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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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未烋很清楚地听见蒋延被九六咬上时骂了声“艹”。
那一刻,他竟然莫名有些想笑。
只是那份笑意太浅,还未来得及裹上唇角,便衍生成了更细密的难过刻在心梢。
“这狗是不是你们的”
蒋延边拽着裤管边冲他们吼,脸上的愤怒、嫌恶溢于言表。
“赶紧过来把它弄走听到没有”
仇宇和易燃似乎被这一幕惊呆了,回神,两人连忙赶过去,一个拽项圈、一个抬后腿。
一顿鸡飞狗跳。
直到易燃抱着九六退开数十米,这场闹剧才算落了幕。
蒋延没受伤。
但裤子彻底废了。
低头望着被咬开花的裤腿,蒋延的眉头在额间拧了个死结。
“实在抱歉。”留下善后的仇宇表情无奈又尴尬,“是我们的问题,您要去医院看下吗要赔偿我们也配合,真的非常对不起”
“裤子一万八。”蒋延头都没抬,“赔吧。”
仇宇愣住了。
“蒋延。”
其实迟未烋也说不清自己唤这一声的意义在哪但等缓过神,他已经挡在了仇宇身前。
与此同时,蒋延抬眸。
迟未烋在刹那被定死在了那个人的眸光里。
“”
张口忘言。
“仇导。”
迟未烋转向仇宇时是笑着的,但嗓子却是哑的。
他说“我朋友开玩笑的。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仇宇蹙眉望着他,沉默良久。
“他真是我朋友,你看。”
说着,迟未烋把空空如也的口袋翻给他看。
“我连手机都没带,在等他来接我呢。”
“好。”仇宇最终很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说到这儿,他似是又想起什么,往迟未烋身后瞥。
“你朋友衣品该改改了,或者以后出门随身带个os机,刷卡方便。”
言外之意就是我看你挺招揍的。
这段话正好被风一字不漏地带到蒋延耳边。
“你他妈”
仇宇在这个人炸毛的一刻挪开视线,冲迟未烋挥手“走了,有空再约。”
迟未烋在仇宇转身离开的一霎弯下了腰。
苦笑。
他在喜欢的人身边哑了10年;
而今却在萍水之交面前无师自通地会了狡辩。
累。
“砰”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迟未烋吃力地回头,看见蒋延黑着脸踹了一脚路边的钢制垃圾箱。
“一群傻逼”
迟未烋的耳朵在这句话落下后便被呼啸而过的风声灌满了。
喧嚣。
蒋延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人。
脱力的迟未烋俨然一个任由摆布的布偶,被硬生生拽着又站直。
“不是说在等我接你回家吗”
蒋延的语气里全是他读不懂的情绪,很涩、很浓。
这个人离迟未烋是那么近,近到每说一个字,都足以让他战栗。
蒋延一字一顿“说话。”
迟未烋扬起脸,望着那对渐行渐远的背影淹没在晚风里。
半晌他说“好啊。”
声音轻得像一个梦。
“你带我走吧。”
反正他们今天都在彼此面前丢够了丑。
已经不能再狼狈了
蒋延是开车来的。
迟未烋刚想绕去副驾,便被对方拉着推进了后座。
原本宽敞的空间顷刻变得无比拥挤,毫无防备的迟未烋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被半跪着的人牢牢圈在了怀中。
“未烋,我”
迟未烋阖眸“你压到我了。”
蒋延没动,贴在他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
“你的手机我看了。”
“”
迟未烋重新睁开双眼,望着蒋延抵在他心口的手肘,沉默。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当时是我太着急,我的错。”
蒋延边说边在他的脸侧印上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
“我保证,以后你的所有解释我都会听,别再这样跑掉了,好么”
这一句听着就像是哀求。
迟未烋被吻得头皮发麻,每次呼吸都感觉心脏在被搓揉。
蒋延的温柔向来和怒火一样来势汹汹。
迟未烋很清楚,只要自己表达出半分原谅,这个人就会立刻停止这种肆意点火式的求饶示弱,然后再送他一个很好、很美的承诺。
“以后”、“永远”、“都”。
蒋延在这方面从不吝啬。
哪怕他只能活一个一辈子。
“我没生气。”
迟未烋完全是把这句话当解药用的。
果不其然
胸口那份压得他快窒息的重量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安静而绵长的吻。
蒋延在松开他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
迟未烋没接话,任由对方像只大型犬枕在肩窝,一动不动地透过天窗看夜空。
蒋延问他,怎么又哑了。
迟未烋说,没什么,就是累了。
蒋延说,那要不今晚就先在车里休息吧,明早再把车开回去。
迟未烋点头
旋即没几秒便歪了过去。
他今天甚至都没再为那些所谓的热烈溃不成军。
精疲力尽。
次日清晨。
两人是被闹铃吵醒的。
蒋延嫌挤,人是躺去了副驾,但手机还在后座。
扩音器恰巧对着迟未烋的头,闹铃开始响的时候惊得他差点从座椅滚落。
正好撞见这一幕的蒋延偏头笑了半天。
一晌囫囵觉睡了些力气出来,迟未烋被笑得脸红,关完闹铃才想起一件事。
他问副驾的人“我的手机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蒋延边打哈欠边掏口袋,“在这,但估计没电了。”
迟未烋接过一看,手机果然已经自动关机了。
“哦,对了。”蒋延说,“我把你通讯录和微信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全删了。”
迟未烋“”
“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正揉着惺忪睡眼的蒋延显然没察觉到他的僵硬。
“昨晚那人是仇宇吧,我才想起来。你为什么会有他的微信你们怎么认识的”
“裴锦介绍的。”
“裴锦”蒋延蹙眉,“他介绍你们认识干嘛”
迟未烋不答,攥紧手机。
“总之你以后少跟他见面,这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到这儿,蒋延短暂一顿。
“而且我记得他好像是个tx吧别给你带坏了。”
“咔”
很清脆的一声。
蒋延一愣,开始四处寻找声源。
迟未烋讷讷地低头,发现钢化膜被自己捏碎了。
蒋延是无性恋者。
其实迟未烋很早就有察觉。
骄傲的飞鸟爱赏景,振翅即天涯,栖羽却难为家。
迟未烋听蒋延说过无数次“想你”,却想象不出这个人说“爱你”;就像他藏了十年、尚未出口就快散在风里的爱意。
前者醒着疯,后者疯着醒。
“小琮的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把自嘲的笑意咽尽,迟未烋把手机揣回口袋,岔开话题。
即刻停止搜寻,蒋延扬手摁摁眉心“昨天老头儿被他气惨了,现在两边都自身难保,还在观望期。”
“那他还回国吗”
“”蒋延睨过来,“你很关心他”
迟未烋说“他是你弟弟。”
蒋延扯扯唇角。
半晌,他说“最近应该不会,老头儿不放心。”
顿了顿,蒋琮倏然戳出一句“他昨天是来问我要股份的。”
迟未烋一怔。
“老头儿想让我把工作室和分公司卖给何氏,再让一部分原始股给新合伙人。”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蒋延嗤笑,“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
“那公司”
蒋延打断他“那是他的事。”
迟未烋“”
“叮”
蒋延的手机铃声响起得毫无预兆。
很轻地啧了声,蒋延拿起手机。
不出几句,迟未烋便看着这个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蒋延在挂断电话的同时转回副驾。
“你来开车。”
命令的口吻。
“回酒店,何榷来了。”
迟未烋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蒋旭华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传奇的男人就像一只高傲的鹰隼,不会低头、也无需低头,一双犀利的黑瞳永远明亮犀利,仿佛能一眼洞察人心。
但在酒店大堂,那个站在蒋琮和夏扬身后、鬓角斑白的中年人眼里,那份意气风发却再也看不到了。
蒋旭华老了好多。
他理应是想说些什么的,迟未烋有感觉。
可蒋旭华却选择了沉默。
只是目送。
迟未烋在蒋延目不斜视的掠过去时被蒋旭华叫住。
“你过来。”
这个人的声线比蒋延的还要低,而且沉。
最后瞥了一眼旁人的侧脸,迟未烋停下脚步。
蒋延没回头,身影在下一刹消失在了拐角口。
“你。”
蒋旭华冲夏扬一扬下巴。
后者即刻心领神会,迈步跟了过去。
目光从蜻蜓点水般从迟未烋身上一掠而过,蒋旭华给蒋琮留下一句“你们在这”,旋即便也离开了。
看看几人前后而去的背景,又看看迟未烋,蒋琮猛地回神。
“爸没跟你说话啊”
沉默片刻,迟未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转身,朝大堂门口走。
“没有,他说完了。”
行强于声。
蒋旭华是迟未烋见过把这一点贯彻得最透彻的人。
身为父亲,这个人把儿子逼走只用了一个眼神;就算他得知对方捡了个人回去,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
“外人啊”
“干净吗”
蒋琮问他,为什么不去门里站着。
迟未烋说,头晕,想吹吹风。
他抬头,在地平线与天空的罅隙间望见了一大片被风推来的乌云。
“快下雨了吧”
迟未烋听见蒋琮在轻呵。
“是啊。”
他低声附和。
尽管在世界某处已有一场下了十年的雨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