桌案上的酒水行至栏槛,俯瞰着阙下衮衮诸卿,朗笑道:“朕借军卒之言,骠骑万胜,大汉万胜。”

“骠骑万胜。”

“大汉万胜。”

何进,张温,袁基等人俯身大喝。

他们知道战争开始了,不止是北伐之战,还有天子与公卿的战争,宗室与士族的战争,都将会在并州的黄土地上决出一次胜负。

“骠骑万胜。”

“大汉万胜。”

玄武阙震动,万胜之音响彻。

滚滚之声,叠荡南北二宫,引无数人回响。

雁门,马邑。

桑干河畔,篝火熊熊。

三道身影吃着鱼肉,饮着烈酒。

一个汉子嚼着发腥的鱼肉,吐出一根细刺,咧嘴笑道:“杨阿若,你是凉州酒泉人,怎的不去参边军,或者护商军,反而从北地沿河下三辅,去并州参军?”

“不愿。”

“某要去随骠骑。”

杨阿若淡笑道:“鲍出,萧关之战你未参军,为何这次要去并州;还有你祝公道,难道不应该参入守备营吗?”

“萧关之战?”

鲍出愣了愣,面色复杂道:“那时大军犯境,家母老矣,某与几个哥哥送母亲去了汉中避祸,然后准备回来参军杀敌,不曾想回来时战争已经结束,听说扶风猎户陈槐都封侯了。”

“守备营。”

“良家子才能为卒。”

祝公道嗦了口串着烤鱼的木棍,狞笑道:“某在街市杀过啬夫,还斩过县府恶吏,早有捕杀文书加身,若非骠骑做司隶校尉时察各郡县的刑狱事,并诛杀佞吏,某还在逃命,安能参入守备营。”

“呵。”

“倒是没一个善人。”

杨阿若给火堆添了两根木柴。

“你善。”

“我们两个恶!”

祝公道嗤笑道:“东市相斫杨阿若,西市相斫杨阿若,你杨阿若为人报仇解怨的名声,某在河南尹都听过,你的捕杀公文怕是在郡府都有留存吧。”

“一时义气。”

杨阿若讪笑一声,本以为酒泉远在西土边陲。

没想到自己的大名都传至河南尹了,当真有些出人意料。

“军中非市井。”

鲍出抿了口烈酒,劝谏道:“某从河东入并州,碰到骠骑的王卒尉在杨县为一妇人诰赠文书,两位兄弟游侠出身,还是早些归家吧。”

“鲍出兄弟。”

“鲜卑犯境,御寇殁命,大汉男儿岂惧身死。”

杨阿若肃然起身,大喝道:“某热血未凉,从凉州而来,便是为了还骠骑平西寇之恩,杨营户可往,某亦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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