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神病院里的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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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星。
2024年，9月。
江城精神卫生中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铁窗。
洒在明亮宽敞的四人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四人沐浴在其中，仿佛已经被净化了一般。
或睡或醒，和谐且美好。
陆江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秃头青年。
青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眼神呆滞、空洞、无神，似乎在梦游，又似乎沉浸在某个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幻境中。
两张病床间隔不过半米，都是靠着边侧躺，导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胳膊长。
睁开眼就是这样一双瞳孔，陡然之间着实有些惊悚，换作常人，估计得一激灵。
怨气。
陆江不是常人。
他不仅没激灵，还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到了那看似毫无感情的瞳孔中隐藏着极深的怨气。
专门对着自己来的。
对怨气陆江可是深有研究，曾经很长一段岁月他都浸淫其中，颇有心得。
“是幻境吗……”
陆江微微摆正侧着睡的身体，心中自语，他瞥了一眼依旧直勾勾盯着他的秃头男。
小拇指轻轻一动。
陆江愣了愣，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秃头男还在盯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连身上的宽松黑白条纹病号服也纹丝不动。
陆江眉头轻皱。
小拇指再动，这次是根部位置。
此为亥，亥为勾目，收鬼追魂，勾城隍社令，伏地煞阴水，神鬼难辟。
不过……秃头男依旧稳如泰山。
陆江认真看了一眼他，觉得不对劲，心中意识到这可能是深层次的魔障类幻境。
因为此类幻境可屏蔽五识，蒙昧性灵，以至无法正常沟通体内法力或者外界灵气。
只是不科学啊。
陆江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其它生灵无疑会沉沦其中，引不动秃头男眼中煞气。
但他可是……
咔嚓……
正当他拇指内敛时，病房大门突然被推开，走进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男女。
老少皆有，以一名中年大叔为中心。
“院长！我等你三天了，你总算来了！”见到中年大叔，秃头男从床上一把坐了起来。
“怎么啦小坤，等我有什么事吗？”
院长亲切询问，看向秃头男所指的陆江，顺手接过旁边主治医生递过来的病例单。
神经重度衰弱。
他点点头，知道陆江是谁了，医院太大，不是每个病人他都认识的。
不过小坤他倒是清楚。
妄想型障碍。
因为老坤上次来送的不是挂历。
秃头男抬起手，指着陆江，表情激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反应过很多次了。”
“我每天洗脸要用热水，他脑子不好，总是趁我睡觉把我准备好的热水换成凉水！”
“我每天早上起来这个水都是凉的！”
说完秃头男转头看向陆江，眼中的浓浓怨恨之气几欲喷薄而出：“你不解释一下！？”
陆江没理秃头男。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微动演化法诀，想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机卜算，命数推演。
他也是会一点的。
这时另一名病人迅速起床，端起地上的水盆，浅浅的尝了一口。
“没毛病，是凉的！”
这一幕把院长看得眉头紧皱，他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家伙得加大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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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向陆江。
此人低着头，手指动来动去的，也不知道在鬼画符什么，看起来也得加剂量。
院长摇摇头，大声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他的热水换成凉水？”
正躲在后面摸鱼的苏桔愣了愣，晶亮清澈的美眸在院长身上转了又转。
“你要不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陆江本来是不想理的，但是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的抬头反驳道。
当然，主要是他什么都没推演出来。
这不合理。
要知道他可是站在北域巅峰的男人，即使放在广袤无垠的大申界也称得上绝世强者。
苏桔猛地抬头看向陆江。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因为这句话不像是一个弱智能说出来的。
还是至少十年的老弱智。
她是陆江的主治医生，已经负责了整整两年半，从她毕业来这家医院就开始了。
不过陆江来这家医院更早。
她的前任负责了三年，前前任负责了四年，再前面看病历还有两三年。
“院长你看他连人话都听不懂！”秃头男一听更激动了，气的已经咆哮起来。
“小坤你先别激动，我一定帮你解决。”
院长微笑着上前安抚，随即向后递了个眼色，示意医生们进来例行检查。
苏桔径直走向陆江。
陆江靠躺在床头，他双眼凝视着窗外的高高伫立的旗杆，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疑问。
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千年前的印象渐渐与眼前的一切重合。
曾经有好几次陷入类似的幻境，或主动或被动，只因这是他最初的执念。
但都没有此刻的真实。
不过随着他修为的增长，岁月的流逝，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幻境。
甚至好几百年都没有陷入幻境。
尤其是合阴神后，不管是青丘国的九尾大妖，还是无尽蜃沙里的天然迷域，亦或是万心宫的宫主亲自施展的天魔力场……
他都能做到无视。
所以尽管眼前的一切很真实，他还是认为这肯定是自己的执念罢了。
苏桔轻轻坐在床边，她看着陆江的眼神，内心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苍凉之感。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眼神。
这两年半陆江的眼里只有迷茫，呆滞，缺乏正常人该有的灵动神采。
她内心很激动。
从刚才陆江反问智障院长，到现在眼里令她都感到动容的苍凉。
她觉得陆江的病情有好转。
这肯定是自己最近的治疗起到了作用，毕竟几个前任治疗那么多年都没有效果。
中医理疗+物理电疗+西医靶向激素。
苏桔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三重联合治疗方案是她查阅了国内外大量医学资料，再结合这两年半细致入微的观察治疗，专门为陆江私人订制的方案。
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疗程结束，没想到就有这么显著的效果，由不得她不得意。
“是面对最后一劫的无助，是前路已尽，千年修为即将归于尘土……”
“朝闻道，夕可死。”
“可惜了，只差一步就能……”
陆江喃喃自语，自嘲的笑了笑，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没想到内心深处还是不甘心。
他要直面自己的执念！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僵硬的俏脸，俏脸清纯秀丽，美眸愣愣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