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坠境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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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载道有些头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是出去买了点饭食，回来就跟着一个跟屁虫。
他努力和言细语道：
“少年郎，你跟着我一路到此，究竟是何想法？”
常开对言载道却是恭敬极了。
“小子愚钝，踟蹰不前于长街之上，犹豫不决，难下决心，见前辈出游，如见大日东升，故此前来叨扰一二.......”
言载道直接打断了常开。
“你是儒门书院的学生？”
但他打量了一下常开的穿着，又是摇头。
“不是很像。”
教育是儒门的基本盘。
他们从蒙童识字起，就培育了一套升阶有序，规则齐备的学堂制度。
从最开始蒙学的公塾，到开始传授儒门超凡知识的书院，甚至高拱新政特设的六大学堂。
可以说体系完备。
如天网一般，汲取着帝国内部优异种子。
言载道所说的书院，也是帝国绝大多数中产百姓孩子上学的地方。
只是可惜。
帝国的贫富之差比泰山还来得高大。
像昆山城内能上得了书院的，一百个孩子里都没有一个。
常开当然也想去那等地方。
但很可惜。
过人的天赋与过人的身家他都没有。
所以也在那等最最普通的识字公塾毕业后，他也成为了街头厮混的小泼皮。
听到言载道的问话，常开也是立马摇头。
这等反应，也让言载道冷着脸庞道：
“那还不说人话。”
常开抿了抿嘴，直接做揖道：
“师傅，我想打....学武功。”
言载道听了，也是笑着挥了挥手。
“学武功到我这边干什么？”
“怎么？”
“还准备拜我为师？”
在街角的阴影里，这一个中年男人直接笑了起来。
他的头发稀疏且夹杂着灰白，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的旧物。
深陷的眼睛周围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许是因为听到常开的话语，不由得乐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干涸河流的分支，直接展了开来。
只是人的基础太差。
这等笑容一起，那两颊凹陷下去，再加上那像是一片荒芜灌木丛的下巴，几天未刮的胡茬。
只有狼狈，未见欣喜。
周遭本有几个精装汉子正在围观着热闹。
听到言载道这般言语自然也是笑了起来。
他们许是瞧见了乐子，起哄道：
“老言头，你可不能这么谦虚啊！”
“谁不知道你以前也是这里的高高手！”
“怎么.....现在看不上这小哥了？”
说完。
这几个家伙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言载道听得这般带着讥讽得话语，也是轻轻摇头，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松散地挂在瘦弱的身躯上，肘部因为长期摩擦而磨损，露出里面破旧的衬衣：
“你听得了没有？”
“这些家伙们说得没有错.....我曾经也是位很厉害的武馆师傅，但是.....那也是曾经的事情了。”
说完这话，他的肩膀微微佝起来偻，仿佛背负着看不见的重量，使得整个身体看起来比实际更加矮小。
若是旁人在边，一定能脑补出数十万字的故事。
但是常开却是半点都没有在意。
他还是一脸认真。
“言师傅，我在这边也是瞧了许久，看了不少师傅，但我就感觉与您缘分更多。”
言载道听了，眼底深处也是闪烁起了无人发觉的精光。
若是他刚刚一直在此有所观察的话。
就会发现。
其实常开所说的言语纯属瞎话。
他连半步都没有踏进去过其他武馆。
何来瞧了许多师傅。
但是可惜。
他刚刚并没有注意这个少年。
言载道盯着常开看了一会儿。
“那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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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也转身离开。
常开兴奋得抓紧了拳头，准备马上跟上。
但那几位看着热闹的汉子却有些发急了。
他们是【八卦】武馆的带徒师傅。
当然.....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瞎晃，寻找徒弟的武馆师傅，大多数都是些没用出息的家伙。
但是即使没有出息。
却也都是离那超凡武夫一步之遥的家伙！
而这一步之遥。
也意味着他们需要大量的资源，大量的财富，用以突破！
所以他们才会出来，寻找那些能够提供他们资源的徒弟。
本来像常开这样的。
他们并不会专门下力气去拉拢————毕竟这等家伙，看上去交完了学费以后，也没有多少余钱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
言载道这样的家伙可以从他们嘴里抢食！
于是乎，这几人连忙站了起来。
半是拦住，半是劝说道：
“兀那少年，你或许不是太懂。”
“老言这家伙曾经也是个水平不错的超凡者，但那已经是曾经了。”
“这些年来，这老家伙年年坠境，那一身精血，就如同破窟窿一般天天在泄漏......”
常开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可是太好不过了。”
“言师傅站过山巅，自然有他的眼光，我这样的小孩，若是能有他的指导，也算是运道来了！”
听了常开这话。
言载道身子一顿，然后继续走着。
倒是这几人更是发急起来。
“你这娃娃，是啥也不懂！”
“修行者修得，就是那等身体力行。若是前辈师长已无那等修为，前路不在，你怎么修？”
常开还是一知半解。
对面这人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直接摆开架子，演练起来。
这厮身子并不高。
按照常开之前听得过多的说法，估摸着也是个根骨一般的家伙。
但他左脚一伸，右拳一摆。
拳风还未呼啸。
嘶！
常开已经先吸了一口凉气。
明明面前之人还是那人，甚至就连嘴角还有着中午吃食的油腻。
但不知道为何。
就那么一脚踏出。
整个人的气势，都随着地上青砖的抖动，变了起来！
常开眯起眼睛仔细看了起来。
在这一刹那。
对面之人。
居然如高居苍穹的鹰隼一般。
锐利直视。
他的心脏微缩。
脑海里的【灵明】也是发出阵阵警告。
对面那人若是出手。
将会如雷霆万钧，鹰击长空之势！
一旁的几位已经开始吹起了马屁。
“龚师傅这手【苍鹰临空】实在是意蕴十足！”
“想来龚师傅过不了多久，就要超凡脱俗了！”
“功成离苦海，修真寂真寥......龚师傅很快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了啊！”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吹捧声下，这位龚师傅脸上自得之色一闪而过，然后一脸正紧道：
“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不知不觉中。
那武馆师傅又把手伸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出拳显威的原因，他的神情漠然而平静，真如游猎在空的苍鹰一般。
若不是呼吸喘气声大了点，真还是能唬住常开。
一旁有人也是指点起来。
“练武要先学人，若是师傅不行......空给你神功秘籍也是无用！”
常开轻轻点头。
也是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小子方知，拳展人意，意能通神！”
此言一出。
龚师傅几人还没有反应。
倒是那位言载道。
蓦然回首。
双目之中。
似有神祇凝视着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