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张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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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虽漫长，但预想中的事故并未发生，他们一路顺畅地进入地宫。
墓室的气温竟不再像通道里那样低，向小园搓着手臂问：“这是地下？”
贺迩答：“是。”
向小园疑惑：“可是我们刚才明明是朝上走的。”
通道内视觉受限，所以感官格外清晰。她明确感知到他们在随着通道缓慢上移，又怎么会进入地下呢？
鹤卿解释道：“其实通道一开始就是向下倾斜的，只是坡度很小，顶板又在逐渐压低，你觉得在向上走，不过是相对的错觉而已。”
向小园似懂非懂地点头，挠着额角换了个话题：“可这里的环境也不太像藏匿游魂的地方啊，一点被住过的痕迹都没有。”
话音刚落，墓室中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墙角疾速爬行。
彻骨的寒意再次袭来，这回更似有了意识，在几人周围不断游动。
郑希吓得撞进鹤卿怀里，向小园也下意识贴近贺迩。
计景打开手机电筒，四方八角连照了两圈，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不过须臾，墓室中重归寂静，寒意也消失殆尽。
“有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小心点。”贺迩提醒道。
四人脑中警铃大作，再不敢像刚才一样分散搜查耳室，只聚在贺迩身边，互相照应。
走进第三间侧室不久，最前面的贺迩突然停住，随后神情肃厉地回望向门口。
几人跟着回头，就看见刚刚才走过的门洞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整间侧室霎时变成了密不透风的方形盒子。
贺迩凉凉勾了下唇：“来了。”
郑希的心底防线即将彻底崩塌，她颤着声问：“什么东西来了？”
向小园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手指有些哆嗦地揪住了旁边人的衣摆。
贺迩垂眸看了眼，温声道：“不用害怕，普通小妖而已。”
正说着，四周忽然有数不清的细蛇一股脑涌了进来。
伴随着苍老似远古钟声的低沉男音：“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一时间，整间墓室的墙上地面空中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蛇，一尺不到的长度，两根筷子粗细，互相缠绕游动着，潮水般向他们逼近。
粘腻的响动和比之前更甚的寒意将他们严严包裹，众人这才明白，之前在通道和墓室中的寒意从何而来。
想到他们刚才在通道中摸索前行时，这些细蛇就贴在通道外围层层缠绕，交错涌动，向小园心里一阵恶寒。
她强忍反胃的冲动，夺过交到贺迩手里的手机，将电筒关闭。
眼不见为净，计景也熄掉筒光。
黑暗中，唯有贺迩面色沉静，尚可清晰视物。
他拢出雾障护住几人，眼睛紧盯着最大的蛇团的中心，仿佛要穿透其间找寻出什么。
少顷，一条略粗于其他黑蛇、隐在蛇团后方的白蛇被贺迩隔空钳住命门，在空中十分慌乱地扭动。
刚才还一派端庄的低沉嗓音登时变得惊慌凌乱：“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放开你爷爷！”
贺迩一言不发地收紧了禁制。
“放开老……啊啊——有话好说，壮士、壮士手下留情……”白蛇开始讨饶。
“把它们退了。”贺迩沉声命令。
不过眨眼功夫，满室细蛇消失不见，空寂的墓室里只余白蛇高低起伏的不适嚎叫：
“退了退了，已经退了，快松手啊壮士……”
贺迩卸掉大部分控制，转而封住白蛇的妖力，将它和众人一起带出墓室。
几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乍一到室外，都下意识地挡眼避光。
贺迩看着他们齐刷刷的动作，沉默半晌，道：“抱歉，忘记提前告诉你们要闭上眼睛。”
等大家终于适应了室外的光亮，就见贺迩已将白蛇困在一个朽旧的树桩上。
妖力被封，它只能凭着一身蛮力撞击那看不见的结界牢笼，不间断地发出“哐哐”的脆响。
还算不错的颜值和这副蠢笨固执的模样极大地缓解了因刚才墓室中那一幕而产生的不适，几人围在树桩边，看着它无用挣扎。
贺迩居高临下睇它一会儿，解开其声音束缚，寒声问：“谁派你来的？”
得以出声，白蛇停下冲撞的动作，气急败坏地反问：“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隔壁那只臭老鼠？三番两次派人来抢老子的地盘，真当你虵爷爷是吃素的？有本事你把我封印解了，让他过来跟我单挑！”
“你叫白蛇？名字取得还挺形象的。”向小园歪歪脑袋向白蛇道，“不过我们不认识什么老鼠，没办法让它过来跟你单挑，不如你就和你面前这位壮士比划比划？”
白蛇顺着向小园的手指瞟了眼贺迩，果断垂下脑袋装聋。
它一边慢吞吞地盘起身体，一边兀自小声嘀咕：“我又不傻，和他单挑，那不是找死么？啧，你说就这么个还不到三百岁的妖，修为怎么会如此深不可测……”
“喂，小白蛇，”向小园打断它的自言自语，半蹲下与它对话，“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最上面的那个？”
白蛇一听这话，极不服气地高声嚷道：“你侮辱谁呢？什么小白蛇，我可是这儿的老大！虵大王！名副其实的地头蛇，谁还能使唤得动我？”
向小园眨了眨眼：“哦，小白蛇，那你没事跟踪我们又攻击我们干嘛？”
白蛇没好气道：“你们莫名其妙闯进我家，还不准人正当防卫了？”
见它的样子确实不像在撒谎演戏，计景凑近一些问：“这妖陵是你家？你在这生活多久了？”
白蛇转着眼珠左看右看，见几人面相和善，并不危险，自己一时又逃不出禁锢，便放松下来，将下颌贴在树桩上，吐着信子懒懒道：“这方圆百里可都是我的地盘，老子都在这住了几百年了。”
计景接着问：“那你有没有在这附近见过游魂？”
白蛇慢悠悠答：“见过啊。”
鹤卿微弯下腰，神情认真：“什么时候，在哪见过？数量多吗？”
白蛇还是慢悠悠道：“不多不多，几个而已，我也是第一次见。”
说着，它昂起头朝着贺迩和计景的方向各点一下：“除了他和他，你们几个不都是游魂么？”
……
空气静了好几秒。
计景吸了口气，咬牙问：“除了他们呢？”
白蛇：“那没见过。这是妖界，又不是冥界，你们要找游魂也得先找对地方吧。”
蛇嘴里吐不出有用的信息。
鹤卿和向小园直起身体，计景往后撤了两步，意味着问话到此为止。
聊了这几句，白蛇自觉双方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许多，刚才那番冲突又是一场误会，便想着同贺迩商量商量，是不是可以将他放行了。
谁知刚一抬脑袋，就撞上贺迩扫过来的凉凉眼风，如无声施压，令他顿感如芒在背，瞬间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于是心虚地避开视线，趴回原处把本就细且不长的身躯再多盘了两圈。
贺迩冷淡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刚才那些黑蛇，都是由你妖力所化的分身？”
白蛇茫然立起：“不是啊。”
贺迩：“那是？”
白蛇有点扭捏道：“都是真蛇，是我的孩儿们，我生出来的。”
贺迩眉心微紧：“我不记得雄蛇也能生育。”
白蛇更扭捏道：“我可能……变异了？好多年前，我有回在翠虬林里觅食的时候，意外吞吃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妖灵，在肚子里头三年多才炼化，炼化完之后我就突然能生小蛇了。但就是不管怎么生，最后出来的小蛇都是黑色的，跟我长得完全不一样，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这是为什么。”
“可蛇生子不是需要一公一母吗？”向小园满脸不解。
白蛇“嘿嘿”两下，笑音里全是尴尬。
向小园在这股莫名的氛围里想到什么，果断抿唇当哑巴。
贺迩默然片刻，改问其他：“这些小蛇的活动范围有多大？”
白蛇算了算：“以我为中心的话，方圆二百里不在话下。”
贺迩意味不明地道了句：“是么。”然后挑唇问：“不介意帮我个小忙吧？”
白蛇十分配合道：“好说好说都好说，要我帮什么忙都可以。但是……您能不能，先把我放出来？”
贺迩随手把白蛇收进口袋：“该放你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得了一条工具蛇，妖陵这趟就不算白来。
回程路上，大家热烈讨论着该怎么在找游魂这件事上让白蛇物尽其用，一副要榨干它所有可用价值的架势。
白蛇窝在口袋里，听着几人毫不避讳地盘算如何利用自己，没好气地大声吵嚷着要他们尊重尊重蛇权。
贺迩嫌它聒噪，再一次封住了它的声音。
聊到后来，原本正经的话题开始跑偏，几个人的玩笑话越说越离谱。向小园被逗得直乐，好几次笑弯了腰。
欢欢喜喜的一路，最后终结在一声惊呼中——
向小园乐极生悲，一不留神踩进小妖留下的传送洞，脚腕“咔擦”一声，折了。
剧烈的痛楚攫取了她的意识，身体失去平衡，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郑希见状赶忙蹲下，收着力道先慢慢帮她把脚拔出来。
洞口不浅，向小园歪在一旁，右脚踝骨处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吃痛地虚拢住已经变形的伤处，一脸愧疚地问贺迩：“这个洞难挖吗？我不小心给它踩塌了，它不会生气吧？”
贺迩浓眉紧蹙，蹲下来拨开她的手查看伤势：“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脚吧。”
说着伸手想要将她抱起来。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不怎么温和，向小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计景在同一时刻抢上前道：“我来吧。”
贺迩顿住，扬眸看了眼向小园，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收回手，起身退到一边。
胸腔莫名虚空一下，向小园低垂下眼。
察觉有另一个身影靠近，她又慌忙抬起头，向计景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让郑希扶我一把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鹤卿皱眉问：“你这样怎么走？”
向小园看眼鹤卿，又瞥眼冷着脸站在一旁的贺迩，小声嘟囔：“就跳着走呗。”
“崴了脚要立刻制动，你情况这么严重，最好不要继续走动了。”郑希也严肃道。
向小园只能无奈妥协。
好在计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改抱为背，两个人都自在了不少。
向小园小心翼翼地扶着计景的肩膀，十分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计景偏头笑笑：“不用跟我客气。”
“抬高伤脚有利于消肿，痛感也会减轻些。”郑希跟在后面建议。
向小园闻言艰难抬起右腿，结果重心不稳，差点背仰着地，又惊又吓地勒紧计景的脖子，才不至于完全倒下去。
郑希也被吓了一跳，手刚伸过去想捞她，就见向小园像只笨拙的小企鹅似的梗着脖子自己立了起来。
险险稳住上半身后，向小园连忙放松手上的力道，向计景道歉。
计景摇头表示没关系，前倾着把她往上送了送，和声嘱咐她扶稳些。
一旁的郑希因向小园的动作过于可爱而笑个不停，收到了对方佯装生气斜来的好多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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