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禁军阅读黑图书馆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战锤:耀金之梦!
summary:在现实与虚空之间,一座任何探测器都找不到的黑暗图书馆内,就是扎亚迪恩连长的所在之地了……
-----------------
仿佛盲人重获光明,神经协同复苏的那个时刻对这个时代所有的禁军而言都将如一个烙印般永远在他们的记忆中燃烧。
对大部分人而言那只是一瞬间的触动,不到一个分秒的失神。那些天赋秉异的人感受到了暖意,或是眼前一瞬间的辉闪。更幸运的人听见了声音,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笼罩在无温度的金色光芒中。
但扎亚迪恩走得比他们都要远。从今往后的无数个日夜里,他即使入眠也能忆起这事的点点滴滴。即使醒来,那感觉也从未远离他。
而他永远不会向任何人说起。
一万年来禁军们恪守着冥想的传统。
盾卫连长扎亚迪恩曾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喜欢冥想,不仅仅因为这项仪式是帝皇还行走于人间时传授给他们的,也因为对神秘事物的沉思总能在他最烦恼的时候赋予他平静。
他现在就这么做了。在战斗练习中劈碎了四架战斗机仆后他停留在沙场中央,扶着他的长戟单膝跪下,将额头靠在握柄上,闭上眼睛。
半个心跳的时间里他感到自己从中场清扫的仆役的运作噪声中抽身而去,行走在他同伴们的思想间。他在人群中溅跃,在一个个视角里穿梭。他用他们的眼睛望见皇宫,巡逻时矗立在远方鳞次栉比的塔楼和脚下西风肃烈的城墙。
神经协同的复苏令冥想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与同类心神相交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无论多少次都令人流连其中。他怀疑这种新意将永远不会减退。
但克制的美德已深深锻铸在禁军的本性中,仅仅徜徉而无所作为显然过于放纵了。每一次他都为自己设下一个目标,试探着探寻这项能力的极限——以及徒劳而满怀希望地,去触碰一万年前先人们的遗志。这次也不例外。
现在,他的灵魂与某位御前侍卫兄弟同在。
现在,他眼前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玄武岩拱门。古老符文印刻其上,金属斑驳的沟壑浇筑出一张人类的脸:冷峻,清肃,头戴光环,面露悲哀。
现在,他正在终焉之门前,从未与他的主人如此接近。
这里不是王座室。
扎亚迪恩从一阵天旋地转的牵引力中恢复过来,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身下的平台如冰面一样光滑,像镜子一样映出他自身的倒影。
他看上去还是一名全身着甲的盾卫连长。如果这就是他灵魂的模样,他会为此感到高兴。
他也很高兴地发现他所处之处并非虚无。那里有阴影,高大、无声,整齐排列,仿若肃立的军阵。
那是……书架。
这里不是王座室,却像极了霸权之塔中某间档案室。扎亚迪恩记得它,因为他也曾参与那场对阿泰尔的围猎。他没能见到阿泰尔本人,但很难不在之后的行动中留意他的动向。那小怪物到过档案室,与巴列奥略战庭的赫利俄斯一起。
但为什么是这里?他触发了王座室的某种保护机制?还是说王座拒绝了他?
扎亚迪恩起初并不觉得失落。对他来说以协同方式进入王座室不仅仅是为了觐见。这是一场特殊的鲜血游戏。他认为他必须知道是否有人能通过这种方式入侵帝国的核心。禁军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入侵者的。接着是悲伤。没有禁军在被王座拒绝后依然能够心静如水。
他有些伤感地环视周围。
他看见了一个金色的人影。他确信他到刚时那个位置上还空无一人。一种熟悉的热意冲击了他,仿佛厚重胸甲下他的胸口被人搡了一拳。如果他现在这个形态还有脏器的话,他的脉搏大概在加速。
【吾主?】
他认错了。那个身影虽然身披金甲,但外观与记载中帝皇披甲的形象完全不同;那人虽然也有一头黑发,但和他差不多高度,没有可能是他的帝皇。
那是另一名禁军。显然是另一位迷途的同伴。
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注意力全部在书架上。他背对着他,手指点过书脊,像图书管理员清点册录。
他走上前去:【你是——】
在接近到某一个距离时,那名禁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倒影。他触碰到了一个光滑平整的平面,仿佛是一面镜子。他的手指没有受到阻碍地没入自己的影子中。
他触碰到了一件有些柔软的长方形物体,把它拿了出来。
一本书。
【《星际战士》1993年伊恩·沃森著(《SpaceMarine》1993byIanWatson)。】
扎亚迪恩看着黑色封皮上大写字母标出的书名和令人瞩目的明黄色拳头——那是帝国之拳的标志。与此同时,不知来源的信息涌入他思绪中,告诉他这本书讲述了三名年轻帝国之拳的成长历史。
他被建议一读,如果他想知道某些与帝国之拳相关而霸权之塔无法侦查到的秘密。
盾卫连长思绪飞转。
亚空间的诡计?不,那样他一定会有所察觉。冥思的平静依然笼罩着他,而禁军见到那道金色身影时的感动不会作假。那么——
【遵循您的意志……】
他义无反顾地翻开了书页。
-----------------
【Chapter3.痛苦手套】
-----------------
【“……欢欣吧,今日帝皇之声与我们同在。欢欣吧,我们将回到我们圣洁的堡垒。然而,无论我们身处宇宙何方,战士那被改造的身体就是他的圣堂,蕴含着罗格·多恩的圣礼;你们的身体也将很快如此……”】
香火缭绕,圣光照耀,只是经过机械加强的声音过于吵闹。
帝皇的金辉圣像让扎亚迪恩判断自己正处于一座建在战舰上的教堂里,而原体罗格·多恩的石膏雕像则说明他正在帝国之拳的领地上。
新兵入伍?扎亚迪恩站在人群中,与身边人一样是凡人少年的模样。从头开始体验成为一名星际战士?有些意思。
【“……此乃吾之圣堂!汝等之躯亦将如是!”】
残疾的教官低吼着将他唯一健在的拳头猛击在胸甲上,新兵的队伍中却响起一声不和谐的低语。
【一座破碎的圣堂……】
这是他在说话吗?居然是他在说话吗?意识到这声音出自他自己,扎亚迪恩浑身一震。
是的他不否认他有类似想法。帝拳教官——也是此时主持仪式的牧师——从腰部以下截肢,依靠一台履带车代步和维生,只有一条手臂还是原装的血肉。这位星际战士是个残废,却是在为帝国的战斗中负伤。禁军可以轻视阿斯塔特,却绝不能蔑视一位因忠诚而破碎的战士。
如此谤论是无礼的,开口出声则是愚蠢。星际战士的莱曼之耳能增强听力,过滤背景噪音,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根本无处可藏。他如何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牧师那一对机械义眼立刻找上了他,锐利得仿佛能将他洞穿。
try{ggauto();} catch(ex){}
帝皇在上啊,盾卫连长在他的记忆中还未被人用这种眼神瞪过。
【“……学员,建议你受罚时小心选择你口出的污言,以免招致进一步的惩罚!”】
对他的惩罚名为“痛苦手套”。
【牧师按下推车上的按钮。他面前地板上的一个舱口打开,露出一口竖井;从中升起一架钢架,悬挂着一件透明的紧身连体衣,衣上优雅地绣着纤细银线,看起来就像暴露的人体神经系统,一幅半塌的神经解剖图。】
这便是痛苦手套了——不是一只穿戴在手上的手套,而是一件紧身胶衣,覆盖全身直至颈部。
【这件连体衣只缺少头部和双肩顶部。钢架缓缓将织物撑开。】
事实上,扎亚迪恩对帝国之拳的传统并非一无所知。王座守望者了解他们的友军就如了解他们的敌人。
他知道痛苦手套。以电纤维网制成,紧密贴合全身,能持续刺激人体神经并在不对身体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在人体全身造成令人最为痛苦的疼痛。这种设备也能阻断镇痛物质的分泌,隔断令人晕厥的保护性反射,确保使用者在整个过程中保持知觉与清醒。
在资料中帝国之拳的星际战士们被描述为“痴迷于疼痛”,他们仿佛试图借助疼痛探寻战团的过去,在疼痛中与他们的原体建立精神联系。
【钢制绞架降回圆柱形的坑中,连体衣展开,准备被穿戴,敞开的肩部口沉至正好与地板上的铆接板齐平。】
【“脱掉所有衣物,学员。”】
扎亚迪恩迟疑了一下。他从未服从过任何出自帝皇或者万夫团之外的指令,他也不打算打破自己一贯的行为准则。但帝皇的指引令他到达此处,若祂要他遵循这里的规则,他就不该违抗。
【“请注意,抗命乃是死罪。”】
他脱下了黄色外衣,踏出靴子。很快他就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连一块兜裆布都没有披挂。
盾卫连长早已过了会为裸身感到羞耻的时候了。他也不是某个未经改造的凡人新兵,他所经历的令他成为一名禁军的改造和训练比星际战士的更加残酷和血腥。痛苦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但当他望向地面上那个容纳痛苦手套的坑洞时还是感到一阵不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泛起。
【“跳进手套里。它不会被撕裂。”】
他向前一跃,跌落下去。
就这样,扎亚迪恩作为盾卫连长完美无缺的一生被毁掉了。
【吸气,小子,你可不能一直尖叫下去。】
痛苦停止了。扎亚迪恩悬在空中、攀在紧攥住他的铁掌上大口喘气。
在他下方,训练场地像是被犁了一遍。无论是接收到作战信号开始移动的战斗机仆还是识别了战斗结束出场清理的仆役都碎了一地,好似遭到狐狸撕咬的家禽。这个场地遭受了毁灭,能被视作打击对象的突起物无一幸免,仿佛发疯的阿泰尔曾闯了进来。
但陷入狂怒的另有其人。战斗录像自动在他眼前回放:那沉思中的身影如何从静止状态暴起,掀起一场风暴直到——
“长者……”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称呼。
在他将要冲出训练室时卡乌斯·伯勒利斯长者及时出现,将他和他的癫狂一把拿住。
“所以说,那个变黑了的dio居然没有警告过你?”卡乌斯长者在他的石棺中呵呵一笑,“丢三落四的大头哈,我会去揍他的。
扎亚迪恩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长者。他张嘴,但已经说不出话。他头晕目眩,并且抖得厉害。痛苦信号从未作用于他的身体,却好像还在神经中燃烧。他喉咙因曾在痛苦中尖叫而沙哑,而令他痛苦挣扎的是某些来自更深层次的东西。
痛苦。真正的痛苦。如果痛苦手套是用沸水烫过颈部以下的部分,那么他化作了炽热的等离子体本身。那是不应当存在于凡间的痛苦,与之最接近的只有禁军的升格——阿斯塔特改造手术的将凡人置于熔炉中锻炼成钢,成为禁军却必须将人活活燃尽后用灰白的余烬塑造出一个全新的化身。并非为了痛苦,而是登神必须的牺牲……
【但这次不是重铸,而是毁灭……】
那绝对不是痛苦手套……但若禁军为了追逐帝皇而像帝国之拳的星际战士追逐他们原体一般对自身进行一切献祭般的折磨,那它们之间的相似度或许——
长者将他放到地上,让他躺在那儿。
【别太心急了,小子。】人形战械将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放在他胸前,就像安抚一只被炉火燎伤的猫,【祂的意志只会在恰当之时明了。】
直到这时候他还在发抖,就好像他的灵魂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伤口痉挛性地反射颤抖。但就如基因炼金术作用于肉身使血肉在受伤后能自动编织起来修复损伤,他的本质也会自己愈伤、填补缺损。他开始回忆起他读到的东西,如果那也能算是“阅读”的话。
【来自巢都的男孩,被绑在选拔测试的电椅上,剧痛像熔融的铁水一般滚过。】
【被切开。被挖出血肉,又被新的血肉填充。痉挛的四肢被紧紧缚住,针头插入的地方血管在皮肤下鼓起。】
【礼拜。摄食毒物。鞭笞。】
【外来器官和腺体催生出对异形的杀戮狂怒和对痛苦的异常迷恋,催眠治疗外唯有依靠祈祷和意志来抑制住剧烈波动的激素。】
【格斗。以原体之名。罗格·多恩的圣堂。罗格·多恩的手……】
【罗格·多恩。神圣的罗格·多恩。天杀的罗格·多恩。泰拉禁卫官。坚如磐石。七号。不屈……】
扎亚迪恩的呼吸变得平稳。
他没有真正吃下那些用于锻炼基因侦测神经的腐食,也没有在战斗兄弟牺牲后抱着他们被扯断的头颅轻吻。那个将手伸入酸液然后在溶成白骨的手掌上刻字悼念阵亡兄弟的帝国之拳不是他,但帝皇的意愿曾让他成为他。
如果他还是原本那个纯粹的盾卫连长,他会指控他所遭遇的事情为异端,甚至会不留情面地挥动卫士之矛,但现在他对星际战士的厌恶已被其他看法取代。他遗忘了真正的痛苦,但没有辜负祂的期望:一支燃烧圣油的长矛神圣地钉穿了他,将帝皇的启示留在了他的灵魂中。
巨大卡乌斯的影子从他身上移开,与之一起消退的还有长者对他神经协同的抑制。盾卫连长起身,凝视他自己的被耀金包裹的手。然后他紧紧攥住,就如那只仅由雕刻后的白骨组成的拳头。
【召集赫尔墨斯社(theHermesChamber)。】
片刻之后,与扎亚迪恩在同一兄弟会中的禁军收到了他们的盾卫连长发出的指令。那思维之声有如洪钟在圣堂中回响,瀑流冲击磐岩,热烈而稳恒。
【目标地光荣之柱。帝国之拳不知道他们正被什么威胁着。我会去。为了原体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