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挂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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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未结束，院中传来嬉嬉闹闹的声音，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众人围绕着一个女孩，夸赞着什么。
那女孩扎着马尾，戴着深蓝色鸭舌帽，像是普通学生模样的装扮。但她皮肤极白，身形修长，穿着淡蓝色的长T恤，牛仔裤，在为了游玩而精心装扮一番的人群中，反衬得有些醒目。
她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得见部分面容。下巴小巧清秀，抿着嘴唇，神情清冷，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这种反差触发顾西祐的职业习惯，让他警惕心起，不由得多注意了几分。
“怎么了？”挂福包是惯例的活动，叶瀞笙不知顾西祐为何会突然面色严峻，集中专注力往那边瞧去，便好奇一问。
“没事，看错了。他们在干什么？”顾西祐也察觉到自己太过严肃，看一眼曩归。
地方狭小，细犬的四肢舒展不开，侧躺着，蜷缩在叶瀞笙裙摆下安然小憩。看样子，没有异常。顾西祐这才松缓了脸色。
叶瀞笙对顾西祐解释，“挂福包。”
这时，趴在地上以裙蔽目的曩归恢复了精神。并起来两个爪子，使劲向前伸，后腿和臀部翘起，用力往后撅，像一条长形的巧克力软糖。
曩归又抖抖耳朵，把嘴巴搭在两位主人中间。因为两人的位置间隔够宽，曩归索性前爪搭在石椅上，将整个身子往叶瀞笙那边靠。
曩归想像小时候一样蹭着主人撒娇亲昵，可是细犬虽瘦，骨骼照样有分量。这一蹭，叶瀞笙差点被挤下石椅。
顾西祐赶紧拽住牵引绳，揪住曩归的两只前腿，试图劝回它：“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又对叶瀞笙说，“瀞笙你还好吗？”顾西祐这下终于直观领会到曩归是怎么“袭击”主人，叶瀞笙又是怎么“受伤”的了。
曩归“轻轻”一搭，叶瀞笙瘦弱的躯体便极有可能，轻而易举地被推出去。
受力减轻，叶瀞笙抚抚长发，不留痕迹地整理形容，重新端正坐姿，不至于失礼。“我没事，曩归应该是想去挂福包。”
帷帽落在地上，沾了灰，纱线与点缀的饰品相缠绕。细致如叶瀞笙，也要花好一番时间整理。
顾西祐这才明白曩归的暗示：频繁点头，晃脖子。往前主人那儿靠近，也是为了展现项圈上的福包而已。就是这个“捕猎”般的表达方式容易让人误解，也招架不住啊。
“没事就好。但动物也可以挂福包吗？”顾西祐有些好奇。
叶瀞笙一边慢慢整理帷帽，一边认真地回复顾西祐，“很多动物经过训练都可以。曩归跳得高，但不一定能挂稳。像以前，曩归还小的时候，够不到的话，我可以抱着它挂上去，但现在就不知道了。”
顾西祐心里有数了，“曩归爆发力和跳跃力还是挺强的，那等人少一点我们再带它去吧。如果它挂不稳，我抱它试试，把它举高没问题。”
说着，叶瀞笙想起一件事，望向顾西祐，“你的福包也准备一起挂吗？你有底子，应该可以挂得更高一点。”毕竟叶瀞笙也好奇他能挂到什么位置。
福包被顾西祐安放在衬衫口袋里，但他像个是揣着棉花糖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不知是怕棉花糖化了，还是担忧不听话，糖果会被大人收走。
只听那个警.院出身、猎犬随行的大男生，支支吾吾地问一旁长裙飘逸的柔美少女，打着商量。
“我刚听那些观礼人说法，大家似乎都很想要你的福包。”
叶瀞笙微微点头，不否认，言语谦逊，“承蒙大家厚爱，看重长瑞府。”
“那么你赠的福包，应该很贵重吧。”顾西祐降低音量，身体朝叶瀞笙的方向前倾些许，低头问她。
叶瀞笙侧首掩面，嘴角莞尔：“也不是，亲手赠予比较有诚意。而大家的赞许，也是对长瑞府有善意的朋友，抬爱罢了。只是我们人力有限，不能亲手将福包递到每个人的手里。”
“那，这个福包可以替别人祈福，或者转赠吗？”顾西祐摸摸鼻子，试探性地询问，时刻观察叶瀞笙的表情。末了，还追加解释，“是你今天给我的，不是上次送我家里的那个。”
叶瀞笙颔首，不语，片刻后回应：“按理来说，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想转赠给谁？”
“一个女生，比我们小几岁。”还没等叶瀞笙平静如水的表情有什么细微波动，顾西祐忙不迭地补充解释，语速比之前更快了，“你别误会，是我在夊城认识的一个朋友。不是朋友，我的朋友是个男孩子......”
听到这，叶瀞笙不留情面的笑了，不过很礼貌地没笑出声。用帷帽挡着脸，微微弯腰，肩膀抖动。
顾西祐感觉脖子有些热，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对不起，我重说。我在夊城认识一个弟弟，他喜欢的女生因为一些......嗯，意外，身体和情绪都不太好。他知道巘城有祭月礼，了解到福包可以祈福，想到女生应该都喜欢，便让我帮忙带一个。可我哪懂这些，好在看到来观礼的女生都喜欢，又碰巧遇到了你。而你前后正好给了我两个，想着或许有用，就……问一下你的意见。你要是觉得有失礼之处，就算了。”说完这一段话，顾西祐感觉后背的衣衫被汗浸湿，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夊城不是也有挂福包的习俗吗？”叶瀞笙收敛情绪，问他。
“那习俗也是巘城传过去的，肯定不如长瑞府的好，而且，还是你亲给的。”顾西祐低下头，把手机聊天页面调出来递给叶瀞笙，“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我不喜欢你送的福包，只是想让给更有需要的人。我家里已经有一个更好的，而且是你亲手制作的。”
叶瀞笙略略扫过几眼，没细看，她没有窥探别人**的习惯。但见顾西祐着急解释的模样，不免有些动容。像极了曩归小时候攀咬园子里的花朵，结果花藤被毁，养花的园丁报到女主人那，曩归被狠狠责罚。而想要送给小主人叶瀞笙的花朵，也早在奔跑的过程中，犬齿咬合下，残败，枯萎。
深夜里，叶瀞笙偷偷拿着糕点，去看望不能吃饭的曩归。小狗狗不会说话，就低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上瞟。它知道叶瀞笙不会训斥它，可满腹委屈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出来。
我做错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爱你的，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一定要继续对我好……
曩归一边吃甜甜的糕点，一边掉眼泪。吃不了几口，小脑袋就蹭过来，不会拽袖子，就用小爪子扒拉，用小嘴叼，哼哼唧唧地要抱抱。抱完再去吃，吃几口又要抱。仅仅是为了确保主人还是爱自己的，不会抛弃自己。可怜无助的模样，令人心疼，哪里舍得从记忆底部，最柔软的地方移开。
可顾西祐不是曩归，他可以拽袖子，但他不能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会说话，但没有人，也不可以让旁人轻易猜透他的真实想法。
叶瀞笙颔首，点头，同意他转赠福包。但又问他，“之前答谢你的福包呢，怎么没用上？是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那个很好看，我很喜欢，只是不知道怎么用。你放心，就算不用，我也会原封不动的，连同盒子一起，放在家里好好收藏着，当传家宝。”顾西祐就差举手发誓了。
“不会用吗？”叶瀞笙也是没想过这个回答。
这答案不亚于长瑞府不会赐福包，警.院不会用枪.械。但长瑞府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啊，耐心十足。“那个是给剑客用来装玉牌的，我看你的佩剑品级挺高的，还担心你是不喜欢那个谢礼。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棉花糖保住了，但被询问考第一名的奖励在哪，用做什么途径的时候，也非常尴尬。“小朋友”顾西祐把曩归的牵引绳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又捏又攥，手心里满是红印。“不必了，下次吧，我没带。”
叶瀞笙是真的疑惑了，只能保持得体的微笑。剑客的玉铭牌由璞玉雕刻，是师门和身份地位的象征。像顾西祐这种家世、师门、学校都很好的弟子，很少有人会不随身携带的。
除非，他的玉铭牌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