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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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更快收到了三公主请求和离的消息,太子今日邀请燕王秦珣留在东宫用膳,两人也在讨论此事。
崔家主急匆匆赶到,二人皆不算意外,崔家是一定不希望三驸马和三公主和离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样急。
太子与秦珣对视一眼,随后温和地问“舅舅是为三公主和三驸马之事来的此事还未定,明日再过来也不迟。”
“臣教子不严,实在有愧于殿下。”崔家主惭愧地拜下,重重地叹道,“只是三公主若真与二郎和离,崔家的颜面定要受损,臣不得不求见太子殿下”
太子温声道“舅舅可问过表弟,为何三公主会忽然请求和离知晓症结才好对症下药。”
“三公主定是因为阜儿险些被拐怨怪,都是儿郎的错。不过”崔家主实在难以启齿,可再难以启齿也不能隐瞒,便垂下头颓丧道,“臣以为,想必还与裴将军有关。”
秦珣原本漠不关心,闻言抬头。
崔家主道“不知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可否听过近日裴将军妹妹落水的事”
太子并未听说过,便看向弟弟。
秦珣眉头皱起,问“这件事,跟三驸马和三公主和离有甚关系”
于是崔家主便从俞尚书寿宴上成郡王之子秦环让护卫用石头击打裴将军妹妹膝盖,想要制造英雄救美,却被定西侯府罗康裕抢先一步救下裴娘子开始说起。
“裴君弹劾成郡王父子,起因便在此,只是臣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臣那混账儿子掺和其中。”
崔家主作出既愤怒又无奈的样子,“臣也是收到舒阳县主的质问信方才知道他竟然如此糊涂,立即便叫他会来询问,训斥,可事已至此,为了崔家的名声,臣也得想办法遮掩,没想到裴将军还是知道了。”
“如今裴将军预备报复,说是要在后日早朝弹劾儿郎,昨日二郎请三公主去向裴将军说和未成,没想到今日三公主便求陛下和离,臣想,许是两人说了什么才使三公主生出此念”
太子看向他,难得沉着脸,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严厉,“舅舅,你太教我失望了。”
崔家主忙请罪“臣知错,殿下恕罪。”
太子冷声道“三驸马的性子绝非一日养成,先前的事情已经压下,这次竟然还祸及重臣家眷,若不管教,日后岂不是要闯更大的祸事”
秦珣直接冷嗤一声,撇开眼不想再去瞧崔家这位舅舅。
崔家主亦觉得无颜见人,难堪道“臣知错,往后也绝不会再纵容二郎,只是此事事关崔家颜面,恐也会教大皇子一系攻讦殿下”
“如何惩罚二郎,臣绝无二言,可万万不能牵连殿下。”崔家主担忧、愧疚地看向太子,“裴将军油盐不进,臣只能来求见太子殿下。”
这些人拥簇在太子身边,说是支持太子,可为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还要太子为他们收拾残局。
秦珣不满,一针见血道“成郡王府本身便有大问题,如今的下场乃是罪有应得。若三驸马能够问心无愧,以裴君的为人,她也不可能栽赃陷害,如此,对三驸马小惩大诫未尝不是件好事。。”
崔家主苦笑,哪个世家也不敢保证家族里干净无垢,若是能够问心无愧,他们也不必紧张了。
这就是秦珣厌烦京城的原因,不止烦与太子争斗的大皇子一系,也不喜世家的张狂,他甚至连舅舅都不愿意叫。
太子处于漩涡之中,受人掣肘,不能不顾及舅家,秦珣却是只在乎太子,直想拔掉所有吸太子血的人。
“既然三驸马还做了其他可能影响崔家和太子的祸事。”秦珣面无表情地建议,“不如放弃他,保全崔家。”
秦珣盯着他的眼睛,“先前舅舅不是做的很好吗腐肉剃掉,才会痊愈。”
这还是客气的话,若真教秦珣直言不讳,三驸马一而再地做蠢事,被裴君报复是他活该。
而崔家主面色一变,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太极殿里,明帝召见了裴君,却只看着下首的裴君,并不说话。
裴君微微垂头,躬身立在大殿中,泰然自若。
良久,明帝开口,“三公主忽然提出和离,可与裴卿有关”
裴君并不否认,“是,臣与三驸马有些过节,三公主想要说和,臣却不忍三公主为三驸马这样的人品所苦,便劝其分离。”
明帝眉头一动,问“过节”
“是。”裴君坦荡地回答,“兴许是先前臣抓拐子救了崔小郎君,间接误伤了三驸马,三驸马便对臣怀恨在心,俞尚书寿宴那日,指使人故意害臣妹妹落水,想要坏她名声,让裴家不得不与成郡王府结亲。”
成郡王父子确实品行不端,可裴君无缘无故忽然弹劾成郡王父子,明帝也有些好奇,自然派人查探过,只是当时崔家已经堵住了各方的嘴,他此时方才知道竟然还与三驸马相关。
如此心胸狭窄之人,还牵连妇孺,明帝亦是不喜,心中已经打算好允许三公主和离,面上却不显,而是问道“裴卿只打算劝分吗还是也要像弹劾成郡王父子一般弹劾三驸马”
裴君沉声道“是,臣打算后日上朝时弹劾崔家。”
三公主请和离后,明帝召见他,裴君便将弹劾折子带了过来,因此说完,直接从袖中取出,双手呈上。
明帝着人取走,打开奏折慢慢看起来。
裴君注意到,他的神色,始终没有变化。
崔家势大,且与太子密切,崔家出现任何情况,都会关联太子。她本就只准备针对三驸马一人,但故意在折子上弹劾了崔家其他人。
这些罪名,不比成郡王父子轻,只不过崔家人多,分在了各个人身上,便显得这封奏折格外长。
然而明帝的态度过于平静了
这是一个试探,试探明帝的态度。
裴君低眸掩住情绪,心中已然有底。
许久后,明帝平静地合上奏折,扔进桌案一侧的火盆中,道“裴卿直率,但朝堂之中切忌横冲直撞,债既然是三驸马一人所欠,自然该他一人还,裴卿便重写一封弹劾折子吧。”
裴君刻意停顿须臾,才应道“是。”
明帝满意地笑,“裴卿聪明、果断、知进退,前途不可限量。”
“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裴卿当得。”明帝的欣赏并不掩饰,意味深长道,“裴卿整顿金吾卫,又一力主持建新档,如今看来,搜集罪证比大理寺和京兆府衙也不逊色。”
裴君斟酌着答道“臣蒙陛下信赖任职金吾卫上将军,只希望金吾卫一出,为非作歹之人便闻风丧胆,京城内治安清明,百姓安居,以此报效陛下之恩。”
“裴卿乃是我大邺股肱之臣,朕自然信任裴卿。”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裴君拜下,眼神清明。
明帝绝不会希望她利用金吾卫在朝中排除异己,这是在暗示她警醒,莫要越界。
“退下吧。”
“是,陛下。”
裴君退出太极殿,走到宫门口,从守门侍卫手中接过她的刀,正欲离开,便看见不远处的马车中,燕王在车窗中看着她。
秦珣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裴君便走过去,抱拳问好“燕王殿下。”
秦珣邀请“裴君,可有空闲,一起喝几杯”
裴君未答应,反而问道“我记得早朝后,太子殿下邀请您在东宫用膳”
“不错。”秦珣点头,“不过刚刚崔大人为了三公主与三驸马和离之事拜见太子,我便提前离开,听闻父皇召你入宫,就在此等候你。”
裴君一顿,问“殿下也是来当说客的”
秦珣否认“不是,只是想请你喝酒。”
裴君拒绝了,“请殿下见谅,金吾卫衙门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无暇宴饮。”
秦珣不好再拦,便放她离去,只是在她走前,告诉她“裴君,我建议崔家主主动放弃三驸马。”
裴君勾起唇角,未作表示,行礼后离开。
而秦珣愧疚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轻轻一叹,吩咐道“走吧。”
两日后,早朝前。
众朝臣陆陆续续来到太极殿外候着,相熟的聚在一起说话。
昨日阴天,裴君身体有些不适,晚间没睡好,便一个人环胸靠在圆柱上闭目养神。
这是一个必经之地,每个参加早朝都有从她身后走过,不过她浑身散发着“勿扰”的气息,官员们即便看见也不会打扰她。
崔家主过来时,也是一眼便看见她,他黑着脸,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可是一走近便瞧见她手里捏着一张折子,那折子可能写着要弹劾的罪名。
这几天,整个崔家都因为她寝食不安,崔家主活了四十余年,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即便做好了取舍,仍旧恼怒不已。
于是便靠近裴君,声音阴冷道“裴君,你得意了”
裴君微微睁开眼,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拱手道“崔大人方才未见到您,失礼失礼。”
崔家主冷笑,“装模作样。”
裴君笑,轻声道“这算什么装模作样呢崔大人年长我许多,应该比我熟练吧”
“你放肆”
“小声些,教人听见,我这个岁数便是不稳重也情有可原,崔大人可不成。”
此时该来的朝臣都到齐,裴君不需要顾忌,瞧他气得瞪眼睛,倒是一点儿不怕,反倒两根指头夹着奏折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必崔大人知道我今日要做什么,崔家可想好应对之法了”
“子不教,父之过,啧,言过了,成年的儿子犯错,与父亲有何关系呢还得家族为其受累,辛苦崔大人了。”
崔家主的涵养几乎要绷不住,脖子上甚至暴起青筋。
裴君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适可而止,直截了当道“燕王殿下找我说和,我可以不弹劾,但是我要崔家将他逐出嫡支,否则我能让他像秦环一样流放北境。”
“崔大人只能考虑到上朝前。”裴君拿着奏折一拱手,“朝上见。”
这时,总管太监走出太极殿,喊道“请诸位大人觐见”
崔家主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跟随众臣进入太极殿。
朝议开始,总管太监站在前方,喊道“有事起奏。”
裴君看向右侧,正好与崔家主目光相对,冲对方微微一笑,脚尖一转,刚要踏出去,就见对方抢先一步踏出。
“臣有事启奏。”
裴君挑眉,收回脚,老神在在地听。
而崔家主出列之后便扑通跪下,掩面泣道“陛下,犬子愧对三公主,还枉为人父,都是臣教子无方,臣不敢教那逆子再耽误三公主,若陛下准许三公主和离,臣绝无任何异议。”
明帝意味不明地看了裴君一眼,迅速又转到崔家主身上,“哦崔卿是如何打算的”
崔家主闭了闭眼,咬牙道“若三公主和离,臣会将那逆子逐出嫡支,并且提前分家,将原属于那逆子的一份财产提前分给孙儿崔阜,以此表示对三公主的歉意。”
这是要只逐儿子不逐孙子。
这么快便想到应对之策,裴君略显遗憾地看向崔家主,可惜了,谁让她是个重诺的人呢。
朝上众官员也没想到崔家主会这么狠,说放弃儿子就放弃儿子。
太子和燕王秦珣亦是颇为意外,但秦珣想起早朝前裴君和舅舅说了几句话,便瞥向裴君,正好看到她一脸的遗憾。
秦珣收回视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上首,明帝正在感念崔家主的慈爱之心,感慨完,叹了一声,道“既然崔卿如此说,朕也不便再勉强两个孩子,择日交还庚帖和婚书,准许三公主和三驸马和离,三公主之子崔阜由三公主教养。”
崔家主仿佛瞬间便抽掉力气,无力地拜下。
下朝后,裴君觉得她的身影应该颇为刺激崔家主,便快速离开皇宫,上了马车后,便将奏折随手扔在小几上。
而奏折摊开,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一个字。
崔家主回到崔府,便宣告府里所有人,“交还庚帖和婚书,从即日起,崔修哲便不再是嫡支的二公子。”
三驸马如雷轰顶,不当三驸马没什么,可没有嫡支的身份,他能享有的尊荣便荡然无存。
他立即跪下来,哭着求道“爹,爹您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做旁支”
崔家主现在已经不想再打骂他,漠然道“我会给你一座宅院,再分你一些财产,日后你好自为之。”
三驸马痛哭流涕,“爹,求您了,求求您”
“你让家族蒙羞,家族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他越是冷漠,三驸马越是害怕,连磕头带求饶,可是依旧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
崔夫人听说,匆匆赶过来,一见儿子可怜的模样,当即便落下泪来,哭求道“老爷,您怎么能这般狠心,二郎可是您的儿子啊”
三驸马一见母亲来了,马上去求母亲,“娘,娘您帮我求求爹,我绝对不会在犯错了。”
崔夫人心疼,转头看向崔家主,“老爷”
“莫要再说了。”
崔家主冷着脸,“你若不干那么多蠢事,怎会教人抓住把柄威胁我我何时受过如此羞辱这全都是拜你这个逆子所赐”
“威胁”三驸马愤慨,“是不是那个裴君他非要跟崔家作对吗”
“孽障你还在执迷不悟无论那裴君如何,你自己的错你真的醒悟了吗成为普通的崔家子,也好过流放北境,你想清楚吧。”
崔家主背过身,“你回你的院子吧,你院子里的东西,全都可以带走。”
三驸马怨恨的情绪无法平息,冲昏了理智,突然爬起来,跑出去。
“二郎二郎你要去哪儿”崔夫人追了两步,叫人,“赶紧去追,别让三驸马做傻事。”
崔家主转过身,瞪着门口,喝道“追什么让他去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所谓”
崔夫人泪如雨下,求道“老爷,真就要赶二郎出嫡支吗日后让他如何做人咱们崔家难道连一个裴君都没办法吗”
“他战胜回朝不足一年,威望正高,陛下也信重他,崔家能如何”崔家主眼神阴郁,“但我不信他裴君能一直嚣张”
金吾卫衙门
今日又是几人交抄写的时候,罗康裕十分拉仇恨地提前完成了所有抄写,最后一叠交给裴君时,宋乾、鲁阳等人愤怒的眼神几乎如果能杀人,罗康裕现在已经碎尸万段。
但罗康裕无视了他们,只期待地看着裴君。
裴君低头专心地检查他们的作业,耳边听到细微的咯吱咯吱声,头也不抬道“别咬坏了牙,有火气稍后去校场上发。”
声音立刻消失,但那一声极轻的“哼”,裴君依旧能够分辨出,就是宋乾。
这小子能养出这样的性子,他爹娘哪一个都不无辜。
裴君摇摇头。
而她这一摇头,几个人的心马上提起来,紧张地看着她的手。
裴君看完手中这一份,没有挑出一张,放在一侧,冲罗康裕点点头,“不错,待到全都背诵下来,再来找我。”
罗康裕站地笔直,响亮地答应,“是,将军。”
其他人瞪他一眼,继续紧张地看着裴君。
这些兵书,裴君默背如流,检查的速度很快,其他人的抄写也都很快看完,这一次每个人皆比上一次重抄的更少。
她看几人紧张的模样,好笑道“我有这般可怕吗纵观大邺的武将,我定是最和善可亲的。”
罗康裕、宋乾、鲁阳等人“呵呵。”
但罗康裕脑子转得快,迅速佩服道“将军最是公正,末将若能学得将军几分,必会受益终生。”
其他人愤怒的眼神再次射向罗康裕,可教他们说这样的话,他们又说不出口,气闷不已。
裴君心情不错,决定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行了,都出去吧。”
她这一发话,众人前一刻还板板正正地行礼告退,下一刻宋乾和鲁阳便勒住罗康裕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走,去校场”
罗康裕挣扎不得,只能被他们胁迫去校场。
曹申在门口瞧见他们打闹,进来后含笑道“难得他们从您这儿出去没有垂头丧气。”
裴君含笑道“也不能总是训斥。”
曹申呈给她一张纸,道“将军,先前带走那些贼人的人查到了。”
裴君接过来,打开,刚看了个开头,便听到外头一阵喧闹声,似乎还有人的叫嚷声。
“末将去看看。”曹申立即走出去。
裴君侧耳,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便收好纸,起身出去。
金吾卫衙门外,三驸马被守门的金吾卫拦住,仍然要往里闯,嘴上还叫嚣道“裴君你给我出来”
校场上,一众金吾卫皆停下操练。
宋乾无语,“这三驸马疯癫了吗”
鲁阳呵了一声,“什么三驸马,早朝上陛下都判三公主与他和离了。”
罗康裕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三驸马。
裴君走出厅堂,见到大门外的三驸马,平静无波。
曹申皱眉,随即对金吾卫们道“继续操练,没你们的事儿。”
众人纷纷又动起来,只是眼角余光分明还瞄着大门方向。
而三驸马见到裴君,神情更加激动,仇恨地瞪着她,“裴君你公报私仇”
他动作激烈,守门的侍卫死死拦住他,不让他闯进金吾卫。
裴君走过去,冲侍卫们颔首,教他们放开。
侍卫放手的一瞬,三驸马拳头便挥向裴君。
裴君抬刀轻松拨开,然后横刀一推,便将人推至几步外,又在他再次要冲过来时,嘲讽道“三驸马一向这般不自量力吗”
三驸马停住,握紧拳头,恨声道“若不是你,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裴君,你别想好过。”
裴君冷笑,“看来是崔家的煊赫蒙了三驸马的眼,跋扈太久,忘了这世间自有天理,并非围着你一人转。”
三驸马阴狠道“裴君,你不会一直得意下去的,你以为你算什么”
裴君漫不经意道“我是不算什么,可世人皆谓我裴将军,无人叫我四驸马。”
“倒是三驸马,没有崔家,你又算什么”
裴君扫了一眼远处向这里张望的人,那些人一对上她的视线,马上便躲起来。
她悠然地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三驸马身上,笑道“想必日后三驸马,不,崔大人,一定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