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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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寻尽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全然信他。
葛向申被阮海棠的话给堵着了，噎了好一会儿转了话题说道：“不说这个了，我来陪阮姑娘在这暗房走一走吧。阮姑娘想买什么样的人回去？”
来暗房里的人，多是买人回去伺候的。
他一边对那边的摊主张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把人领回去！不然他怕忍不住叫人过来，当街把这贱民给打死！
一直装作视而不见有着几分看戏意味的张义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去，怕是就要被这小心眼的葛公子给记恨了！
他立即走向了上前，往少年的方向前去。
枫寻尽握了握拳，没等人上前，他就自己回到了自己一直待着的位置。
他真的好高兴这个漂亮的少女能够信他的话。
只不过再高兴也不能如何，他还要等着有雇主前来，能够买走他。
最好买他的人是有一点身份地位的。
枫寻尽的心底不禁有了一丝奢念——要是......要是这位小姐能看中他，把他买走就好了。
很快的他神色慢慢暗然下来，自嘲的想：他相貌丑陋可怖，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中他呢？这位小姐美如天上人，怕是也会不喜他的容颜的。
一想到方才小心偷看的脸上，那双清艳迷人的凤眼露出厌恶的神情，就有一种惶恐和说不出的失落怅然留在心头，空荡荡的，让人不舒服的紧。
枫寻尽站在摊子的角落里，安静沉默地站着，跟一块硬邦邦的臭石头一样。
他把头低的更厉害了些，唇紧紧抿起。他不想把旁边头发遮住的半张可怖容颜给露出来。
摊子后面便是一扇门，门后又走出来了个人，不过十五六的少年穿着轻薄的月锦纱衣，眉眼秀致的很，生了一副好相貌。
他走到了摊主张义的身边，低眉顺眼，一看就是不会惹事的相。
她的视线里，根本就没注意到出现的另一个人，只看到那衣衫格外单薄破旧的少年，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角落里。
阮海棠看着他，意外的从里面品出了可怜巴巴的味道，她勾着唇角轻笑了声，“不烦你陪着了，我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
葛向申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这预感成真。
阮海棠抬脚朝少年的方向走去，直到站在了他的面前，她才开了口。
“我想买下你，你看看你值多少钱？”她漫不经心地发问。
神色打量着安静的少年，一边又慢慢补充着说：“我说的买下，是指买下你这个人的一切，包括你的命、你的忠诚。”
“不论日后你有了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便是成了那将相王侯，人上之人，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小姐、你的主人！你要永远服从、跟随、尊敬于我，你可明白？”
那双凌凌的凤眸里满是晦暗的幽深，她语速极慢，略沙的声音混着寒冷的风，割在人的心尖尖上，让人明白，她绝不是在开玩笑，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论日后他有多大的能耐，只要她买下了他，他就永远都只能是她的人，不得背叛。
葛向申脸色难看地凑上前来，开口道:“阮姑娘怎么看上他了？”
他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另一半的脸覆着可怖的红斑，如鬼面修罗般，着实吓人的紧！他就是一红脸怪物。”
“葛某觉得阮姑娘可以再挑上一挑。”
他指了指另一旁刚刚站出来的秀致少年，又笑嘻嘻道：“葛某觉得，这人便是极好。”
“赏心悦目，顺眼极了，是这红脸怪万万及不上的。”
少年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闪过了受伤的神色。
他面色微微发白，衣袖下的指骨攥得紧紧的，泄露出他极力压抑的情绪。
他本不该在意的，可他偏偏就是在意了起来。
挡住大半张脸的头发被高大的少年一手撩开，五官清晰显露。
日光下，在那半张白净俊秀的另外一边，那让人触目惊心的红斑从眼角横遍布至笔挺的鼻梁外侧，竖遍布至嘴角上面一点。
朝开口的人瞟了眼，他十分平静地道：“小姐可以再考虑一下，你若买我，便要出五百两的银钱。”
“不过您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到，只要小姐需要我，我将永远出现在您的面前，为您赴汤蹈火。可我也不敢欺瞒您，如他所说的那般，我面貌十分的丑陋，我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武艺能够拿得出手。”
他微微艰涩道：“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有。”
他把自己的优劣说的明明白白，轻声道：“如此，你也要买我吗？”
他以为她定不会再选她了，所以葛向申笑出了声。
阮海棠把他受伤的神色收入眼底，她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道：“闭嘴！”
他啊，是她上辈子忠心耿耿的侍者，也是她手中最趁手的利刃。
说起来，要是按着上一辈子的轨迹走的话，他得在三月后才会选中他成为侍者。
可她实在对这把利刃太满意了，所以愿意提前握住这柄刀，让他重回她的手下做事。
她想，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这个人，也只有自己才握有权利让他大展拳脚，不限制他的一切。
她护的住手下的人，便是这把刀现在没有用握在手上，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就是她的！她容不得旁人去诋毁她护着的人！
“我买什么人、买什么东西都轮不到你来置喙！你算什么东西？”
少年的容貌是好是坏，又是个怎样的人，轮不到一个将死之人置喙！
此时她已然没有给这人留生路的打算，他自己向死而生，她便成全他！
“你！”葛向申脸色铁青，他索性也撕破脸道：“你一个小小贾商之女，便是举家搬到京都了又如何？还不就是个商户！便是你爹结识了达官贵人又能如何，你真当自己是个世家小姐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那是我抬举你了！”葛向申流露出的傲慢和刻薄再也不加遮掩，“你别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你这张脸生的好，本少爷还懒得跟你废话！”
阮海棠眼皮都没抬一下，半丝目光都没有分给他，只扯着唇角，“都给我拦着这葛少爷，可别妨碍着我办事。”
身后的两个个丫鬟立即听着指令向前，一字排开，隔开了葛向申和阮海棠，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葛向申被扫了面子，自然也不会选择留下来，阴冷如蛇地看了那两人一眼，甩袖离去。
阮海棠侧目看了一眼，随后浑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勾起唇角对着少年冷冷笑道：“我要你长得漂亮做什么？”
少年一开始话语里的苦涩她都听到了心里，但是她会告诉他她是真的不在意皮囊。
下颔一痛。
冷冷的暗香浮动在鼻翼间，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喉咙，视线微微向旁躲避。
阮海棠微微倾身，长袖一扬，她用力扣住他的下巴，双眸幽深不可测，艳色的唇微微启合：“我可不需要那种无用的菟丝花，也不屑要一副无用的皮囊！我看中的仅仅是你武艺高强！你是美是丑与我何干？又与旁人何干？”
阮海棠微微扬眉，视线锐利逼人，嗤笑声：“那些议论你容貌好坏之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人。”
她似意有所指，随后澹澹说道：“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拇指摁了下他的下颌，其余四指扣在他的脸上。
阮海棠看着那可怖红斑的脸，神色一点波动也没有，开口道：“说实话，便是你这点儿红斑在我眼里也算不了什么。世人容颜有损者，不知凡几，我从不以貌取人。”
“只要你有价值，便是面若修罗厉鬼，我也一样照要不误！”
少年握着拳，仰首微微笑着，干净的眼微微亮堂，展现出狼一般凶狠嗜人，他颔首：“您说的是。”
阮海棠慢悠悠地朝后退开，手点了点他的肩膀，神情带着点似笑非笑：“不过你若是没有价值，我会弃之如敝履，可不会有一丝半点的留念。”
少年嗓音清冽，眉眼干净，哪怕衣衫褴褛也站得笔直如青竹。
他弯着眼，露出一点笑，语气铿锵有力：“那小姐放心。”
他极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小姐买下了我，那么我必然是小姐底下最忠贞不二的刀！”
一点锋利的锐色从他神色里透出，他道：“凡小姐剑指之处，必会一路平坦。”
“我定会为小姐扫清一切障碍！”
阮海棠摩挲着扇柄，对着忠心宣誓的少年道：“哪怕我要做的是十恶不赦的事？”
少年答：“哪怕十恶不赦，也做。”
阮海棠听着少年，轻声说：“小姐，您不必再试探于我。”
“当您买下我的那刻起，您所说的一切，我接会牢牢记着，遵循的。”
“我说过，我会为您赴汤蹈火的。这不是一句戏言。”
阮海棠眉眼舒展，莞尔道：“我就喜欢聪明的。”她丢下银袋子给了一边站着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笑的摊主。
“这人，我要了。”
摊主张义谄媚道：“好嘞，这是他的卖身契约，小姐请好好拿着。”随后拿出里面分到的三百两银子，肉痛的把剩下的二百两银子递给一旁高大的少年。
当时签契的时候就又另外说好了的，卖出去后，他可得一百两银子，这剩下的二百两是少年用来赎回玉佩的。
摊主张义摸了又摸，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把怀中成色上好的玉佩还给了枫寻尽。
枫寻尽沉闷的揣尽怀里，紧紧攥住得来的剩下的两百两卖身钱，舔了舔唇角，一眨不眨的看向阮海棠。
买了人，拿到契约的阮海棠满意的看了眼少年后，不做任何逗留道：“回府。”
两个丫鬟自是应诺。
阮海棠进了轿撵，懒懒地靠在后边，琢磨着回去后给他好好置办几身衣裳。
这寒冬腊月的，可别把身体给冻坏了，再想到他那略微单薄的身形，感觉也不太结实的样子，阮海棠心里有些不满意，决定也给他好好补上一补。
轿撵外，衣衫褴褛的少年眼眸剔亮若星辰。
枫寻尽望着前行的轿撵，一边默不作声的跟随。
只心里想：从此以后，这个恍若仙人的人，便是自己要一生跟随的主人了。
他微抿着唇，克制着想上扬的嘴角。
【作者题外话】：(?′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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