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必须爱,鉴定完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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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婶婶家的矛盾并不需要申请调解。
寄养孩子并不变更监护权，路麟城只是将路明非托付给了路谷城抚养。但这事办得特别糙，也可能是路麟城确实太忙，那份《寄养协议书》没公证过，也没有备份，就全交给了叔叔路谷城处理，作为当事人的路明非连看都没看过。
协议里写了什么，能做到哪几条，全看路谷城的良心。叔叔可能不是个丧良心的人，但绝对是个懦弱的人，否则也不会连钱都看不住。
彼时《家庭寄养管理办法》还没影子，前几天才满十六岁的路明非已经有资格中止协议。
但中止协议也就意味着路麟城不用再寄钱过来，乍一看是个颇有“同归于尽”意味的选项。
“中止声明刚寄到，已经落了公章，就差你的签名了。”楚子涵忽然直直地望定路明非，“别动。”
少年僵在那里，看着楚子涵的脸慢慢靠近，她的手伸过来轻轻落在少年发间，轻柔地捋起来。她眼神专注地望着她落在发间的手上，而少年的眼神则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藏匿起的眼睛和浓密纤长的睫毛。
楚子涵将少年厚实的刘海撩开，别了个黑色的发卡。可少年却在刹那的凝视和靠近中，萌生出了小小的爱慕——她头发好长，总有一天我要捋回来。
“我也觉得你还是露出来更好。”
“签了！”路明非豪气云千，仿佛说的是“爱了！”
……
目送路明非离开，狗仔满心敬佩，却忍不住苦笑：“这样真的好吗？寄人篱下虽然过得不好，但好歹能遮风挡雨。这步棋落下去了可就是双输，谁也拿不到那笔钱。”
狗仔是有正式从业资格的律师，他少数能在楚子涵面前摆谱的两项能力，一是法律援助，二就是年纪。他本能地觉得楚子涵属于“何不食肉糜”的管闲事的大小姐。你有钱不代表路明非也有钱，搞这么一出纯纯是有钱人的恶趣味。
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一次包括上一次委托调查楚天骄的钱，都是楚子涵自己做家教、打表演赛以及各类奖学金攒下来的，她本人是重组家庭，而对于自己的新爸爸，她一直保持着“凡事不给他添麻烦”的疏离。
“我相信他的勇气。”
看，果然说出幼稚的话了。
狗仔轻笑一声：“可他还是个小孩子啊，楚小姐，你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刚结束在少年宫的学习，然后把调戏过我的混混挨个打了一顿。”楚子涵的语气轻描淡写。
“见鬼了……”狗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雇主也才十七岁，顿感十分无力，“我像你们这年纪的时候还在学吉他在女生面前唱情歌呢，而不是考虑揍谁以及独立……”
楚子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狗仔敏锐地从她脸上看出一句话——那关我什么事？
狗仔：“……”
差点忘了自己这雇主是个走在路上随时准备楚楚冻人的冰山，自己真是失了智了想和她聊八卦。狗仔估计被冻得不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拎过方才放在一边的热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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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藤椅上那位“大爷”才慢吞吞地回答最开始的问题。
“而且谁说拿不到钱了？”
狗仔差点被这个转折呛死，“咳咳，怎么说？”
“反正那份寄养协议没公证过，只要换一个不会私吞钱的领养人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这会儿哪给他找一个不贪钱，还对他言听计从的成年人？”
楚子涵本人是不可能的，她的继父成天忙得找不着北，她也不可能会麻烦继父，两人表面上是父女，其实更像是寄养关系，只不过这个领养人行事准则好到有点不可思议。
她也和夏弥私底下聊过这件事，而夏弥明显不想在“父亲”这个话题上多聊，估计她有个严厉的父亲。
“有，被他拯救过的人。”
那个差点步入深渊的阮软，现在恨不得把路明非当佛祖供着！而阮爹犹如光绪，有名无实，现在病着全靠楚大官人的救济才捡回一命，出张身份证简直不算个事；甚至阮软本人也要将自己打下的江山“超自然现象灵异研究社”转让给楚子涵，只不过楚子涵觉得不太吉利，打算送给别人玩玩。
狗仔：“也就是说。”
楚子涵意味不明地朝他冷笑了一下：“也就是说，路明非距离月入过万，就差一张纸。”
她经常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当时楚子涵家住在一个叫深水巷的地方。每天早上太阳还只是露出点点金色的时候，各种声音就像潮水般涌进她的梦里：小孩子的哭声，街上汽车的声，菜贩的叫卖声，妈妈整理舞裙的莎莎声和爸爸做饭的锅碗瓢盆声……然后她就醒了，妈妈将新晒干的裙子递给她，爸爸将稀饭盛好，敲着碗吆喝，吃饭，吃饭！
当时楚子涵家住在一幢老房子，又脏又乱。小学生的她每次放学都要让妈妈领着，走过两条长长的巷子，回到那个和主人不相称的陋室。
那天晚上，妈妈的剧院临时排班没有回来，爸爸给人开车不知在哪。楚子涵沿着长长的，黑咕隆咚的巷子，一直走，那巷子实在太暗了。有什么漆黑的东西一直尾行着她，不是猫狗，不是人类，但会说话：“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像是飞鸟一样。”
楚子涵吓得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妈妈回来后，在巷子里找到了她，心疼地也跟着哭。但在那之前，救了她的不就是父亲吗？为什么会忘记？
那天晚上的他，是怀着怎么不忿的心情伪装平凡，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让你们娘儿俩过上好日子。
再后来，他又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比平凡更残忍的事情明明有能力做到却假装自己平凡。
大家都鄙视为了荣华富贵而改嫁的苏小妍，可那不是“荣华富贵”，是自由。
对楚天骄和苏小妍双方而言，都是自由。他们相爱，但是互相拖累，人一辈子，能护住几个拖累不受伤害呢？
楚子涵八卦起来不计成本，知道路明非初中二年级的QQ签名就是“不自由，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