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罪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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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白隼号正踏着星光朝着南方驶去。
老杰克此刻正在掌舵舱内，舱室的顶部的挂饰上挂着一大束有些老旧的金属吊牌。
一共四十五枚吊牌，每个都刻着他曾经和他一起驶向那片海域的船员的名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吊牌，杰克·戴维斯，吊牌上刻着他自己的名字，他擦了擦上面的锈迹，犹豫了很久，随后伸出手决定把它跟那些吊牌也挂在一起。
此时，海面上突然升起了一阵海浪拍打到船只身上，老杰克手中的吊牌在船只的摇晃中掉在了地板上。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颤抖地捡起地上的吊牌，沉默地望着头顶上那些船员的名字良久，最后将吊牌收入了口袋。
他走出舱外，望着船头的狮子和少女，他脑海中再次浮现狮子那对黄金瞳孔。
他咽了口口水，在见到那双眼睛的第一刻，他就有个问题，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如果狮子的回答是“是”的话。
他确信他将有机会报仇。
“明天早上，就能到葬龙海的边境了。”老杰克边走边对着船头的二人说道，他刚想问出他心底的那个问题，可看到狮子身旁背对着他的少女，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戴维斯先生，有什么事吗？”狮子似乎看出了老杰克的心事。
“叫我杰克就好。”老杰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女，此刻她的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看起来有点奇怪。
“你们...至少报上姓名吧，我可不想把性命托付给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老杰克随便找了个问题搪塞了下。
“悍·戴恩。”狮子的名字简单明了，悍这个字是他母亲从一位自称来自另一片大陆的古老先贤求来的名字，而他也确实人如其名，悍勇无双。
“艾芙琳…艾芙琳·希洛。”少女转过身来，她的脸色看起来相当不好。
这女孩...竟然晕船吗..
老杰克无奈地扶了下额头。
“不舒服的话就去下面的船舱休息吧，虽然没有床，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拿那些装谷物的袋子垫着睡，总比呆在甲板上吹风强。不过狮子老兄你…”老杰克看了下船舱的入口，这可不是挤挤就能进去的。
“无妨，在雨后的海风中休憩，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一种享受。”悍对艾芙琳往往颔首，示意她去休息。
艾芙琳点了点头，毕竟她不是什么体力派，一路顶着暴雨赶路还要维持着伪装魔法，再加上现在的晕船，她确实是点吃不消。
在支走少女之后，老杰克看着黑色雄狮的那对金黄的瞳孔，在好奇心和恐惧驱动下他的心跳正在不断地加速。
老实说，二人的名字，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哪怕他们说自己叫圣恒一那也无关紧要。
他对着狮子那对黄金的眼眸，说了那个他心底真正想问的问题。
“你…是【罪裔】对吧？”
在说出这句话后，老杰克感受到了甲板上的空气在那么一瞬间似乎降到了冰点。
这个狮子，在刚刚起了杀意。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词的？【罪裔】。”狮子冰冷的眼神压得老杰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登岛之后...再杀了他吧。
传说千年之前，这片大陆之上陷入过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浩劫，一个曾跨越整个大陆地图板块的巨大帝国随之分崩离析。而由圣恩教会颁布的天叙历所记载的，
那场浩劫的罪魁祸首：便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让双眸染上堕落的黄金色，换取名为【业之力】的恐怖力量的【罪裔】。
然而任何力量其背后都潜藏着代价，每一个的【罪裔】的结局都早已注定。当他们无法控制那份不洁的力量时，他们便会失去自己所有的心智，堕落为失去心智遵循着杀戮本能的【罪兽】。
近千年来，大陆上一直存在着【罪裔】，但是这种能散播恐惧的怪物，只有负责猎杀他们的圣恩教会，和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像老杰克这种以太气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记的普通人，正常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清楚他们的来历的。
“庞尔西。”老杰克咽了口口水，他拼命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发抖。
“九年前，我在葬龙海见到的庞尔西，有着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教会的神父大人告诉我，那是【罪裔】才有的眼睛，而庞尔西，就是由【罪裔】堕落而成的【罪兽】。”老杰克回忆起记忆中九年前耳畔的魔性嗓音。
“那位神父大人没告诉你，我们【罪裔】都是堕落的怪物吗。”悍的言语冰冷，他已经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妙，他有预感，那只怪物，并不是他们此行最后的阻碍。
“那，最好不过了...”老杰克咬着牙说道。
“只有怪物能杀死怪物，对吧？”老杰克直视着悍的眼睛，那眼神中恐惧此刻已被复仇的怒火所掩盖。
“我不管你是什么【罪裔】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只要你能替我杀死庞尔西，那就足够了。”老杰克攥紧了拳头。
悍看着老杰克坚决的眼神，眼中的冰冷逐渐褪去。
悍，你竟然在怀疑一个单纯想要复仇的男人吗。
他对自己刚刚行为有些自责。
“抱歉，杰克先生，在下刚刚的情绪可能有点激动了，劳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悍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起来。
老杰克听到狮子平静的语气，如获大赦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刚刚现在简直算是劫后余生。
“那个女孩，艾芙琳，她难道也是【罪裔】吗？”老杰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女孩毕竟会魔法，那对碧蓝眼睛是魔法伪装出来的也说不定。
“并不是。”狮子肯定地回答道。
老杰克想想也是，毕竟怪物总不可能会晕船。
“杰克先生。”
“关于在下是【罪裔】一事，请你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最好一辈子把它烂在肚子里。”
“不然在下一定会杀了你。”
狮子盘起了双腿，闭上双眼进入了打坐姿势，看样子是陷入了沉睡。
良久后，在甲板上呆滞着的老杰克回到了船舱，用他那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擦着额头的冷汗。
早知道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