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摘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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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顾西祐走在大街上，终于算是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从长瑞府回到院里，便和几位同僚一刻也不停地查阅卷宗，加班加点，但最终找到的资料少之又少。同僚家属询问回家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最后还是一位新上任的奶爸，挨不住对家人的思念，第一个提出先下班，明天再继续。随后，其他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告辞、回家。
只到办公室内空无一人，顾西祐揉揉酸涩的眼睛和胀痛的脖颈，决定回家前，先去兽医所看看养伤中的曩归。
好在解救即时，蓝衣人那方的主要目标也不是针对曩归，所以下手不算太狠。
一个藏在暗处的杀.手，突然在某一时间段，频繁地在警院的势力范围内出现，完全不怕暴露身份，绝对事出反常。
但除了在夊城隔江一箭中伤顾西佑外，企图救走李靖更之外，最开始跟踪偷袭叶瀞笙的动机不明确，可以暂时不提，可是后来“摘福塔”和这一次的“还福包”的行动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算是既然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
这样冒着被逮.捕的风险，费尽心机大张旗鼓的出现，却又不提出自己的诉求，就算猜测是“调虎离山”，对于背后更深层次的动机目的也是全无头绪。
看着曩归已经安然入睡，带着混乱的思绪，顾西佑拜别兽医所的值班人员，孤身一人的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前路只有如墨的月色陪伴。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顾西祐也不知为何，周围竟然出现了永寂巷的建筑。还是那条孤静的街道，正对着路牌感慨是，前方的街巷似乎有人影涌动。
定睛一看，浓密的眉毛瞬间倒竖，怒吼声起：“你竟然还敢出现？不去警.院自首，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大街上，简直是视法度于无物。”
视线那头，一个人影靠着某处墙角，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衣着正是那抹熟悉又扎眼的深蓝色。
她这次没有掩面，帽子也温顺的搭在后背，随意扎起的马尾随意却不失干练，不似今早在长瑞府内持弓狩猎般的肃杀模样，倒是让顾西祐想到在福塔下见到的、那个让他惊讶的女孩，轮廓清瘦纤细，别无二致。
再定睛一看，她手里捧着的竟然是杯奶茶，忽然有种，原来她也能像普通女生一样的错觉。
顾西祐也无法得知，蒙面与否，自己怎么就断然能把两种状态下的人像重合到一起。第一次“英勇救美”和第二次追寻“摘福之人”，或许是“唯证据”论，也或许是因为经验不足，并没有快速地联想到一起。
但今天过后，或许是，倏然发现，她的轮廓太像一个人了，以至于每次见到，都是在更新和加深记忆图像。不过猜想太过于大胆，顾西佑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我又没错，为何不敢？警官若是认为我有错，尽管来抓。”蓝衣人像是喝够了，心满意足了，才有闲情搭理顾西祐，不过轻蔑的表情愈演愈烈，“只要你能抓得到。”
随着吸管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嘴角一咧，说话的架势，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凛冽起来。
顾西祐的佩剑刹那间出鞘两寸，“我警告你，不要藐视执法人员。赶紧束手就擒，配合执法查案。”
蓝衣人的佩剑挂在腰侧，洒脱、随意、坦坦荡荡。与顾西祐的口中的震慑相比，她现在更不爽杯底的奶茶粉为什么没有完完全全化开，嘴里也开始嘟囔起来，“真是的，早知道就去奶茶店里买贵的了，大晚上出来只有便利店的速溶品，不能顺利喝完，真破坏心情。”
顾西佑默不作声地向前移动几步，左手执剑横在前方，右手按在腰侧的枪套上，蓄势待发。“你若不做违反礼法的事，怎么会只有大晚上才能出门？像其他女生那样，随时随地都能出门，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比你老鼠般东躲XZ，在暗处苟且偷生的日子好吗？”
蓝衣人终于抬起眼皮正眼瞧了瞧那位防范万全的小警官，对他的悄然靠近熟视无睹，毫不在意，脸上满是自信，“其他女生？你是说，那位长瑞府的大小姐？你三番五次舍命救她，到底是公事，还是私心，这可说不准。”说着，蓝衣人将手中的杯子掷向远处的垃圾桶，稳稳入框，只有熟睡的夜猫被惊醒，叫声幽怨着跑开。
“我向来只靠自己，不需要护花使者。”
顾西佑看着她清亮纯粹的眼睛却有些胆寒，一个不知善恶、无所顾忌、实战经验丰富，技能满格，做事全凭喜好的对手，是令人害怕的。更令人感觉可怕的是，明知道是错误的，却自诩是正义的一方，当做正道一样去坚持。与战术上击败一个人相比，更难的是摧毁一个人坚信不疑的东西。何况面对的是一个误入歧途的未成年，要怎么做才能让达到所有人都满意的局面。
悄悄按下通讯器，用暗号传送了地点和事件，顾西佑想着能多拖延一点时间，顺带规劝一下她，“保护是相互的，只要你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都会维护每一个人的合法权益。”
蓝衣人笑了，暗蓝色的连帽衫立起，眉眼再次被遮住，只剩下凛冽的侧脸，“你可曾想过，她本身也是代替了别人的。还是说，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不可能，瀞笙比任何人都优秀，”顾西祐再次向前移动几步，侧身靠墙，快速推测出几条蓝衣人可能会逃离的路线，并将想办法圈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并未中断对话。“或许你在黑市学到了什么偏方秘法，可以把自己伪装成长瑞府的人。但瀞笙出自名门，学法正统，从开始与你俩就不会是一路人，你当然无法理解。”
“哈哈哈……”蓝衣人仰天长笑，似乎还笑出了泪，“整个巘城，谁不是名门之后？特别是女子，若非意外，成了弃子，哪个不会是娇生惯养的？”笑罢，定睛看着那个持枪佩剑的年轻男子，虽然他虚长几岁，但气势上并不会让刀雨枪林里滚过来的蓝衣人畏惧，“可惜你们身在云端，哪里会明白沼泽的黑苦。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明白，挣扎求存，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语毕，蓝衣人纵身一跃，翻墙上树，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顾西祐愣在原地许久，那速度，就算预测到她的逃离路线，也绝对来不及瞄准射击。
这遇到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对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